2012年上市的鉬金屬企業吉翔股份,手上握了兩個與主業風馬牛不相及的市場熱點。
1月6日晚間,吉翔股份公告,計劃用4.8億元收購鋰電企業湖南永杉的100%股權。僅僅19天后的1月25日,交割迅疾完成。訊息一出,吉翔股份再次漲停,一月份已經拉出6個漲停板。
另一個熱點是影視,籌劃拍攝中的晉江知名小說《撒野》改編劇,不時在網上爆出爭議。
一家鉬金屬企業,為何能左手影視、右手鋰電,跨界如此豐富?
答案是資本大佬、杉杉股份董事長鄭永剛的背後運作——鄭永剛同時是買方吉翔股份和賣方湖南永杉的實際控制人。
杉杉股份西服起家,上世紀90年代實現上市,隨後跨界轉型為鋰電材料商,背後運作人正是鄭永剛。實業家身份之外,鄭永剛還是知名的“殼王”,曾成功操作過艾迪西(現申通快遞)、中科英華(現諾德股份)等殼資源。
2016年起,鄭永剛進入吉翔股份的前身新華龍,隨後重組動作頻頻,標的涵蓋影視、營銷、遊戲等各類業務,跨度之大令人咋舌。
不過除了成功注入影視業務之外,其他重組均在早期終止。吉翔股份這次跨界鋰電實屬兵貴神速,短短19天就已完成交割,成功將湖南永杉變為全資子公司。
01、4.8億跨界鋰電值不值?
吉翔股份和湖南永杉同屬於杉杉系資本版圖。憑藉此次“左手倒右手”的關聯方交易,吉翔股份從1月6日公佈訊息至27日,已拉6個漲停。總市值從不到36.50億元漲到57.97億元。
在此之前,吉翔股份股價長期疲軟。
但收購訊息公佈後不久,一紙監管函落於吉翔股份。監管函中提到的幾大問題,直指這宗交易中的不合理之處。
首先,吉翔股份買下湖南永杉的100%股權,目的到底是什麼?
雖然同處於金屬礦產行業,但吉翔股份的主營業務是鉬金屬和影視,鉬主要作為鋼鐵工業中的一種新增劑,可以提升鋼材的強度和耐腐蝕性等。
兩項業務都與湖南永杉的鋰電材料風馬牛不相及。
在對監管函的回覆中,吉翔股份將這起收購定義為一起純粹的跨界,其中寫道:“擬透過收購標的資產,將業務板塊延伸至新能源領域……標的公司將擁有良好的發展前景,可以為公司及全體股東提供較好的業績回報。”
鋰電的確是市場熱點,但湖南永杉值不值4.8億元?
鋰電池產業鏈大致可以分為上游鈷、鋰原材料環節,中游鋰電池製造環節,下游整車製造等應用環節。其中,上游資源屬性較強;中游強調技術壁壘,同時強調與下游優質客戶的協同繫結。
市場觀察人士李麗對市界說道:“鋰電產業鏈如果以電池為分界點,往上的鏈條中,礦是核心競爭力,鋰鹽加工是弱勢一方。”
湖南永杉的主營業務正是鋰鹽加工,也就是銜接上游鋰礦資源與中游製造企業的衍生環節,並不掌握礦產資源,而是透過採購鋰輝石,再生產加工成氫氧化鋰和碳酸鋰進行出售。相比擁有礦產資源並直接提供加工服務的企業,湖南永杉在產業鏈地位上並不佔據優勢。
在下游客戶建設方面,湖南永杉成立距今不到三年,還處於建設投入期,預計在2022年6月才開始投產,在客戶資源方面還比較欠缺。
對於出售原因,湖南永杉股東杉杉股份稱,湖南永杉目前處於建設投入期,未來仍需持續性的資本投入和運營資金支援。此外,隨著正極業務控股權的轉讓,產業鏈的協同效應亦較有限。出售湖南永杉100%的股權符合強化並突出偏光片和鋰電池負極材料兩大核心業務的發展戰略。
根據公告,截至2021年9月30日,湖南永杉的淨資產為3.01億元,4.8億元的交易價格溢價約1.8億元。此外,湖南永杉還有4.4億元的債務待償還。
02、5年5次重組衝動
從鉬業、影視遽然“邁向”市場大火的鋰電行業,吉翔股份這次的轉型不僅跨度很大,而且有些“無厘頭”,但這已不是吉翔股份首次面向市場熱點丟擲跨界式收購,而是從2016年以來的第五次收購重組計劃。
五年五次收購,並且標的公司都處於全新的領域,吉翔股份“出手”的頻率極高。這正是鄭永剛的手筆。
吉翔股份原名為“新華龍”,2012年上市後業績連年滑坡,並在2016年陷入虧損後尋求重組。鄭永剛正是在這個時間節點進入。
鄭永剛對吉翔股份的老本行鉬業並沒有太多興趣。鄭永剛入主之前,吉翔股份的營收從2012年的25.82億元一路下降到2015年的16.14億元,淨利潤更是從8889.2萬元下滑到虧損4.09億元。
鄭永剛從2016到2017年逐步入主吉翔股份的過程,同時也是吉翔股份注入影視資產的過程。
2016年底,新華龍悄然釋出兩份公告。一份宣告公司正籌劃重大資產重組;另一份則寫道,公司已經將集團持有的7000萬股無限售流通股轉讓給寧波炬泰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佔公司總股本的14.02%,成為公司第二大股東。
寧波炬泰的控股股東為杉杉控股有限公司,正屬於大佬鄭永剛旗下。2017年2月,寧波炬泰再次受讓新華龍14.68%股權,從而獲得新華龍的實際控制權。
