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的時候,他遇上了吳芳。
那是1977年,剛從上海戲劇學院畢業,郭達被分配到了家鄉的話劇團。
一件衣服,常年洗洗補補,基本不會換。
尤其當時又流行穿軍裝,郭達有時是一身草綠色,有時又是一身將軍黃。
由於布料不好,草綠色的軍裝穿舊了,總是皺皺巴巴的。
有一天郭達走進了團裡的服裝間,他想讓服裝師給他改改這領子。
那時候郭達剛到團裡不久,本想著是自己的衣服,多少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巧的是那天服裝間就一個人在,再仔細看,還是個年輕的姑娘。
他說明了來意,想著會不會被拒絕。
那姑娘就讓他把外衣脫下了,然後按照郭達的要求,很快給他把衣服領子改好了。
姑娘也認出他是團裡的新人,但並沒有因為不認識就不幫助他。
於是,郭達對這個叫吳芳的姑娘,從此便多了一份感激。
一段時間後,郭達又一次去找吳芳了,
這一次是“借車”。
實際上,自從上次相見,這個漂亮的姑娘就在他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不過,那是一個戀愛都要打報告的年代,他不敢刻意表現出什麼。
但再去找人家,不能再以改領子的藉口吧?
他思來想去,就以車子借出去為由,因為急事想借一下她的車子。
郭達這話剛出口,就把吳芳給逗笑了。
“你這麼高的個子,騎上我那車子,哈哈哈……”
雖然吳芳笑了,不過還是把車鑰匙遞給了郭達。
沒多久,郭達就來還車了。
“你那車圈雖然小點,但我多蹬兩下,跑得比我那車都快。”
吳芳聽了,直抿著嘴笑。
他在一旁又繼續說,剛才在街上,沒想到回頭率超高啊。
估計大家從來沒見過,我這麼高的個子騎這麼小的車,像耍猴一樣。
“我呀,還得好好謝謝你呢。”
郭達的這一番話,把吳芳逗笑得都停不下來了。
他走後吳芳還在心裡一直尋思,這小夥子沒想到還挺幽默。
只是見到自己的腳踏車後,吳芳又變成了哭笑不得。
郭達個子高身體就重,自己的車子被他壓的,車圈都變形了。
她推著車子去修車鋪的時候,正好又被郭達看到了。
郭達急忙過來道歉,然後又幫著她推著車,去了車鋪。
經過改領子和借車之後,郭達和吳芳慢慢熟悉了起來。
吳芳發現,這小夥子不但說話幽默,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韌勁兒。
那一年,單位一下子進了二十多個年輕人。
郭達和他們一起學過一段時間英語。
只是沒過多久,其他人不學了,只有郭達一人還在起早貪黑地堅持。
那時,郭達住在單位的宿舍裡。
為了學英語,每天下班,他順道去同事家裡看電視上的英語節目。
除此之外,他還在各種報刊雜誌上收集英語資料。
時間長了,宿舍的牆上包括門口的走廊裡,都貼滿了他的英語學習資料。
星期天,他還經常去市裡的人民大廈。
那裡經常會有外國人在,逮住機會,他就主動跟人搭話,練習自己的口語。
看起來學英語和他的業務無關,但很多機會在不經意間就出現了。
後來西影廠拍攝電影《白求恩》,
因為他學過英語,導演讓他在劇中出演了一個翻譯。
就憑藉這股韌勁兒,吳芳覺得郭達不錯,是一個潛力股。
實際上,吳芳也是個追求上進的人。
她還曾獲得過全國服裝設計大獎賽金獎。
重要的是,那時候她在郭達的內心也已經不可替代了。
值得一提的是,郭達後來的求婚儀式,不像現在年輕人拿著鑽戒,
而是拿著一張蓋了單位公章的婚姻登記介紹信。
就這樣在七十年代末,郭達和吳芳走到了一起。
他早就盼望著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小時候,郭達剛出生還不到一個月,父親就去世了。
此後,是母親把他和姐姐一手拉扯大的。
尤其是在六十年代的時候,生活困難,母親又被趕到了鄉下。
