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瓦爾精挑細選了一名幹勁兒十足的騎兵軍官、克里斯蒂安·瑪麗·費迪南德·卡斯特里(Christian Marie Ferdinand de Castries)上校。法軍傘兵奪取了奠邊府以後,該地的駐軍就由卡斯特里指揮。卡斯特里有著出色的戰鬥經歷,但對這個任務而言,他的軍銜太低,沒有經驗。事實上,越盟開始進攻以後,真正行使守衛奠邊府的作戰指揮權的,是一名傘兵,他就是皮埃爾·查理·朗格萊(Pierre Charles Langlais)中校。法國對卡斯特里任命的真正問題在於,他只是一名上校,很難讓河內的科尼和他的參謀們理解駐軍正面臨的困難和對補給的迫切需求,尤其是對更多的部隊的需要。
建立堡壘
骰子就這樣被擲了出去。1953年11月20日,第一批C-47運輸機從河內白梅機場起飛。第一批空降的傘兵來自第6殖民傘兵營,在具有傳奇色彩的軍官馬塞爾·比雅爾(Marcel Bigeard)少校的帶領下,開始在奠邊府作戰。起初,第6殖民傘兵營遭到了當地越盟的強烈抵抗,但到了中午,相繼空降的傘兵取得了峽谷的控制權。直到夜幕降臨,3個傘兵營奪取了奠邊府周邊地區,並牢牢控制住了3個空降區域。在法軍大批部隊和火力的壓制下,越盟148軍團退入了山巒地區,留下了100多具屍體。自此,法軍的兵力集結開始了。在第一批空降後的第二天,在越南的法國空降部隊指揮官、讓·吉勒(Jean Gilles)准將,小心地將自己的玻璃假眼塞入降落傘的口袋,然後與其他援軍一起縱身跳進了峽谷。直到11月22日,最後一批傘兵和空降工兵已經抵達並開始修建機場,該機場將成為逐漸增加的駐軍賴以生存的場所。然而,在工兵可能完成的任務和要讓奠邊府抵禦越盟的主要進攻而需要完成的任務之間,存在相當大的差距。簡單來說,工兵要花費很多精力才能修建兩個飛機場,而不是一個,同時他們還要用最少的部隊人員和資源修建道路和橋樑,因此他們只投入了很少或者沒有投入精力去修建加固碉堡、挖掘戰壕和架設鐵絲網。工兵至少需要約3萬噸物資才能將奠邊府建成防禦性陣地,從12月到次年1月,由於整個越南境內還有其他繁忙的運輸任務,每天抵達莫邊府的空運物資只有150噸左右。
因此,修建橫貫峽谷的防禦陣地的任務,就落在了士兵們的身上。這裡還有其他的困難。由於納瓦爾意欲使奠邊府成為法國突擊隊和當地游擊隊攻打越盟的基地,那麼為什麼要將主要精力花在建立堅固的防禦工事上呢?駐軍部隊大部分是精英部隊,他們根本不願意將時間花費在挖掘地堡、戰壕或者架設鐵絲網上。只有在加布裡埃爾要塞,吃苦耐勞的守軍(由阿爾及利亞人組成)修築了兩條完整的防線。其他所有的陣地僅僅只有一條薄弱的防線。駐防計程車兵們很快就清除掉了陣地上的大部分植被,一方面是為了建立火力帶,同時也是為了柴火之需;奠邊府因此變得極易受到攻擊。他們也沒有對陣地進行偽裝。造成的結果是,當越盟在3月發動攻擊的時候,他們能清楚地觀察到山谷裡發生的一切,而本應保護主要陣地的防禦工事區域,幾乎沒有發揮作用。
