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戰火紛飛、臨淵而側的歲月裡,無數先輩身先士卒,扶大廈之將傾。所謂有志不在年高,在革命期間也湧現出無數小英雄,他們秉承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為中國革命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在渡江戰役中,就出現過這樣一位英勇的小舵手,她是誰?在她身上又發生了哪些感人的故事呢?不要著急,這篇文章為你娓娓道來……
1935年,我們的主人公——馬毛姐出生了。馬毛姐家鄉在安徽無為,無為,字面意思,就是無所作為。好好的一個小縣城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字呢?其實,這名字是有來頭的,據《無為縣小志》記載:“魏武徵矣,於其附近河邊築城,攻吳無功而還,因號無為城。”
馬毛姐的父輩多年來靠打漁為生,這個行當靠天、靠水吃飯,收入微薄,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十分窘迫。
圖|童養媳
在馬毛姐九歲那年,父母將她送到一戶富裕人家當童養媳,換了幾袋糧食。年幼的馬毛姐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她只知道父母收了別人家的好處,自己就得在這個家裡幹活。
這戶人家雖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富裕之家,但卻十分小氣計較。馬毛姐自來到這的第一天起,就包攬了所有家務,還要照顧一家人的生活起居。在這個家裡,所有人都可以對她橫眉冷對,那個名義上的婆婆更是動不動就打她出氣,馬毛姐的處境十分艱難。
直到1949年1月21日,無為縣正式解放,廢除一切封建陋習,馬毛姐這才脫離了苦海。恢復自由身的馬毛姐馬不停蹄趕回家中,一推開門,父母和哥哥早已做好了飯菜等著自己,一家人相擁而泣。那年馬毛姐已經14歲了。
其實父母還是十分疼愛馬毛姐的,只是當年家裡實在揭不開鍋,去當富裕人家的童養媳總歸能混口飯吃。如今無為解放,生活也比以前好過很多,一家子人的溫飽不愁了,生活也慢慢步入了正軌。誰也不會想到,就在不久後,村子裡即將發生一件大事,馬毛姐與共產黨的緣分也由此開始。
眼瞅著解放戰爭已經進入最後決戰階段,只要順利渡過長江,收復南方失地只是時間問題。但蔣介石仍不甘心,眼看大勢已去,這個精緻利己主義者開始橫生枝節,抱著“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的想法,決意阻止解放軍渡江,妄想憑藉長江天險而實行“劃江而治”。
在當時那種局勢下,唯有順利渡過長江,才能一舉毀滅蔣介石分裂我國的陰謀。我軍向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順利渡江,必須先把船隻問題解決。
圖|蔣介石
可在短時間內,去哪裡找這麼多渡船呢?
經過短暫的商討,共產黨認為這項工作需要動員群眾,便決定在附近的村子裡徵集民用渡船。於是,派出幾名解放軍,讓他們在村子裡張貼徵集渡江民船的公告。
那天,馬毛姐和哥哥正打算去鎮上趕集,路過村口時,發現佈告欄前圍了好大一圈人,小姑娘生性愛湊熱鬧,趕忙拉著哥哥往人堆裡扎。
哥哥被馬毛姐拉著走:“誒,你慢點,這麼著急幹嘛?”不過一會兒,二人就擠到了人群中間。“哥,我不識字,你快幫我看看,這佈告上寫了些什麼?”馬毛姐盯著告示欄上那張佈告一動不動。
哥哥定睛一看,告訴馬毛姐:“這佈告是八路軍貼的,估摸著是要跟老百姓借渡船嘞!”馬毛姐抬頭疑惑地看著哥哥,問:“八路軍借渡船幹什麼?”哥哥被馬毛姐這話問得直髮笑:“傻妹妹,要渡船肯定是要渡江啊,解放軍這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渡江戰役做準備。”
忽然,他在這佈告的最下方發現一條訊息,他念給妹妹聽:“除了渡船以外,我們還需要徵集有經驗的水手,不過前提是要會游泳。”
聽了這話,馬毛姐心裡有了主意,連趕集也不去了,直奔鳳凰頸船舶站。哥哥明白妹妹這是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也趕忙跟了上去。
此地離鳳凰頸船舶站有十幾裡的路程,兩兄妹硬是一路小跑著,不敢多歇,到達目的地後,兄妹倆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我們要報名當水手,送解放軍過江!”