即使這樣,每個月擠出來的工資,大頭都花在了兒子身上。
15歲的時候,郭達還當過鐵路工人,每天都幹著修鐵路的活兒。
那時候,他的身體還很瘦弱,這樣的體力活壓根兒就受不了。
後來,就被安排去餵豬。
所以,對於家和親情,郭達從小就非常向往。
值得一提的是,郭達曾和倪萍有過一段戀情,
但最終,因為倪萍父母的反對,這段戀情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和比他大1歲吳芳組建了家庭,他今後的人生就完滿了。
婚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
在工作之餘,家裡的事情都壓在了妻子身上。
郭達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他的全部精力,幾乎都放在了演藝事業上。
畢業八年後,郭達成了市裡話劇團的演出隊隊長。
工作忙了,家裡的事情他更是顧不上了。
不過吳芳毫無怨言,她知道丈夫在忙事業,就在背後默默支援著他。
後來兒子上學,她乾脆把孩子放在了全寄宿的學校,
她作為舞臺設計和服裝師,在服裝和道具上,成為了丈夫最得力的幫手。
只不過進入八十年代後,話劇的優勢以及觀眾在一天天流失,
未來會怎麼樣,連郭達自己也不清楚。
1986年底,省裡的電視臺舉辦小品比賽。
得知這個訊息後,吳芳建議丈夫去參賽。
一開始郭達聽後,有些心有不甘,不想參加。
畢竟,小品就是話劇延伸的產物,話劇此前一直是陽春白雪,
他並不想把自己的藝術才華,浪費在這種小打小鬧的節目形式上。
“你不能這麼想,藝術不分大小,再說你有幽默的天分,應該去參賽。”
妻子那段日子繼續開導他,最終郭達同意去試試。
很快,一個名叫《產房門前》的小品就被構思出來了。
節目表演中穿的服裝和使用的道具,都是妻子給他設計的。
小品後來順利從初賽殺入了決賽。
在電視臺播放那天,吳芳早早吃了飯,就帶著孩子去了姐姐家裡。
那時候他們家還沒有電視機,她坐在姐姐家,狀態甚至比現場的丈夫還要緊張。
相比之下,丈夫在現場就顯得放鬆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了。
在正式表演的時候,他穿著夾克衫和一條黃軍褲上場了。
這副模樣,再配上他的那一口純正的陝西話,將一個農民活靈活現地展示了出來。
憑藉這個小品,郭達後來奪得了專業組的一等獎。
如果不是妻子的建議和開導,他很可能就錯過了這次機會。
而這次獲獎,也成了郭達事業發展的分水嶺。
很快,春晚的節目組來到了陝西,郭達的這個小品順利被選中。
不過去北京後,在一開始的排練中,郭達反倒找不到狀態了。
幾次下來,他都想回去了。
那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寫成信,告訴了家裡的妻子。
妻子在他的猶豫期間,又一次發揮了定海神針的作用。
她很快給丈夫寫了一封信,通篇都是鼓勵和期待。
就這樣,在1987年,郭達帶著這個作品正式殺進了春晚。
從那之後,郭達的事業重心從西安轉到了北京。
從1994年開始,他從西安話劇團,調到了總政話劇團。
在工作剛調換的頭兩年,人到中年的郭達,和妻兒過起了兩地分居的生活。
雖然固定電話已經方便了,但郭達和妻子,幾乎每天都在“鴻雁傳書”。
每天一封信,猶豫寫的頻率高,到後來第二天,雙方都能收到彼此上一次的信件。
身邊的同事和朋友還經常打趣,都老夫老妻了,有什麼悄悄話好寫的。
確實也沒什麼悄悄話,妻子在信裡說說家裡和孩子的瑣事,
郭達則寫一寫他在工作上的一些感受。
雖然都是一些極其瑣碎的話語,但正是這種“碎話”,漸漸堆壘成了夫妻間深厚的情分。
這種情況,隨著大哥大的出現而發生了轉變。
郭達幾乎是單位裡第一個“吃瓜”的人。