使防守峽谷的問題更加惡化的是,事實上,法軍在1月底才開始認真修建防禦陣地,而這時越盟似乎已準備發起進攻了。雖然在接下來的一個半月裡,武元甲的部隊並未發動進攻,但已為時太晚。然而,早在12月中旬,法軍巡邏隊和突擊隊就已經遭遇了大量的越盟部隊。直到12月底,非常明顯的是在莫邊府北部的叢林地帶,駐軍無法深入叢林實施突擊。實際上,至1月初,越盟對駐軍逐漸縮小了包圍圈。到1月底,法方情報部門發現在峽谷北和東北方向出現了3個越盟的主力師,第308師、第316師和第304師。科尼和他的參謀們本應該很清楚,要麼將盡可能多地駐軍撤走,要麼大量增加守軍。但他們什麼都沒做,反而像一群心理學專業的新生一樣,看著老鼠在外邊圍著他們的籠子跑來跑去。納瓦爾拒絕考慮撤退,而科尼則將大部分的機動預備部隊派去執行其他行動了。
至3月中旬,雙方軍力對比已經達到了對法軍非常不利的局面。在那個時候,越盟的後勤部門在能俯視奠邊府的群山上,已設法儲備了大量的炮彈——120毫米口徑炮彈3000發、105毫米口徑炮彈1.5萬發、81毫米口徑炮彈2.1萬發、75毫米口徑炮彈5000發以及37毫米口徑炮彈4.4萬發,包括榴彈炮、高射炮和迫擊炮。武元甲的部隊穿越叢林,將火炮運輸和拖拽到了山上,其中105毫米口徑的榴彈炮45門、75毫米口徑的牽引式榴彈炮48門、120毫米口徑的重型追擊炮48門,以及第351重灌師的48門以上的75毫米口徑的無後坐力炮。然後,在環繞奠邊府四周的群山斜坡上,越盟挖了山洞,他們的武器就藏於山洞中。他們能輕鬆地將武器推出、開火,同時又能在法軍反炮兵射擊回應前,很快地將武器拖回山洞。此外,越盟帶來了28個步兵營,總兵力約3.7萬人;此外,武元甲又將另一批共計一萬人的後備部隊投入了戰場,其中很多士兵都沒有經過足夠的訓練。
和越盟計程車兵數量相比,法軍只有10814名士兵,包括步兵、坦克兵和炮兵。其中,1412名士兵來自法國本土;2969名士兵來自外籍兵團,其中北非人2607名,非洲人247名(幾乎都是炮手);還有3579名是越南人和山地部落居民。幾乎所有軍官和大多數士官都是法國人。法國士兵和外籍兵團士兵都很傑出;北非士兵也是,但在戰鬥接近尾聲時,很多士兵計程車氣會降低;越南傘兵有時表現突出,有時軍心渙散;而被訓練成打游擊戰的山地部落居民,則完全指望不上。傘兵、越南士兵、外籍兵團士兵,以及專業的坦克兵和槍炮兵,共同組成了駐軍的主力,他們會奮戰至最後一刻。整個戰役期間,法國空降到奠邊府的援軍士兵為4291人,而其中680名空降失敗。
初期的戰鬥
法軍對莫邊府防禦要塞的排列如下(據說這些要塞都是以卡斯特里的情人的名字命名的);最北部的堡壘是加布裡埃爾要塞,大約位於飛機跑道北邊1.5英里,該跑道所在的山頭距離峽谷1000英尺。駐守加布裡埃爾要塞的是阿爾及利亞士兵,他們竭盡全力為駐守要塞做好了防禦準備。比亞特麗斯要塞(Beatrice)位於加布裡埃爾要塞的東南方,離主要防禦陣地有一定的距離。使防禦更加困難的是,法軍沒有清理掉正北方的叢林地帶,它們為越盟靠近要塞的防禦陣地提供了掩護。雖然比亞特麗斯要塞的駐軍沒有像阿爾及利亞士兵那樣努力修建防禦陣地,但是它的外籍兵團士兵在駐軍中卻是最頑強的。然而,甚至在戰鬥打響之前,駐守比亞特麗斯要塞的外籍兵團營為了保持與主要陣地的道路暢通,就損失了幾乎30%計程車兵。
