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次鴉片戰爭的失敗,並未傷到清政府的統治根基。
歐美列強雖然政治、軍事上全面壓制滿清王朝,隨時可以發動侵略,咬一口這嘴邊的肥肉,但畢竟地理位置相隔甚遠。賠款、開埠、割地俱是恩賜。
沙俄不斷蠶食邊界,畢竟離中原腹地尚遠。
清政府聯合西方侵略者鎮壓了太平天國運動後,迎來了十餘年的喘息之機,洋務運動興起。這個賣國的政權,其統治者仍在“天朝上國”的春秋大夢中未醒。
幾乎與清王朝同步發展洋務,且實施政治體制改革的蕞爾小國——日本,突然崛起,狼子野心,快速膨脹。在現代化的歷史程序浪潮中,它發覺對手,這個仰視、崇拜、學習了兩千年的國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中日甲午戰爭的結束,改變了整個東亞的政治格局。
日本學者遠山茂樹這樣概述:“以甲午戰爭走向帝國主義早熟的步伐加速了。憑戰爭得到的鉅額賠款,成為1897年3月確立金本位制的準備金。”“以賠款的槓桿和天皇制軍國主義緊密結合的日本資本主義確立起來了。資產階級也積極地熱衷於對外侵略政策,叫嚷所謂‘國旗飄揚的地方,貿易隨之’。”
從此,日本軍國主義便一步一步發展成為20世紀前半期對中華民族的主要威脅。
在中國方面,清政府的腐敗無能和急速衰落已經暴露無遺,成為誰都看得清楚的事實。
西方列強把它看作一艘快要沉沒的破船,爭先恐後地撲上前來,想盡快從這裡多撈取一把,掀起了在中國爭奪勢力範圍的狂潮。
出現在中國人面前的是一幅令人痛心不已的圖景:甲午戰爭結束後兩年,德國出兵佔領膠州灣,強迫清政府簽訂膠州灣租借條約,租期99年;准許德國修造從膠州灣至濟南的鐵路,鐵路附近30裡內的煤礦由德國開挖;山東境內如開辦各項事務,德國有優先權。
沙俄強行租借旅順、大連,租期25年;南滿鐵路由俄方控制的東省鐵路公司建造。
法國本已取得雲南、廣西、廣東的開礦優先權和越南至中國境內建築鐵路、架設電線權,接著又取得廣州灣的99年租借權。
英國得到中國長江流域永不割讓給他國、永任英人為海關總稅務司的承諾,又強行租借九龍新界和威海衛。
日本獲得清政府不將福建讓租他國的認可。後來,英、德、俄之間索性撇開清朝政府自行協商,分別達成協定,劃分各自在中國的勢力範圍。
起步稍晚的美國政府提出“門戶開放”的主張,承認其他國家勢力範圍的劃分,但要求與其他國家在華享有均等的貿易機會和待遇。
中國面對的問題已不再是過去所說的強或弱,而是更加冷酷的存或亡了,整個國家,短短數年間,被列強瓜分殆盡。
亡國滅種的現實威脅,像一個令人戰慄的陰影,籠罩在每個愛國者的心頭。
人們一旦發覺自己已處在生死存亡的邊緣,便不能不對過去的傳統信條進行深刻的反思,盡力以新的眼光去審視外部世界,力圖從中汲取足以挽救民族危亡的力量,尋求國家的新的出路。救亡圖存,成為近代中國啟蒙運動的真正動力和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