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綠湖,六十年的鳳凰涅槃
——新豐江水庫建設移民60年與萬綠湖開發旅遊紀實
作者:古錦標
從1958年新豐江水電站的建設到今天的萬綠湖,剛好六十年。六十年在歷史長河中只不過白馬過隙,而對萬綠湖來說卻是整整一個甲子的不尋常歷程,一段無法忘卻的歷史記憶。
當一座巨型鋼筋混凝土大壩在亞婆山峽谷拔地而起,將奔騰的新豐江水庫攔腰截斷時,不僅改變了新豐江兩岸美麗的田園風貌,也改變了生於斯長於斯的十幾萬新豐江人民的命運。
一座水庫淹掉了年產70餘萬擔稻穀,號稱“河源糧倉”的魚米之鄉,淹掉了新豐江人世代生息的富庶家園;以10多萬人的大遷移,成就了廣東電力生產的半壁江山,為廣東的大半個世紀的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作出了重要的歷史貢獻。
到了上世紀90年代,隨著廣東一批電站的建成投產,新豐江水電站漸漸過渡成為廣東電網調峰、調頻的主力電站;與此同時,依然擔負著東江中下游的防洪、航運、灌溉、壓鹹、供水等輔助功能,特別是擔負著7百萬香港居民和幾千萬惠州、東莞、深圳,乃至廣州居民用水的源頭安全保障。
一座水電站的建設,緊緊地牽動著十幾萬庫區人民的心,也影響和改變著他們的命運和生活。當我們回顧這段往事、回眸走過的路時,心中沒有因為曾經的奉獻而後悔;沒有因為短時的創痛和離傷而唏噓;更沒有因為保護這一湖青山綠水而放棄曾經的暫時發展而感嘆。心中只有感動和敬畏。
新豐江水庫,是上世紀50年代國家時代精神的豐碑,是新豐江人民60年艱苦奮鬥、自覺肩負環保大任的精神豐碑。
新豐江水電站的建設,是一曲凝聚著2.7萬水庫建設勞動者戰天鬥地、敢教日月換新天的讚歌;是一曲10餘萬庫區人民舍小家、為大家、為國家無私奉獻的頌歌。
六十年的歷程,有新豐江人民家國情懷的奉獻,也有輾轉遷徙漫漫長路的紀實。
六十年的時光,有新豐江人民蒼茫中的陣痛,守護這一湖淨水的神聖使命;更有收穫這一方藍天碧水的喜悅和驕傲。
六十年的時光,見證了新豐江水庫成為萬綠湖的鳳凰涅槃、華麗嬗變;成就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不朽名篇。
亞婆山峽起宏圖
20世紀50年代正是新中國民族初興時期,在完成了社會主義改造之後,進入了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在國家第一個五年計劃(1953~1957)中, 156項國家重點建設專案其中有一項就是修築新豐江水電站。
新豐江水電站大壩所在地就選在離河源城6公里的亞婆山山峽。亞婆山與亞公山兩山對峙,左岸山坡高程100米以下全為基岩出露,右岸岩基比左岸稍低,河槽為V字型,覆蓋砂卵石厚度6—7米,河谷最窄處85米,水深5—7米,是經過水利水電工程勘測後認定的理想的大壩所在地。
大壩勘測設計最初由華東水電工程廣州勘測處負責,1956年6月水利電力工業部成立廣州水力發電設計院,1957年2月開始,勘測設計工作便由廣州水力發電設計院負責。1958年4月基本完成大壩設計。同年7月動工,1959年10月大壩建成蓄水,1960年9月實現第一臺機組發電。
一個當時在全國為數不多的大型水電站,從勘測、設計、施工到建成到實現第一臺機組發電,僅僅用了不到3年的時間,這是一種什麼速度?是新中國20世紀50年代的社會主義建設的澎湃速度;是2.7萬水電站建設勞動者一千個日日夜夜的心血和汗水凝成的時代豐碑。在大壩施工期間,曾經出現三次特大洪水,二次沖垮了圍堰,為了確保大壩順利施工,在最緊急的關頭,人們不顧生命危險,與自然展開了一場生死惡鬥,七天七夜冒著隨時有被洪水捲走的危險,堅持在洪浪中傳替沙包、石塊,終於將被洪水擊潰的長長的缺口堵上。然而到了第7天的夜晚意外發生了。特大的洪峰又再次把七天七夜人們冒雨用一個個沙包、石籠壘築填補加高4米的圍堰徹底沖毀,在江河中搶險來不及撤離的人們一下子不知所措。洪水狂虐,黑夜吞噬了光明,江中景物、人影莫辨,只有一片雜亂的呼救聲;沒有任何救生工具可以幫助他們逃生脫離險境。他們只有自救,本能地發出呼救聲,下意識地向岸邊劃遊。最終,有的自行遊上了岸,有的順手抓上了一塊木塊順水漂流到2公里的莊田村。而新豐江工程建設局第二工區黨委副書記33歲的肖強,技術員25歲的黃慎容卻在這次搶救圍堰中犧牲了,為了新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他們獻出了年輕的生命。60年過去了,他們的名字始終沒人忘記,他們的忘我犧牲精神永遠鐫刻在新豐江大壩這座千古豐碑上。
在第一臺機組發電一年半後,1962年4月第二臺機組又成功安裝發電,此後1966年2月、1977年1月第三、四臺機組相繼安裝發電。