鄭永剛最初看好的標的是遊戲公司,計劃推動新華龍收購手遊企業北京開天、海外遊戲公司Gram Games和梵雅文化。不過,此類上市公司控制權發生變更同時(或其後)引入第三方資產注入的重組交易(三方交易)具有“類借殼”的特點,是監管層嚴管的物件。在這樣的背景下,新華龍跨界的計劃未能成行。
幾乎同時,鄭永剛就將目光轉向了影視。2016年11月,新華龍以零對價收購了霍爾果斯吉翔影坊影視傳媒有限公司的100%股權,並向其增資1億元,公司主營業務正式轉為鉬業和影視的雙軌道。
僅僅一年之後的2018年2月,新華龍公司名稱變更為吉翔股份。
這次跨界的效果很好,2017年國內電影市場勢頭大好,從2006年至2017年的11年間中國觀影數量複合增長率高達29.30%,彼時業內專家預計中國將在5年內躍居為全球第一大電影市場。
吉翔股份的影視業務營收也迅猛增長,2017年營收為3.88億元,2018年即猛增到12.9億元,隨之公司股價衝高。
不過好景不長,2018年起上市影視企業股價暴跌,一級市場也遭遇資本退潮。吉翔股份2018年營收的12.9億元,可以看作是其在電影業務上斬獲的最後“榮光”。到2019年,吉翔股份的影視板塊營收驟降到7.25億元,2020年後更是不足一億,股價也隨之下滑。
戲劇性的是,影視業務一路下滑的同時,原始的鉬業業務反倒成為堅挺的“頂樑柱”,2019、2020年營收穩定在超21億元。自2021年第一季度起,吉翔股份成功扭虧。
這樣的背景下,鄭永剛多次籌劃為吉翔股份貼上新標籤。2020年至今,短短三年間,吉翔股份三次計劃重組。前兩次均在早期終止、未能成行,標的分別是軍工領域的中天引控和營銷領域的多想互動。第三次則是最近公佈的鋰電企業湖南永杉。
03、成為“金融家”
影視營收低迷,股價滑坡,都成為鄭永剛為吉翔股份謀“變”的動因。
頻頻動作背後,吉翔股份尚未為其帶回預期中的回報。據市場人士測算,儘管1月份吉翔股份漲出了不錯的走勢,目前鄭永剛對其投資仍舊浮虧。
2016年、2017年,透過兩次受讓股權,寧波炬泰合計耗資16.05億元,獲得吉翔股份28.7%股權。2017年,透過二級市場增持,寧波炬泰對吉翔股份的持股比例上升至32%,增持動用資金約4億元。
此外,寧波炬泰還是吉翔股份多次出售資產的接盤方。具體來說寧波炬泰相繼接手了多酷基金28.3%份額、遼寧天橋97.74%股權、延邊新華龍礦業65%股權,合計出資3.28億元。
考慮到上述情況,鄭永剛在透過寧波炬泰對吉翔股份的操作中,算下來合計耗資約23.33億元。
截至1月28日收盤,吉翔股份的總市值為57.97億元,寧波炬泰持股市值為約18.55億元,與投入差4.78億元。
2016年底至今,四年多時間裡鄭永剛被吉翔股份套牢,多次跨界追熱點均未能成功。因此,4.8億元進軍鋰電的關聯交易,可以被視作是其為“自救”下的一步棋。
細數鄭永剛在資本市場的歷次出手,入主企業、尋求重組套現已是慣常套路。
在鄭永剛過往的運作史中,清倉退場、重組套現的經歷都已不再新鮮。
比如2017年6月8日,江泉實業釋出公告,其控股股東、杉杉系企業寧波順辰擬轉讓持有的13.37%公司股權。這是一樁清倉出局式的交易,框架協議中設定的股權轉讓價格為15.5元/股,遠遠高於江泉實業的現價,價值高達10.6億元。
而鄭永剛對江泉實業的退場,也與多次運作無果分不開干係,2015年6月鄭永剛入主江泉實業後,曾前後三次謀劃賣殼、收購重組等,均未順利實現。
多次折戟後,鄭永剛失去了耐心,最終清倉出局。但與運作吉翔股份浮虧不同,鄭永剛在入主江泉實業時,寧波順辰僅花費了5.93億元,10.6億元的轉讓價溢價了一倍。
注入非主業資產也並不新鮮,比如2021年6月,杉杉股份公告計劃收購LG化學旗下LCD偏光片業務,繼而迅速迎來股價的一飛沖天。鄭永剛本人則將這次收購稱為“我60歲以後的又一次重大創業”。
在杉杉系企業的成長、運作史中,鄭永剛已經驗證過透過重組、賣殼提振股價或大筆套現的可行性。
儘管湖南永杉的含金量市場有質疑聲,但這一次在對吉翔股份的操作中,鄭永剛押準了二級市場“沾鋰即漲”的心理,打出了一場漂亮的股價“翻身仗”。
早在2015年,鄭永剛曾表示:“我希望我是從服裝進來,從金融出去,我希望成為一個金融家。”
吉翔股份在內的種種操作,都可以看作是其為“金融家”人設所做的註腳。依靠資產騰挪、追逐熱點而在短時間內股價飛漲,吉翔股份大抵不會是鄭永剛的最後一次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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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董溫淑,編輯丨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