圖|馬毛姐
報名過程十分順利,但回家的路上,馬毛姐心裡不禁有些忐忑,她小心翼翼問哥哥:“哥,你說要是爸媽不同意我們去怎麼辦?”哥哥安慰道:“我們是去幫助解放軍渡河,是去打倒蔣介石,爸媽會明白我們的,你就放心吧!”
正如哥哥所說,馬毛姐爸媽是明事理的,但他們只允許馬哥哥去參加,對於馬毛姐的請求他們怎麼也不肯同意:“你哥哥去呢,這是應該的,解放軍的忙我們是要幫,但你年紀還太小,這次行動可不是鬧著玩的,更何況你一個姑娘家,去參加這個幹什麼?不準去!”
馬毛姐心裡很不服氣:“哥哥能去我也能去,這事兒還分什麼男孩女孩?我已經14歲了,不是小孩子了,總之我已經報名參加了!”看著倔強的馬毛姐,父母也沒有辦法,只能隨她去了。得到默許後,馬毛姐馬上就行動了起來,第二天一早,她就和哥哥一道去附近的村子幫解放軍籌集漁船。
一開始並不順利,對漁民來說,這漁船可是他們吃飯的傢伙,一家人的生計全都依靠它,一旦上了戰場,必定受到損傷,還有可能最後連船的影子也見不到,大家可不敢冒這個險。
馬毛姐自己也出身漁民家庭,她明白大家心裡的顧慮,為了動員群眾,她和哥哥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家的漁船給解放軍送去,起了個帶頭作用。
圖|渡江戰役
之後她又把漁民們召集在一起呼籲大家:“解放軍一直幫助我們老百姓,現在他們需要我們的渡船,我們怎麼能夠置之不理呢?我們要行動起來,有船的出船,有力的出力!”
大家都被馬毛姐這番慷慨陳詞打動了,一時間議論紛紛:“聽說這馬家兄妹倆已經把自己的船都借出去了,連娃娃們都這麼積極,我們當大人的也不能輸啊!”於是大家都把渡船貢獻了出來,數百隻五花八門的船隻穩穩當當停在江面上,場景十分壯觀。
這船的問題是解決了,但這參戰水手的人數還是遠遠不夠,這成為了解放軍的一個大難題。
為什麼沒人願意參加呢?馬毛姐思來想去,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說到底還是因為安全問題。漁民們水性好,但是沒有任何作戰經驗,這要是上了戰場,刀劍無眼,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命喪黃泉,所以大家就算有想法也不敢參加。
瞭解到這個情況後,解放軍專門安排人來教大家基本的防身技術和一些戰場準則,好打消大家的這個顧慮。經過短暫而緊湊的鍛鍊後,大家對自己也有了信心,戰前準備緊鑼密鼓進行著。
可這些準備工作統統與馬毛姐無關。在作戰前一天,組織專門找到馬毛姐勸她不要參加此次戰役:“小姑娘,這子彈可不長眼睛啊,在戰場上受傷是常事,你就好好在家待著。”馬毛姐卻堅定地說道:“您就讓我去吧,讓我為解放軍做點事情,我不怕受傷!”
據那位首長後來回憶:“馬毛姐從小在長江邊長大,作為一名漁家女子,她在掌舵划船方面是一把好手。但她又完全不像一個漁家女子,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份超越常人的膽識和魄力,馬毛姐年紀雖小,膽子卻大,誰也攔不住她!”
圖|渡江戰役油畫
可就是這場戰爭,差點奪去了馬毛姐的性命!