1960年7月8日,新豐江大壩建成還未來得及發電,一場始料不及的地震就在所在地域發生,地震級數正好如設計抗震級數一樣6級。這次地震不僅給大壩設計施工人員敲響了警鐘,也驚動了中央。地震發生後,國家計委、建委、水利等部門高度重視,迅速召集了全國地質、地震、水工結構方面的專家,專題研究新豐江大壩的安全防護措施。同年9月,水利部對大壩進行了第一次抗震加固。正當第一期抗震加固工程即將完工之際,1962年3月19日4時18分,新豐江庫區又發生了6.1級地震,裂度為8度、震源深度為5公里,造成大壩右岸13—17號壩段108米高程處水平裂縫長達80米。這又引起了相關方面的高度關注。同年11月開始進行第二期抗震加固。這次抗震加固設計按抗震9.5度設防並與百年洪水位116米組合。抗震加固工程於1966年1月完工。考慮到將來可能發生戰爭破壞、更大的地震和4號機組的安裝, 1965年11月開始,新豐江大壩又進行了第三期抗震加固兼防空工程,該工程到1969年全面完成。經過三次的抗震加固,新豐江大壩在正常水位116米高程時,其抗震能力可達到9.5級地震,比最初的設計6級抗震能力,整整提高了3.5級抗震安全係數。
新豐江水電站建成後,至2008年底,電站安全生產2109天,累計發電402.8億千瓦時,平均每年發電8.74億千瓦時,成為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廣東電力生產主基地。建成後最高水位116.77米,相應庫容110.64億立方米,大大減輕了東江中下游洪澇災害,使河源城以及東江中下游的惠州、博羅等城市再也不受十年數澇的困擾;使東江枯水期水流量從35立方米/秒調節刲140立方米/秒,改善航道300公里,通航能力由20~30噸提高到200~600噸。
十萬移民遷徙路
新豐江發源於韶關市新豐縣亞婆髻山,沿途彙集了連平河、治溪河、錫場河、立溪河、回龍、古嶺、南湖等支流,忠信、船塘、黃沙、順天等支流又都最終彙集到澗頭流入南湖後流入新豐江,新豐江就這樣在回龍交匯,而後向下遊商埠河源縣城奔流東下,當它穿過亞婆山峽流入河源城後繞城半圈在城東方與由北南流的東江交匯。
新豐江流域幹流長163公里,流域面積5980平方公里。充沛的雨量、溫潤的氣候、肥沃的土地,使新豐江兩岸成為遐邇聞名的物產富饒的魚米之鄉、“河源糧倉” 和年產2000餘擔蜂蜜的“蜂蜜之鄉”。就河源境內而言,新豐江兩岸居住的人口約佔全縣人口的五分之一,卻以每年盛產稻穀70萬擔,佔全縣產量的四成,號稱“河源糧倉”。曾經流行過這樣一句順口溜:“沒有小江(新豐江)米,餓死槎城(河源城別稱)仔”。聽起來像是一句戲言,其實河源城裡人都心照不宣。
新豐江是客家人世代生息的家園,翰墨飄香崇文重教的禮儀之鄉,北宋嶺南第一進士的故鄉。早在公元984年,這裡有個名字叫古成之的舉子曾載負著嶺南人民期望,一人獨闖京華開封,代表廣南東路(相當今廣東省)參加北宋開科取士科試,並一舉考得第2名,後被人投啞藥陷害,以致太宗皇點名廷對時未能應答而被取消。四年後再度被薦上京赴考,終於名題金榜,成為南漢至北宋端拱年,近70年間中嶺南的第一名進土、科舉路上“破荒才學開先路”的文化驕傲。
新豐江水電站的建設,遷安高程120米,淹沒了600平方公里內118米高程以下的曾經所有。受淹區除新豐、連平、龍冂三縣小部分外,大部分為錫場、回龍、南湖等河源縣轄地。僅河源縣淹掉18萬畝良田、42.5萬畝山林,120米高程以下的389個村莊、11個大小墟鎮和學校共19萬間房屋全部成為水下的廢墟。被淹掉的還有解放後剛修好的24公里碉樓至雙江鬥背的公路,延亙數百年的回龍至龍門、新豐的40公里石街古道,還有許多石拱橋、廟宇、宮祠等歷史建築文物、古蹟。
在大壩開工的2個月後,移民工作正式啟動。由省和惠陽地區最初定的移民方案為“多移少留”,移民總人口為24787戶106437人。其中河源縣22091戶,94311人,其餘為新豐、連平、龍門三縣共2696戶12126人。新豐、連平、龍門在本縣安置,河源縣分為外遷、內遷兩種方案,外遷安排到惠陽、惠東、博羅、仁化、乳源等地的約25000人,內遷本縣安置在埔前、城鎮、東埔、仙塘、藍口、曾田、燈塔、船塘等9個公社的約68000人。1959年河源縣因從惠陽劃割給韶關專區,出現了韶關與惠陽爭人口,移民方案由“多移少留”變成“多留少移”, 使先期移民到惠陽正在建房或途中的數千人又召回河源,而後移往韶關時正值“大躍進” “人民公社” 時期,一切都按照大躍進的思路和“大幹快上”、“放衛星” 的精神和要求安排,依照公社化所謂“一大二公” 實際上是大刮“一平二調” “共產”風,不顧群眾合法利益原則處理移民問題,實行先遷移後安置的移民方針,盲目冒進,給移民後的生產生活帶來極大的困難;給日後的移民倒流回庫潮埋下了禍根,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和不應有的損失。