只是這瓜在當時未免太貴了,花了他整整一萬七千塊。
不過,拿著手提電話,隨時隨地能聽到妻子的聲音,他覺得這錢花得值當。
一直到兩年後,妻子和兒子也都來了北京,一家三口才總算團聚了。
彼時的郭達早已聞名全國,他的工作更忙了。
妻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怨言。
她乾脆徹底迴歸家庭,給丈夫提供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還在西安生活的時候,在單位裡,郭達的家就是收拾的最好的那一位。
彼時住筒子樓,房子裡不但沒有像樣的傢俱,
就連鍋碗瓢盆的歸置,也沒有專門的地方。
做飯在樓道,其他鄰居的炊具都是胡亂放置的,
而郭達家門口,妻子把炊具都一一掛在了牆上。
為了乾淨,還用一層布把炊具罩起來。
郭達經常說,他家很容易找到,只要是門口沒亂放鍋灶的那家就是。
來到北京,生活條件逐漸改善,妻子更是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過由於不工作了,她的生活反倒一下子閒散了。
後來,還是兒子無意間抱回來的一隻貓,改變了她的生活節奏。
最初,吳芳有點怕,要求兒子趕緊把貓帶走。
後來還是在兒子的乞求下,她勉強同意把貓留下來。
只是,她沒有把貓放在屋裡,而是丟在陽臺上的一個盒子裡。
有一天早起,她無意間看到貓在陽臺上,孤零零的。
那時候,丈夫已經早起出發,奔赴外地演出了,兒子也在學校裡。
貓的狀態,就像她一個人在家的狀態。
於是,她把小貓抱回了屋裡,給它洗澡,開始精心飼養。
然而好景不長,一兩個月後,她的身上出現了明顯的過敏症狀。
醫生在檢查後說得很肯定,你家裡養什麼動物了,趕緊送人!
她和丈夫開始猶豫了。
此時兒子已經出國求學,得知這個訊息,繼續哀求父母不要送走貓。
兒子獨自在外,作為母親,吳芳的心又軟了。
貓繼續養著,她按照醫生的要求開始治療過敏。
但是過敏原不除,治療難度很大。
醫生警告她,再不把動物送走,當心你的身體。
沒辦法,她只能將貓送走了。
然而此時她已經和貓建立了感情,沒了貓,心裡總是覺得空落落的。
她開始每天寫日記,把對貓的思念,全部用文字表達出來。
不過,她的身體開始漸漸好轉。
完全康復後,有一天她打電話給收養人,詢問貓的情況。
誰知對方告訴她,那隻貓早就生病死了。
得知這個訊息,吳芳的心情一下子有些崩潰了。
從那之後,她開始有意識地收養一些流浪貓。
有些流浪貓就在小區附近轉悠,有的是別人聽聞她的收養事蹟,專門送過來的。
在妻子的影響下,郭達也慢慢成了一個愛貓的人。
後來,家裡新買了房子,一切裝修的事宜,都是吳芳在操持。
有一段時間,工人突然發現,她突然不過去了。
原來,那幾天有人把一隻斷了腿的貓丟在了她家門口。
她帶著貓去寵物醫院求醫,醫生建議安樂死。
吳芳不同意,只要還活著,就一定治療。
後來即便搬了新家,每個月妥善處置的貓,貓糧錢還是她家裡出。
到了新家,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
甚至於幾次在家門口拖地,都被外人誤會成是郭達家裡的保姆。
早年的郭達,曾經在媒體上發過一篇短文。
他在文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愛家之情。
可以說沒有妻子的構築,他在事業上也不會取得好的成就。
如今,丈夫和妻子都過了花甲之年。
兩個人守著家裡的收藏、花和貓,
也守著對彼此四十多年的愛。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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