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儲備吃的差不多了,找來找去就剩一顆包菜,得,晚上就它了。包菜這東西,怪的很,切出來不好吃,得手撕,撕成小片,洗淨瀝乾。大蒜剝四五瓣,刀面拍碎。蔥白半根、鮮姜幾片。重油,倒入蔥蒜,香味兒一出,立馬放包菜,加點白糖、鹽、生抽,掂鍋翻炒。大火。眼瞅著變色,關火,撒雞精,淋上老家的芝麻香油。端上桌去,夾一大筷子,嘿,又鮮又香,保你能多吃倆饅頭。這道菜,別的佐料都不怎麼加,唯獨這蒜萬萬少不得。不光手撕包菜,我做其他菜,蒜也必須,熱油一烹,香著呢!蒜蓉粉絲、蒜蓉娃娃菜、熬炒雞、小炒肉、涼拌黃瓜、涼拌金針菇、蒜泥茄子,哪也離不開它。
大蒜屬於外來物種,不僅它,好像我們現在吃的很多東西都是外來物種,像辣椒、玉米、西紅柿、土豆、紅薯、都傳自外域。這些東西在中國人的手裡得以發揚光大,吃法百出。像大蒜不僅能配菜,還能當主菜。我小時候,家裡很窮,動不動就沒菜吃,就得拿別的東西湊合。大蒜快收的時候,很嫩,刨出來幾骨朵兒,很能當個菜。要是切成小薄片,用醬油泡一下,就著饅頭,鹹、香,還有點甜,一頓飯吃的很舒服。
好像北方人個個吃大蒜,南方人則少些。
高郵人的汪曾祺跟著去拍電影,一次起晚了,找廚房的師傅一起吃早飯。那天炸油餅,有個河南人吃口油餅咬一口大蒜,作為南方人的汪曾祺納悶:“吃油餅哪有就蒜的?”河南人說:“嘿,你試試!”一試,果然另一個味兒。我想那個河南人肯定還會加上一句“木榷你吧,得勁吧!”
在河南,吃油餅油條手裡不捏瓣蒜,實在沒意思。不僅油餅,吃滷麵條的時候,更是少不得。你想啊,油光的麵條,摻那麼多肉絲,香是香的很,可幾口下去,也膩的慌啊。這時候,剝一瓣白白的生蒜,咔嚓一口,那股子竄味兒,直衝五臟六腑,順著脖子把油氣衝的乾乾淨淨,有一骨朵兒蒜,這滷麵條能多吃大半碗去。
我媳婦兒常說,自打認識你,就聽你念叨火腿腸配大蒜好吃。那可不是!這是我在部隊的念想。那時候,伙食還可以,每頓都有肉有菜,但出不去門兒啊,總圈在營區,每天就是菜譜上那幾樣,實在沒意思的很,用李逵的話說:“嘴巴都能淡出個鳥來!”服務社裡可以買到火腿腸、泡麵,但也不是天天可以去,那得輪兩三個星期。一旦班長批了假,紅燒牛肉麵煮的爛爛的,打一個荷包蛋,一口火腿腸一口大蒜,安逸的很啊!簡單兩樣東西,幾個人吃的跟過年一樣樂呵。
金聖嘆臨砍頭,讓劊子手把腦袋湊過來:“告訴你個秘密,花生米與豆腐乾同嚼,有火腿味兒”。我沒有吃過好的南方火腿,說不上來這話準不準。但吃火腿腸就大蒜,確實有龍肉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