按要求,移民工作分二批完成,第一批安排在1958年9月完成,第二批安排在春節後的1959年2月開始並結束。一場10萬人的大移民就這樣經過一二場動員大會和社會主義教育之後踏上了征程。那時交通還很落後,庫區內沒有一條公路,除了埔前個別移民安置點的建築木料、大件傢俱可以用木排水運外,其餘各地全靠兩條腿,肩挑背馱、扶老攜幼,趕著牛步行到縣城,爾後再在縣城坐車分赴各地。而安排移民到博羅的則步行到龍門縣平陵坐車,安排移民到韶關的則先坐車到東莞石龍,再從石龍坐火車到韶關。
那時候人們都很純樸,經會議一開思想就很快統一。沒有人鬧情緒、講價錢,更沒有人做“難通戶”、“釘子戶”。這就是新中國建立之初50年代人民激發出來的熱愛黨、熱愛祖國,一切服從黨安排,舍小家為大家的人民覺悟和家國情懷。儘管他們在這次移民中得到的生產生活費和建房安置費每人只有二百多元,儘管這些錢仍然由集體單位掌握使用,他們也沒有一人有異樣意見;儘管這是“先移民,後安置”,到了安置地後再建房,但人們也心甘情願。
當他們一路風塵僕僕、滿懷希望到達新的家園——移民安置點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另一番景象:有的看似一馬平川、地域開闊,其實是一片五年三旱半耕半荒之地;有的是終日瀰漫著海風和海潮的鹹腥味、海岸線沿上的山岡與耕地之間的丘地;有的是到處佈滿沼澤和荊棘,等待他們開發的礦山;有的是遮天蔽日的莽莽林海、待他們採伐的林場。
安置地沒有一間遮風擋雨的房屋,全等待著他們去開發、建設。好在以後將成為鄰居的當地人還熱情。除了搭建起牌樓、張貼標語歡迎他們的到來外,還熱心幫助他們安頓臨時住所,噓寒問暖,這至少給了新來乍到的他們一絲安慰。他們暫時寄住在當地人騰挪出來的閒屋、老屋、祠堂、柴草間、甚或牛欄,更有的住在四周沒有圍敝的圩鎮貿易市場;而移去韶關乳源天井山林場和仁化凡口鉛鋅礦的只好砍樹砍竹搭建臨時住所。
他們在新的地方安頓下來後,便馬不停蹄地展開了新家園的建設。
建房,是所有移民點的首要任務。他們以大幹苦幹的精神,夜以繼日地練漿、打磚、備料,繼而晝夜不分地砌牆蓋房。顧不得北風凜冽、春寒料峭、燈火昏暗;顧不得疲憊難忍、飢腸轆轆,展開了一場爭分奪秒,與時間搶速度的建房硬仗。
二三個月後,第一批移民泥磚瓦房終於建好了,來不及批漿刷壁,來不及驗收,人們便按臨時分配,二家三家十來八人住進了屬於自己的新房。儘管擠擠攘攘,但總比住在別人的房子裡心安。二三年後,隨著房屋的陸陸續續建好,儘管相當部分屬於一天一夜砌起來的“衛星房”,人們還是如飢似渴地搬進渴望已久的居所,日後的安全與否,他們已無法去從容思忖了。
在他們搬進第一批住房的同時,一場延續數年的饑荒厄運也在悄悄降臨。公社化辦起來的食堂很快告急了。由原來充足的大鍋米飯變成大勞動力一日二餐,一餐4兩米缽蒸飯,兒童一天4兩米,到後來只能喝摻著青菜的稀粥了。最後食堂解散,由各家各戶自行開伙了。
最初造成糧食緊張的原因是因為移民搬遷時,只圖速度,沒考慮日後的民生問題,使很多雜糧來不及收成,就是有些主糧,也因沒車輛運輸全靠人力擔挑,勞力有限、路遠難行被遺棄在庫區無法帶走。而後來的延續至少三年的大饑荒,則是一場全國性的嚴重自然災害和“人災”導致的。若干年後有專家在總結這一場災害時指出:(1959-1961)這是建國以來50年未曾有過的天災。就拿1959年來說,上半年遭遇水災,河南、山東、四川、安徽、湖北、湖南、黑龍江等主要糧產區,受災面積4463萬公頃、成災面積百分之30以上;珠江、長江、淮河流域洪水氾濫,200多萬公頃農田被淹;3—6月東部和華北風雹災害;6—8月江淮大旱,至8月擴大到黃河以北和西南內陸,受災2279萬公頃;7月河北、北京、黑龍江等連降暴雨,山洪暴發,200多萬公頃農田受淹。與此同時,北方不少地方又發生建國以來不多見的蝗災、鼠災。1960、1961年,連續兩年全國各地發生的自然災害,比1959年更甚,為建國五十年之最。三年的自然災害,造成了全國上下連續三年乃至更長的大饑荒,很多專案下馬,商品奇缺,連一些基本生活食用品如食油、食糖、棉布、煤油、肥皂等全實行計劃控制。這對於一張白紙、白手起家的新豐江水庫移民來說,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風寒又遇雪上霜。國家有限的糧食補貼,對於一場大饑荒只是杯水車薪,難於滿足飢餓的基本需求。每個移民安置點都有不少人因飢餓營養不良而患上水腫病而死去。當人們把田頭地尾、山林荒野一切可以抵作充飢的野菜、樹葉、根系食物採摘採挖完以後,人們便會本能地尋求另一種賴以生存的出路。於是,曾經的故鄉,便成了他們求生圖存的首選目標。當時大部分新房還沒有建好,除了忍受飢餓外還要承受砍柴割草遠、食水困難、耕作環境惡劣、受當地人欺負等困擾,當人們還在忍著飢餓一邊建房、一邊出田勞作時,一股倒流回庫的思潮也正在悄無聲息地秘密湧動。
無奈地倒流回庫
倒流回庫是不被允許的,大多都為秘密地偷偷摸摸進行。其實大家和政府都清楚,庫區的房屋早在清庫時被拆毀,林木被砍伐;118米高程下所有的土地都被淹沒在水底深處。即便回去也無法正常生存。也許他們不知道造成饑荒的最主要原因是什麼?更無從知道這場饑荒程度和覆蓋面有多大?要持續多久?再則,如果他們當時有房住、生產生活環境再好些,或許他們會安下心來,不會走上一條迴圈往復疲憊艱辛之路,在困境中誤入“人窮志短”的魔咒。