南百勝河(the Nam Yum River)從峽谷和駐軍的中心流淌而過,河東面是多米尼克要塞(Dominique)——位於比亞特麗斯要塞的西北方——和伊萊恩要塞(Elaine)。前者包括了幾座小山丘,使得該陣地尤為重要,因為它能從東面俯瞰主要的飛機跑道。這兩個陣地由阿爾及利亞士兵和摩洛哥士兵防守。此地,法國軍官和士官的指揮領導能力至關重要,因為當指揮力減弱或指揮官倒下以後,這些北非士兵通常會失去凝聚力和紀律性。莫邊府的心臟地帶橫跨了南百勝河:飛機跑道、彈藥庫、供應庫、醫院、卡斯特里的指揮中心,以及主要的炮兵陣地都在這裡。飛機跑道的北邊是安妮瑪麗要塞(Anne-Marie),該要塞在季風期容易被洪水淹沒,由不可靠的山地部落居民防守。西邊是於蓋特要塞和克洛迪娜要塞(the Huguette and Claudine positions),二者均沒有可辨識的地理特徵。但是在之後,的戰鬥中,這兩個陣地非常重要。最後,南邊是伊莎貝爾要塞(Isa-belle),距離惡臭沼澤中間的主要基地有3英里多。法軍將伊莎貝爾要塞設定在此處,是為了給主要的駐軍提供炮火支援,但是該要塞的位置和它對主要駐軍力量的耗費,使得它毫無意義可言。
3月13日,法軍終於發現自己的錯誤有多麼嚴重了。此時,由於越盟的不斷轟炸,飛機跑道幾乎失去了作用,莫邊府防禦所依賴的一個基本假設也被打破了——即奠邊府守軍的飛機可以從跑道上起飛,立即提供空中支援。3月13日,法軍所做的所有假設都灰飛煙滅了。下午5點,越盟的炮火開始猛烈轟炸比亞特麗斯要塞,同時奠邊府的其他主要陣地也大部分遭到遮斷火力的襲擊。一個半小時後,當潮水般的越盟步兵蜂擁而至,衝破了駐軍外圍防線時,一枚炮彈炸掉了比亞特麗斯要塞的指揮碉堡。但是更糟糕的情況還在後面。兩個小時後,另一枚炮彈炸死了中心區域的指揮官讓·戈謝(Jean Gaucher)中校和他的大部分參謀。卡斯特里要求朗格萊擔任作戰指揮官——朗格萊能倖免於難,僅是因為一枚越盟炮彈擊穿了他的地堡後卻沒有爆炸。
至此,比亞特麗斯要塞的防禦幾乎接近了尾聲。儘管被現在稱之為“危險距離”的炮火仍在射擊,但越盟士兵還是在朝著陣地蜂擁而來,只有幾個抵抗中心仍在堅守著。晚上8點半,防守要塞東北角的連隊已經失去了聯絡。一個半小時後,另一支連隊絕望地報告:“四周到處是越南人。”“午夜後不久,與最後一批守軍的聯絡也中斷了。幾名倖存計程車兵於次日凌晨回到了法軍陣線。駐軍的大炮在一晚上就消耗了25%的彈藥儲備,也許與比亞特麗斯要塞的失陷相比,這才是最讓人沮喪的。此外,法軍的炮兵反擊火力最終沒能成功壓制住武元甲的炮火。到第二天早上,越盟的狂轟濫炸已經使大部分飛機跑道無法使用了。然而,下午3點左右,為了彌補駐軍的一些損失,安德烈·博泰拉(André Botella)少校的第5越南傘兵營空降到了奠邊府,而這次行動也僅僅是保持了通往比亞特麗斯要塞、加布裡埃爾要塞和伊莎貝爾要塞的道路通暢。
顯然,加布裡埃爾要塞是越盟的下一個目標。駐守此要塞的阿爾及利亞士兵打起精神,坦然地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下午6點整,越盟開始大規模轟炸整個加布裡埃爾要塞。第一批進攻的越盟士兵差一點兒就突破了阿爾及利亞士兵修築的兩道防線,不過法軍密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