1949年4月20日,國共和談宣告破裂,渡江戰役一觸即發。傍晚時分,隨著毛主席、朱總司令一聲令下,千帆齊發,萬炮齊轟,共產黨大軍浩浩蕩蕩地強渡“長江天”,直趨南下。
先鋒隊總共由4條船組成,馬毛姐和哥哥此刻就在這其中的一條船上,這條船上載著30 名解放軍,兄妹倆配合十分默契,載著大家一路從無為縣白茆(máo)洲駛離江岸。
馬毛姐是這條船的掌舵人,前半段船隻行駛得還算平穩,但後來就變得十分顛簸了。在國民黨的槍林彈雨中,渡船東搖西晃,即使馬毛姐已經極力控制渡船的平穩,但效果並不明顯。
夜色如墨,溫度漸漸下降,衣著單薄的馬毛姐在晚風中顫抖,但她咬牙堅持著。她知道水上作戰一直是國民黨軍隊的強項,況且他們的船隻也比解放軍的好很多,自己要時刻保持警覺,這個時候切不可掉以輕心。
果然,巨大的危險慢慢向這艘船逼近,當渡船行駛到江心時,狡詐的國民黨不斷在南岸投放照明彈,原本漆黑的夜色被炮火照亮,周圍火光沖天,槍炮聲不絕於耳。
馬毛姐定睛一看,天空中還盤旋著幾架軍用飛機,可謂是危機四伏。在這期間,江面上掀起了驚濤駭浪,有許多解放軍戰士被水浪掀翻在江中。在這危急時刻,馬毛姐沒有半分猶豫,深諳水性的她一頭扎進水裡,將他們一一救起,小小的身體爆發出巨大的能量。
意外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枚子彈準確無誤擊中了馬毛姐的右臂。由於當時情況十分混亂,誰也沒有注意到馬毛姐受傷了,而她自己也一聲不吭,全然不顧自己的傷情,強忍著劇痛繼續掌舵。
面對國民黨軍隊的猛烈進攻,馬毛姐沒有絲毫畏懼,敵人的子彈是很快,但她的行駛速度也毫不遜色。馬毛姐憑藉老練的駕船技術牢牢把控渡船的方向,載著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國民黨軍隊的包圍。
直到載著這30名解放軍戰士順利到達南岸,馬毛姐才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之後又不顧戰士們的勸阻,以最快速度返回渡船上,進行第二輪運送。如此來回往復,一刻也不曾停歇,在這期間,兩艘突擊船都被敵人沖天的炮火炸飛,可由馬毛姐掌舵的這艘船,卻依舊穩穩當當地行駛在江面上,這個年輕小姑娘可不簡單吶!
僅在那個夜晚,馬毛姐一共橫渡長江6趟,把3批解放軍成功運到長江南岸。此後,馬毛姐連續4晝夜載運解放軍戰士們渡江,直到完成任務為止。
渡江戰役結束後,馬毛姐被巢湖軍分割槽支前司令部授予“一等渡江功臣”稱號。馬毛姐的英雄事蹟也傳遍了整個無為縣,得知馬毛姐在渡江戰役中受傷了,大家紛紛來到馬毛姐家中看望她,稱她為“渡江功臣”。
面對大家的讚揚,馬毛姐也沒有自滿,她跟大家說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能幫上解放軍的忙我真的很高興,再說了,我的傷也不重,大家不用為我擔心!”雖然渡江戰役結束了,但毛澤東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位英勇的小舵手。1951年10月1日,北京將舉行國慶觀禮活動,他特地吩咐一定要請馬毛姐來北京觀禮。
開國大典前夕,一名年輕人來到了無為縣。他的任務是替組織給當地一戶漁民家送信,由於這裡實在過於偏僻,好多年都沒有通訊了,至於通訊站什麼的更是沒有。
送信人不熟悉路線,按照信件上的地址找了許久,還是沒有到達目的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這位糊塗的送信人不知道,自己已經站在這戶漁民家門口了。突然,一聲清脆的問話聲從這位年輕人身後傳來:“請問你是誰,怎麼一直站在我家門口啊?”