開初,他們是以搞副業名義回去庫區探路的,時新豐江水庫水位線還未達到設計的116米,看上去湖水線上還有很多荒山荒地可以墾種,當他們發現這一情況後便回去安置點決定倒流回庫。首先回庫的是移民黃村公社的1620人,他們不滿意安置點土地少、生產條件惡劣,於1959年1月倒流回庫,要求政府重新安置;同年,移民船塘公社的4000人也因安置地耕地水源貧乏、生活不習慣又倒流回庫區原地選點落居;1961年冬移民惠陽平山大嶺、稔山白雲、梁化埔仔等地的2743人又先後倒流回庫區的新回龍、錫場、半江公社;1962年原順天滑灘、楓木壠、金史、牛塘、大坪、岩石、黨演等地庫區移民安置到船塘、駱湖、黃田等地4103人倒流回順天;1963年1月,原南湖星光、吉祥、龍溪、大和洞等地移民安置到韶關乳源天井山林埸、仁化凡口鉛鋅礦礦山、曲仁煤礦等地的2204人,又陸續倒流回雙江的楊梅、陂頭、曉洞、龍鎮、鬥背、樟下等地;1959年至1969年,在移民動盪不定的10年間外遷和縣內安置也陸續倒流回庫內新回龍、錫場、半江、澗頭的有2270人。1969年以知識青年插隊落戶的方法,排解倒流回庫的壓力,動員安排1260戶6800人在庫外縣內安置,不到一年時間,1980年又有6640人倒流回庫。
倒流的原因除了饑荒以外,還有其他許多原因。移民到惠東平山大嶺公社的原立溪鄉的移民,從到達安置點第一天起,他們就沒有安全感。放牧出去的耕牛經常被當地村民偷到山上去宰殺;移民時運去建房子的木材木料大量被盜竊;上山割草砍柴的婦女經常受到騷擾,因此凡上山都要由男人陪著;此外,上級發來的移民補助糧、款被剋扣,多次向上反映而得不到解決。到了1961年冬,這一批安置到惠東的無法安定下來、惶惶不可終日的大部分移民徒步返回庫內新回龍公社的立溪、徑尾、七坑等地庫邊、山坑安營紮寨,小部分則到龍門縣田尾、劉村落居,還有個別家庭為了生存,帶著兒子、父母流落龍門給人做子“頂房份”。移民到惠東縣稔山白雲的原錫場治溪、水口的移民,1961年7、8月間,一場強颱風將他們好不容易剛建好的房屋吹倒一半以上,颱風過後的殘牆斷壁、滿目狼藉的創痛,強烈地撞擊著他們本來承受著饑荒和種種困難所困擾的心,最終徹底地澆滅了他們在此安居的信念,於是一部人將所有的帶不走的傢俱賤價變賣以後,又攜家帶小踏上不再屬於他們的“故鄉”路。
安置在韶關仁化凡口鉛鋅礦、曲仁煤礦的移民,當他們成為礦上職工時,在國民經濟困難的1962年,因中央貫徹“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許多工業專案下馬,職工被動員回鄉支援農業建設,移民人員因屬職業新員、業務淺疏而成為精簡下放主要物件,他們當中除一部分在當地安置外,有5000人回到了庫區的雙江、回龍公社定居。
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倒流潮,從1959開始到1983年,明明暗暗,斷斷續續,反反覆覆,跨越時空25年。倒流的原因難於一一細述,而面臨和經歷的困難和窘逼卻是所有倒流回庫人民的共同命運。直至今天,當有人問起他們的當年的事情時,他們都會無奈地發出聲聲嘆息。
因為倒流屬個人行為,得不到政府認可,戶籍在安置點遷不回來,縱使遷出來,庫區也無法給上戶。更甚的是那三年的自然災害給國家經濟造成了極度困難,國家實行高度計劃經濟,從糧食到食油、食糖等副食品,棉布、煤油、肥皂等生活用品緊缺匱乏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上至中央、下至城鄉,所有居民都實行按人口計劃定量供應。這種定量供應,遠不是按生活最低標準線劃定,而是按物資的多少劃定。大米、食油、棉布、煤油、食糖……所有的商品都按戶口人頭分配指標。倒流人員在這種既無居所,又毫無基本生活資料供應的情況下,一部分人又只好返回安置地。返回安置地之後,由於又無法承受顛沛流離之後的困難,一些人又再度返回庫區。就這樣因求生艱難地來回往返於安置地與庫區之間,最多的竟達十餘次。
留在庫區的有一部分得到了政府承認,准予遷入戶口,而大部分則在最初一段時期成了“黑人黑戶”,政府不管不理,衣食住行全靠自己解決,聽天由命。當中最為艱難的是半江、錫場、新回龍三個庫區公社的倒流人員。他們為了生存,選擇在水庫邊上搭茅棚草屋以作住所;在水程線上墾荒種植一切能以充飢的紅薯雜糧,在高程水淹田、山坑田掄種水稻,以解決小量糧食,但人多地少,仍食不果腹。於是他們靠採伐釐竹、芒杆賣給供銷社,盜伐林木、竹子加工成鋤柄、擔杆、畚箕、朩桶、朩凳等生產、生活用具,除賣給供銷社外,挑到龍門縣平陵圩出售,然後購回高價糧度日。此外他們還面臨看病難、讀書難、行路難,不論看病、耕作、赴圩購物、小孩讀書,凡出門都要靠自扎的木伐為渡,如果遇上颳風下雨險象環生,其中辛酸、苦澀唯有他們自己知道。
儘管生活如此鄙陋、艱難,毫無一絲幸福可言,但他們仍害怕有幹部上山來動員他們回安置地,每每聽到有機帆船馬達隆隆聲,全部人員便跑進深山老林躲藏起來,待聽到機帆船走遠才敢出來。
