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碗碗花，我們叫它野喇叭花。
一
說它野。
一是指它在玉米地裡瘋長，鋤了又出，再鋤還出，到收割玉米的時候，又纏的到處都是，連人都會被絆倒，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二是在路坢上的更頑強，就連扎地畔的圪針都是它的依靠，爬上去又折回來再爬上去，往返折騰。
三是在荒地溝槽，它能擠走別的植物，獨自綻放成一片花海，令人肅然起敬。
說它是喇叭花，它好比是喇叭花的微縮版。
草質，藤本，葉相似花相仿，都扯藤兜蔓，沒有依靠就只能跪地禱告，有了依賴就恣意橫行，你不願意了都無法反悔，它能把你纏死磨死，就像死心塌地的戀人。
它小巧玲瓏而且適應性極強，耐熱、耐寒、耐瘠薄，喜歡陰涼溼潤，常常出現在玉米地，遭人厭倦。
於是，路坢荒地溝槽，才成了它們安身立命的家園，它們頑強的生命力，令人肅然起敬。
它跟喇叭花有別，它是多年生的，土褐色的老根粗而且長，在土地裡曲折蜿蜒，能生出新根，細細的嫩嫩的白白的，發出新芽，長出新枝，成為新苗，這是它主要的繁衍方式。
二
植株矮小，莖蔓細弱，或匍匐地面，或纏繞玉米，或攀援旁邊的柴梢。底部就分枝，半杆子上也不間斷地分枝，扯莖兜蔓，蔓子越來越旺。
渾身上下光滑而纖細，柔弱而彎曲，質脆且易斷。這時候正是亂（尋找）豬草的最好時間，一會兒就能拉扯一大框。也有人家趁嫩，弄回去當菜吃。
過不了多久，莖枝木質化，連豬都不肯吃了。那就只能任由它瘋長。它們極易抱團，而且死堅馬爬（土語，意思是堅韌），你踢斷了這一根莖，那一條蔓子也會絆你的腳，甚至將你絆得一個馬爬。
仔細端詳，底上的葉子長長圓圓，一高一低相跟著往起長，像戟像劍，頭尖尾狹；頂上的葉子圓潤三裂，中裂長圓如針，側裂更像是圓潤的三角形，呈鋸齒狀，極像打破碗的碎片，故有此名。
三
花生腋間，或單生枝端，花梗又細又長，超過葉柄，高高託舉起驕傲的花碗。
花苞黃綠圓潤，猶如碗瓜，包裹著花蕾。花朵猶如紙卷吐出，伸展成鐘形，擴充套件成喇叭形。
仔細端詳，似有五個淺裂，口近圓形微呈五角，猶如有稜有角的小花碗。粉紅粉紅的，越到碗底顏色越淺，近乎白色，好比不甚均勻的釉色。
小時候，喜歡摘下小花碗，先放在鼻子上，嗅它的清香，再用舌頭，舔吸碗底的甜汁，最後吹花瓣吸花瓣，直到吹破了，吸不住了，再換一朵玩，那甜蜜悠長，那樂趣無限。
四
花落結果，像雞蛋一樣小小的，裂成兩半，裡面的籽是黑紅的，多數只有兩三顆，圓圓的，扁扁的，光光的，滑滑的。落地入土，第二年就生出新苗，它是打碗碗花繁衍的另一個途徑。
打碗碗花是食藥兩用的。
嫩莖葉可當蔬菜食用，但是有毒，千萬不能吃多了。
花和根可以入藥，夏採花秋採根，切段曬乾，味辛性溫，解表止咳。這些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小時候，只知道它是很好亂（尋找）的豬草，長在平地裡，底溝裡，荒野裡，不要跑路，就能亂（尋找）到，還為此高興不已呢。
多數時間，是眼湊著它開放，是眼湊著它胡攪蠻纏，也眼湊著它執著努力，頑強不屈。
每當看到野地裡，那大片大片的打碗碗花如火如荼，感動不已；每當聞到那淡淡的香氣，沁入肺腑；每當夏天的黃昏，它總會散發著迷人的魅力，讓你感不到一絲絲的寂寞。
五
其實，中醫叫它小旋花，才是準確的，它的蔓子總是轉著圈纏繞的，它的花梗總是扭著身子斜舉著花朵的，它小，它旋，它是小旋花。
它淡雅素樸，好看也耐看，它清香悠長，令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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