圖|以馬毛姐為原型的渡江戰役雕塑
年輕人被嚇了一跳,轉過身一看,原來是個小姑娘,隨即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向這位小姑娘打聽起來:“看你的穿著打扮應該是當地人,你認不認得馬毛姐啊?”防人之心不可無,毛馬姐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反問道:“你找馬毛姐有什麼事嗎?”
年輕人沒有任何防備,對她解釋道:“是組織讓我來送信的,毛主席要邀請馬毛姐去參加開國大典的觀禮,如果你知道她家在哪,就請帶我去一趟。”清楚了對方的來意,馬毛姐也不隱藏身份了:“我就是馬毛姐,你把信交給我吧。”
年輕人看著這個小姑娘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經過一番詢問,確認身份後,便把信件交給了馬毛姐。這信封裡裝著觀禮的邀請函,上面還簽有毛主席的名字,收到邀請函的馬毛姐十分開心,連忙和家人分享了這份喜悅。
後來,馬毛姐和無為縣另一位“特等渡江功臣”車勝科應邀來到北京。從小就生活在長江邊的小姑娘,哪裡見過這樣壯觀的場面,一路上的風光跟看不完一樣,看得出來馬毛姐很喜歡這裡。於是,毛主席便多留馬毛姐幾日,還將她帶到了自己家裡吃飯,怕馬毛姐覺得拘束,席間多次幫她夾菜,言語裡都是對馬毛姐的誇讚。
馬毛姐家境貧困,沒有機會念書上學,考慮到這點,毛主席便想要讓她留在北京唸書:“馬毛姐,你年紀還小,要好好唸書,北京有很多好學校,要不留在北京讀書吧?”毛主席親自為自己安排學校學習,這是多麼光榮的事情啊,但令人意外的是,馬毛姐拒絕了毛主席的好意。
回到家裡,父母問起,馬毛姐義正言辭地說道:“好意心領了,可不能因為我立下了一個小小的功勞,就向國家索求回報,我怎麼能麻煩主席為我找學校呢?我不願意。”小小年紀,卻有一顆無私的心。
圖|毛主席
聽了女兒的這番話,父母為自己有這麼一個懂事的女兒而感到驕傲,他們對馬毛姐說:“孩子你說得對,你也別擔心,現在條件也比以前好了,爸媽一定讓你念上書!”
在父母的愛護下,馬毛姐慢慢成長。1954年6月,馬毛姐加入中國共產黨,決心全心全意為國家和人民做貢獻。
馬毛姐一生淡泊名利,默默為人民服務。1957年,馬毛姐從巢縣速成中學正式畢業,開始參加工作。在這期間,馬毛姐也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憑藉馬毛姐在渡江戰役中的功勞,她完全可以向國家申請一個比較好的職位清閒度日,但她沒有選擇這樣做,還是一路勤勤懇懇,認真負責,最後做到了原合肥市服裝鞋帽工業公司副經理的位置,在崗位上為社會做貢獻。離休後的馬毛姐也沒有閒下來,她找到了一個新目標,那就是到各地去宣講黨的革命歷史故事,發揚黨的革命精神。
圖|馬毛姐給孩子們訴說渡江戰役往事
她曾經說過:“只有跟著共產黨,人民才會有發展,中國共產黨就是我心中的信仰,幫助了我許多,如今我離休了,進行革命戰爭故事的宣講是我唯一能為黨做的事情了。”
2021年6月29日,“七一勳章”頒獎儀式上寫給馬毛姐的頒獎詞是這樣的:“馬毛姐,一等渡江功臣,在渡江戰役中手臂中彈依然咬牙堅持,六次橫渡長江,運送三批解放軍成功登岸,是聞名全國的‘渡江英雄’,一生淡泊名利,默默為黨工作。”
頒獎詞雖短,但字字精準。她一心為國、無私奉獻的精神將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