是什麼理由,什麼信念支撐著他們對這塊土地如此執著的眷戀和不離不棄?那就是他們與生俱來和這片土地的血肉相連,世輩根植下來的生死情結。猶如一位孩兒經過一場離散,重新回到母親的懷抱一樣,生怕再度遠離。即便母親再貧也不嫌棄。縱有千難萬險,只要這一方山水留在天地間,他們就會與其相互廝守,努力地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下來,開闢新的家園。
時間到了1983年,中國的改革開放已經進入第6個年頭了,在黨和政府的關注關心下,這一場斷斷續續,歷時25年的移民倒流回庫潮終告結束。庫區、半庫區五鎮共接收和安置倒流人員達4萬人次。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不但倒流移民人民在生產、生活上歷盡千辛萬苦,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而各級政府也為此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最終使倒流人員趨於安定免於流離漂泊。
倒流安置和兩缺移民安置
對於倒流人員回庫安置問題,一直以來各級政府都給予了高度重視。1959年4月至1960年12月期間, 1958年搬遷到惠陽的5000多人倒流回庫後,河源縣委、縣人委將他們在縣內作了安置;1958年遷移韶關、惠陽、惠東、博羅等地以及縣內埔前的移民,先後於1961年至1970年期間倒流回庫的,在縣委、縣人委的重視下,一方面報告省委、省人委,同時派出以副縣長張明東為領導組成工作組,帶上糧食以及生活必需品,先後前往庫區十幾個倒流點進行慰問,水庫公社黨委、公社委員會也十分關心倒流回庫移民,先給他們發放救濟糧,後來按每人每月30斤(原糧)標準造冊登記發放,按100人以上居住點建立生產隊,歸屬附近生產大隊管理,為此,庫區增設了10個生產大隊。到了1961年冬水庫公社人口從1.8萬人一下子增加到3.5萬餘人,
1962年,廣東省省長劉田夫來到新豐江庫區調研視察,對水庫耕地奇缺、移民生產生活極度困難、而山林又得不到充分利用等問題,特在河源召開了縣委、縣人委領導會議,會議確定成立機構管理庫區;透過發展林業生產解決庫區移民的生產、生活出路。1963年1月,省人委正式下文成立“廣東省新豐江林業管理局”。新豐江林業管理局成立後,組織移民開展墾複、撫育幼林、採種育苗等林業生產。但好景不長。1966年夏文化革命運動爆發,1970至1980年10年期間正值文革時期、文革後恢復生產時期,各級移民辦事機構有的被取消、有的被裁減,庫區移民安置工作和移民生產、生活受到很大沖擊,處於無人過問、組織機構癱瘓半癱瘓狀態。1981年以後,移民倒流安置的主要物件是1969年從庫區動員到縣內11個公社插隊落戶而後倒流回庫人員,以及1970年以後安置縣外內而倒流回庫的移民,一共在庫區5鎮安排迴流移民1372戶8742人。至此,倒流人員安置告一段落。
倒流人員雖然結束了漫長的漂泊不定的生活,但原本只容納1.8萬人囗生產生活的庫區,陡然增加了2萬人,因此無房住、無田耕、無書讀、交通不便等問題,卻與日俱增地困擾著他們。也給鄉鎮和縣兩級黨政增加了很大的壓力。進入90年代以後,新豐江水庫,不僅要蓄水發電、更是幾百萬香港居民和珠三角幾千萬人民的安全用水保障,環保任重而道遠,耕地資源小、交通閉塞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滄海桑田、斗轉星移。時間到了1995年,新豐江水庫移民遺留問題終於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重視,把它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了。1995年4月3日,廣東省省長朱森林和副省長盧瑞華、歐廣源專程從廣州來到河源,在東江賓館召開解決“新豐江水庫移民‘兩缺’問題專題會議”,省政府18個廳局主要負責人參加了會議,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主要領導參加了會議。
這是新豐江水電站建設移民近40年來,第一次由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親自主持,專題解決新豐江水庫移民遺留問題的總動員。會議決定省裡拿出2億元專項資金,專門解決庫內缺乏基本生產條件和生活條件,簡稱“兩缺”人員的生產、生活問題,對這批人透過採取“外遷安置”、“庫內調整”、“投親靠友”三種辦法,解決了庫區49895人“兩缺”人員的生產和生活困難。其中安置外遷人員9603人,投親靠友18284人,內調人員24612人。2000年1月,隨著解決庫區“兩缺” 外遷移民安置的新源、豐源、江源、安源等5個安置點的全面建成入住,困擾庫區幾十年的移民倒流的窘局終於宣告結束。幾十年一直為河源各級黨政所揪心的漂泊在庫區的幾萬移民人民,終於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一場長達40年的新豐江水庫移民遺留的種種困難和無奈,終於在黨的關愛下得到了妥善解決,畫上了圓滿的句號。40年新豐江庫區人民的顛沛流離生活終於成為過去,迎來了明媚的春天。雖然來得遲些,但歲月的滄桑和蹉跎,總是難從人願的。如果不是改革開放推動了經濟的發展,也許人們的期待還要長些。
旅遊開發
當你在萬綠湖碼頭上坐上游船駛出港灣,駛過一座座翡翠般的綠島散落一湖,眼前呈現出萬頃碧波瀲灩時,你會在驚歎大自然壯美的魅力之餘,聯想起60年前開拓建設者灑下的汗水;為以數十萬頃糧田成就了新中國南粵大地的第一座大型水力發電站的新豐江人民的博大胸襟所感動。其實新豐江水庫,從一座發電、防洪、壓鹹、通航、蓄水、供水諸多功能發展到今天兼以旅遊觀光的萬綠湖,除了老一輩的無私貢獻以外,還有一批後來者的心血和秉承。他們以極大的熱情和對人類生存環境的高度責任,成全了華南地區一個最大湖泊的美麗,一湖為泱泱華夏所鍾情的“中國好水”、人類的生命安全之水。
新豐江水庫獲准立項旅遊的時間應追溯到1984年。當年3月,廣東省省長梁靈光來河源視察新豐江水庫庫區。或許,他被這一湖碧水所感染,或被庫區的貧窮所觸動。視察完後,當即表態同意河源縣委、縣政府早前提出的,將新豐江水庫對外開放旅遊的報告,並於當年6月7日,由廣東省政府覆函給河源縣委、縣政府,正式同意將新豐江水庫開闢為旅遊區。為確保大壩安全起見,規定以大壩為中心,以下一千米、以上二千米內為禁區,不對外開放。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但當籌備工作計劃落到新豐江林管局、庫區移民管理局時,被移民問題糾纏得無從抽身的他們,正在忙於發動倒流回庫和原留庫移民解決發展生產、建房、建校、修築公路等庫區移民的當務之急問題,根本無暇顧及這個不解“近渴”旅遊專案的落實。一紙公文的旅遊開發專案,就這樣放在庫區移民局的辦公桌上、檔案櫃裡,白白浪費了11年時光沒人去落實。
而萬綠湖的真正旅遊開發卻在11年後的1995年。1988年,河源撤縣設市,原河源縣被撤銷,分為源城區、郊區。新韋江水庫按地域管轄為郊區。當時郊區有一位叫廖曙暉的副書記,是剛從省體改委掛職來的,他憑著在省裡工作的開闊視野,覺得新豐江水庫應當成為庫區人民的金飯碗,可以憑藉這一湖美麗的湖水做更多事情,而不僅僅盯著幾分薄地。
1993年11月8日,郊區改名東源縣。1994年,廖曙暉已升任河源市副市長,他仍以高度的熱情參與新豐江水庫旅遊景點的考察與開發調研。此前,河源市二輕局屬下的南湖旅遊公司在一個長滿奇松的島上啟動了“得綠寨”旅遊景點的建設,在同一時期,廣東省新豐江林管局聯手河源市中國旅行社、香港某公司共同開發“千島山莊”。她的標誌性建築13.8米高的“送水觀音”塑像,至今仍站立湖岸為萬綠湖輸送瓊漿玉液。1994年11月4日,新豐江水庫旅遊推介會,憑藉上述兩個景點在庫內的得綠寨的景點遊船上舉行。名為推介,而參加會議的只有市和東源縣、源城區等三方相關領導。他們謙卑得不敢向外張揚,只得先是一家人相互知會攙扶。主管旅遊的副市長黃慕昌除了給主辦方鼓勵打氣外,還提出了一條死紀律:新豐江水庫旅遊必須環保至上!為了使新豐冮水庫的旅遊資源得到合理開發,11月8日,東源縣委書記丘如九率縣五套班子領導成員考察新豐江水庫庫區旅遊資源,接著,縣政府印發了《關於加強新豐江水庫旅遊工作的幾點意見》,並正式將新豐江水庫旅遊區名稱定為“萬綠湖”。
1995年7月15日,萬綠湖風景區管委會在新港碼頭50米處的新港鎮糧食倉庫掛牌成立。從此,一個以“處處皆綠、四季皆綠”主題命名的全新名字:“萬綠湖”,代替了“新豐江水庫”。儘管掛牌開遊儀式簡單,卻引來了不少居民街坊。他們面對著這一湖朝暮相守相伴的湖水,積蓄多年的期待此時終於有所釋放,曾經的多少無奈此刻已化作內心深處的安慰。生於斯、長於斯的東源縣委常委歐一平,在萬綠湖正式敞開大門對外開放的首次儀式中,自掏腰包買了一摞門票,分發給他帶來的朋友,共同分享萬綠湖的美麗,將對家鄉的那一份熾烈的感情與大家一起分享。
一個月後,萬綠湖管委會組織了一批才思敏捷、文采飛揚的青年才俊,在當時的市報《河源報》連續推出6篇關於宣傳解讀萬綠湖開發建設的文章,最先揭開了這一顆南國明珠、華南第一大湖的美麗面紗。
1996年4月,《南方週末》連續四期刊登了萬綠湖的圖文兼備的廣告。這如同少女般待在閨中、“遠在深山無人識”的美麗山水湖泊,終於以其純潔、綠寶石般的魅力引起了城市人的注意,也引起了極具影響力、讀者面極廣的《羊城晚報》的熱切關注。當然也引起了省城旅遊界的熱烈反響。時廣東中國旅行社正在改革重組,他們決定與《羊城晚報》社合作,把萬綠湖納入“國旅假期”品牌去做強做大,達成一致意見後,雙方都不僅僅以職業利益出發,他們都把這次合作提高到對山區的扶貧、對新豐江庫區人民的反哺。
《羊城晚報》很快派出主任記者程曉琪,與廣東國旅等4人來到河源進行先期考察,在萬綠湖管委會的安排下,他們租用了一艘農用船,馳過碧綠浩淼的湖面,登爬上一座座青翠欲滴的島嶼山頭,放眼遠眺,手中不停地按下相機的快門,一連串的“美!”“太美了!”脫口而出。1996年8月5日至17日,《羊城晚報》連續刊載了程曉琪等人在萬綠湖採訪的5篇報道:《東源萬綠湖,綠得寂寞》、《萬綠湖將與寂寞告別》、《萬山稱得綠,碧水匹瑤池》、《美麗萬綠湖,換來同心曲》、《愛心解寂寞,萬綠有人蹤》和唯美攝影。一夜之間,萬綠湖與廣州街頭巷尾街坊相識,與千千萬萬的《羊城晚報》讀者相曉。與此同時,廣東中旅“國旅假期”還向東源縣政府捐資50萬元,以作建造觀光旅遊船費用。還與羊城晚報社共同組織了160人的首批愛心團遊萬綠湖。愛心團從廣州出發時,羊城晚報總編曹淳亮、廣東省旅遊局局長呂偉雄親自到場歡送。愛心團的成員有著名畫家、廣東省文聯副主席林墉,和他的夫人、書法家蘇華。現在,萬綠湖牌坊上方“萬綠湖”三個獨具一格的“蘇體”蒼勁大字,便是蘇華當年遊萬綠湖時贈與的墨寶。
萬綠湖由此聲名遠播,遊人紛至沓來。接待過第一批省城組織來的愛心團之後,東源縣縣政府信心大增,萬綠湖管委會信心大增、幹勁大增,馬不停蹄地投入到完善和提升萬綠湖旅遊的各項硬軟體工作中。
正當萬綠湖人滿懷信心,準備迎接更多的客人前來觀光旅遊時,省城廣州一家媒體以一篇“莫把水缸搞渾”的社論,直指萬綠湖旅遊有汙染東江水源之憂。這個質疑之聲並沒有使早有評估準備做足功課的河源市委市政府手忙腳亂,他們以誠懇的姿態,從堅守萬綠湖生態環境保護為前提、環保措施,發展生態旅遊、綠色旅遊到發展庫區移民生產規劃等方面,形成萬言詳實的報告交給媒體,取得他們的理解。這一事件,使河源市委市政府、東源縣委縣政府,對萬綠湖旅遊必須堅持把好環保關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和更堅定的決心。一個質疑的聲音成了萬綠湖人守護環境的警鐘長鳴,化作了萬綠湖乃至全市人民珍惜大自然的永恆自律。
1996年,萬綠湖除了前2年打造起來的得綠寨、千島山莊外,又增加了伏鹿島、鏡化嶺、水月灣等一批景點。爾後又增加了鏡花緣、水月灣等一批景點,與此同時,新豐江國家森林公園立項報告經林業部批准,省林業廳稽核通過了新豐江森林公園總體規劃。這一年,萬綠湖接待了6萬遊客。
1997年,為了推進國家森林公園規劃的實施,投資資金700萬的新安碼頭動工建設,資金大多數靠自籌,林管局認賬。擔綱碼頭建設的負責人黃潤南拿出家裡的房產證抵押給銀行,貸出50萬,發動100多位同事集資借得20萬,總共以70萬元作為工程啟動資金,啟動碼頭建設。來自廣州、惠州等地的四個工程隊帶資進場。一年後的1998年國慶節碼頭建成迎客。此前,市政府考慮到萬綠湖客運的需要,經多次與開發方新豐江林管局協調,最終同意將新碼頭定為萬綠湖旅遊客運碼頭。與此同時,萬綠湖管委會也從原來的糧食倉庫搬到新碼頭客運樓辦公。1999年,萬綠湖管委會與廣東省新豐江林管局機構合併,一套人馬兩個牌子,隸屬東源縣管理。
1999年5月1日,萬綠湖一天接客5000餘人,開創了開放旅遊以來單日最高紀錄。正當萬綠湖人滿懷期待之時,一個來自官方叫停的決定,猶如一瓢冷水當頭潑來,令市、縣兩級領導班子猝不及防、寢食不安。
1999年5月5日,九屆28次廣東省政府常務會議決定,禁止在新豐江水庫及其上游河道搞旅遊。這個決定,對於正在實施旅遊興市戰略的河源市、東源縣都是致命一擊。對於剛剛從30多年漂泊生活中安定下來,初嘗旅遊成果,準備甩手大幹的庫區移民來說更是致命一擊。
面對這個決定,市委書記楊華維憂心忡忡,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代表市委、市政府上省城找省委書記、省長。他帶上《關於繼續允許新豐江萬綠湖開放觀光旅遊的緊急報告》,首先拜見了李長春書記,次日拜見了省長盧瑞華。以充分的環境保護措施,論證了萬綠湖旅遊不會造成水質汙染為理由,要求省政府鬆開萬綠湖的旅遊囗子。作為省主要領導,他們深深理解河源、理解楊華維的心情,但他們站在全省的立場上考慮著全省環保安全用水大計。李長春書記說:“要管住旅遊,放任發展是不行的,要在環保達標情況下少量發展。”盧瑞華省長的答覆更具體:“河源市的旅遊可以搞點別的,比如庫外遊,進山遊。”
為了落實省的上述決定,也為了河源市政府那份報告,不久,省政府辦公廳副秘書長羅越先後兩次率隊來河源調研,剛從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退下來的張漢卿見到了羅越副秘書長,聽他說要關掉萬綠湖這些景點時,便說:“關不得。”“關閉了萬綠湖,等於關閉了庫區生產通路,關閉了民生工程。”“我們建議省先放開,我們將所有有汙染的景點專案給予整改,到時水質還不達標再關不遲。”經過三天的調研之後,調查組形成了一個可行性調查意見,建議省對萬綠湖旅遊採取半封閉狀態,即對有汙染的景點撤掉,支援河源旅遊發展。8月6日,羅越再次赴河源,帶著30多人的工作組,以幫助河源發展旅遊工作的名義,帶著1.5億補償資金幫助河源整治汙染專案,完善提升萬綠湖旅遊環保硬體設施,撤掉有汙染的伏鹿島、奇松島兩個景點,關停了1990年投資1850萬建起來的水泥廠和所有有汙染的專案,購置上百艘液化氣遊船以替換原來的有汙染的汽柴油遊船。
經過一番的剜肉療瘡,綜合整治,1999年11月17日,省出臺[1999]532號文,決定保留萬綠湖周邊不造成汙染的旅遊區,支援河源“庫外遊,進山遊。”這場關停半年的萬綠湖旅遊風波,經過一場環保意識和環境、硬軟體脫胎換骨的淬鍊之後,終於以鳳凰涅槃獲得重生。這一場重生,銘刻著黨的關懷,也銘刻著萬綠湖人對大自然的敬畏和崇尚,對環保的秉持與堅守。
20多年來,新豐江林管局、萬綠湖管委會一直把萬綠湖的水質保護和桂山國家級森林公園、新港省級自然保護示範區的環保當作頭等大事來抓,作為萬綠湖的生命線來抓。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環保機制,長期以來堅持實施碳匯工程、鄉村綠化美化工程等林業生態工程,僅“十二五”期間造林9萬餘畝;2010年,投資3000多萬元建立起全市第一個鎮級生活汙水處理廠,每日處理汙水能力5000噸,萬綠湖汙水汙染問題全面解決,環保能力全面提升;2011年經國家林業局批准,新豐江林管局、萬綠湖管委會在萬綠湖建立起全市首個國家溼地公園——萬綠湖國家溼地公園,實施了新港省級自然保護區溼地建設工程;為了湖面潔淨、通航順暢,還建立起8艘打撈水浮蓮和水上漂浮物的專業隊。對光電非法養殖、捕撈(魚)等行為進行整治和依法管理。
萬綠湖的榮耀
萬綠湖有一種幾億年生存史的珍稀古生物一一桃花水母,被譽為生物進化研究的“活化石”,這種生物對生存的水質純淨要求近乎苛刻,而這種生物卻先後在2003、2005、2007、2009、2014、2018年的10月、11月間先後出現在萬綠湖的水月灣,其體質如一片桃花大小,全身晶瑩剔透,在水面上下翕動,期間引來無數遊人前來觀光,古生物專家前來考察。
正是萬綠湖人對這一方山水的呵護,保證了萬綠湖的水質長期保持國家地表水1類標準,使得億萬年前水上珍稀生物一一桃花水母能繁殖生存下來;空氣質量也長期保持在國家一級標準。先後收穫了“中國優質飲用水資源開發基地”“國家4級景區”、“中國低碳旅遊示範區”“ 廣東省著名商標”“ 最喜愛的休閒景區” “中國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廣東省旅遊示範基地”“廣東十大最美森林” “廣東十大最美溼地”等 榮譽 稱號,2016年,又獲得國家首批五個之一的“中國好水”水源地殊榮,並被授予“廣東省首批環保教育基地”。
萬綠湖每年以60億立方米的純淨水、“中國好水”輸入東江,流入香港700萬人的家家戶戶,流入惠州、深圳、東莞。她成了東源人的驕傲,河源人的驕傲。更是香港和珠三角人民的福祉。
“長空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萬綠湖風景區成立近30年來,不僅呵護了一湖“中國好水”, 並以擁有天上瑤池、東海蓬萊般的龍鳳島、鏡花嶺、鏡花緣、水月灣、碧水灣等眾多美麗景點、萬頃浩淼的碧水、四季皆綠的山水攬勝、新豐江國家森林公園、新港省級自然保護區等四季碧水綠韻,吸引了無數國內外遊客前來觀光攬勝、度假休閒,累計接待遊客1300多萬人次;2015年起,平均每年接待遊客210萬人次以上,以近3年為例,2015-2017年實現旅遊收入21741萬元,為庫區2萬餘人提供了就業崗位,既實現了人民群眾增收,又促進了綠色生態更好保護髮展雙贏。
萬綠湖人以對黨和人民的莊嚴承諾,磐石般的意志,書寫了一篇旅遊發展與環境保護並行不悖的雙贏時代凱歌,改變了新豐江水庫庫區的窘迫與落伍,環境保護進一步得到發展。從新豐江水庫到萬綠湖,走過了昨天、今天,60年來,他們對家鄉的山水一往情深不變,對家鄉的眷戀深情不變,對環保的那份責任不會放棄;即使明天三代四代……,他們依舊不會改變父輩那份初心,他們會把那份初心化作對這一方山水的無盡守護,直到地老天荒。
我們展望明天,萬綠湖這隻美麗的鳳凰一定會飛得更高更遠。
作者簡介:古錦標,筆名逸駿,廣東河源人,城市拓荒者,文學追夢人。鍾情歷史文化。退休後,出版散文集《腳下這片土地》,並先後在《河源日報》《河源晚報》發表散文數十篇、詩詞50餘首。散文《龜峰一望秀蒼蒼》刊載於《廣東綠道文化》專著,《山水交替綠滿城》獲“河源市‘園林杯’詩文大獎賽”老人組一等獎。曾為《河源年鑑》編輯、《廣東年鑑》撰稿人、《河源市財政志》執行副主編、《河源千年廉政清風史鑑》總纂。) |
責任編輯:張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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