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詠麟曾在《我的球星老爸》一文中寫道:“提起我的爸爸譚江柏,他的威名在香港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被人封為‘譚銅頭’,憑這個封號就可想而知爸爸的頭球功夫不簡單。”
的確,很多人只知道譚詠麟在樂壇留下的奇蹟,卻不知道他背後的男人。
譚江柏一生的成就和曲折的人生,要比譚詠麟精彩得多。
01
1911年,譚江柏出生在廣州。時局動亂,譚家為了逃生,一家老小都遷往香港。
父母對譚江柏寄予厚望,教他識文斷字,盼他早日成才。可這個孩子偏偏不聽話,調皮搗蛋,無惡不作。在學習上更是敷衍了事,父母失望至極,一度把他送回廣州英文補習學校。
在學校混了幾年,譚江柏依舊無心學業,成日想著踢足球。無奈,父母只能把他接回香港,任他自由發展。
1927年,16歲的譚江柏身高已達1.7 8米,體重72公斤,滿身腱子肉,十分魁梧,踢起球來更是兇猛異常。
很快,香港南華青年隊就盯上了譚江柏,把他收入乙隊當了前鋒。在這裡訓練一年後,譚江柏就打入了甲隊當了替補。
兩場比賽下來,譚江柏連進三個球,引來全場歡呼。或許是他實力太強,同隊的球員受到威脅,又把他趕回了乙隊。
不過譚江柏不在怕的,日夜苦練,球技漸長,機會也隨之而來。
當時廣州警察足球隊在比賽中屢戰屢敗,被人打得落花流水。警察長袁熙圻、韋汝聰看不下去,就邀請香港南華足球隊來廣州表演,一來可以觀摩他們的球技,二來可以挖牆腳。
看著南華足球隊在賽場上的出色表現,袁熙圻和韋汝聰向其核心球員馮景祥、李天生、葉北華丟擲了橄欖枝,而葉北華把譚江柏叫上了。
為了穩住這四人的軍心,廣州警局也是煞費苦心。
02
警察長把這四人任命為交通督察員,負責在市區巡邏,專門抓違反交通規則的車輛。
那時候,只見這四人騎著巡邏摩托車在市區出沒,在那個摩托車甚少的年代,他們可謂是出盡風頭。
球迷見了,親切地稱他們為“四騎士”,而譚江柏身材最魁梧,還被賜名“花和尚”。
上午巡邏結束後,一行人下午就到足球場練球。有了“四騎士”,廣州警察隊的實力猛增,和最強的“上海東華隊”有得一拼。
那時候,還有人戲稱:“跟警局足球隊生在同一個時代,是廣州球壇其他足球隊的悲哀。”
於是,當警局足球隊出戰時,其他隊伍根本沒有任何贏得把握,球迷唯一想知道的是,警局足球隊能贏多少個球。
在一場場勝利的比拼中,譚江柏和馮景祥、李天生、葉北華又被稱為“四大天王”,成了中國足球隊第一批強者。
譚江柏擔任左後衛,他最擅長的是頭球。眾所周知,頭球是足球裡面技術難度最高的一種,但譚江柏永遠是賽場上表現最出眾的那個,並且鮮少失誤,“譚銅頭”的稱號也因此而來。
1934年,譚江柏入選中國足球隊,準備參加第十屆遠東運動會。
隨著中日關係變得緊張,這場運動會意義非凡。在這之前,中國隊已經拿下9個冠軍,這一次中國隊的地位是否會被動搖,全在於“四大天王”。
在和日本隊決賽時,比賽一度陷入膠著,中國隊的劣勢是體能差,眼看就要輸球,還好譚江柏奪回兩個球,幫中國隊再次站在冠軍領獎臺上。
遠東運動會結束後,譚江柏聲名鵲起,所有報紙都在報道他的英雄事蹟。
帶著滿身榮光,譚江柏迎來另一個轉折點。
03
1936年,譚江柏回到香港南華隊,並且入選中國奧運會,準備出戰柏林奧運會。
這場比賽,譚江柏準備了很久,發誓要幫國家再奪一枚金牌。
可是這時候的中國足球隊,已經插入了資本,有的資本家直接走後門把隊員拉了進去,因此,整支隊伍的水平參差不齊,最終惜敗英國隊。
從柏林回來,譚江柏還來不及覆盤比賽,日本就打進中國了。為了保家衛國,“遠東球王”李惠堂組建足球隊,全國各地奔走,為抗戰募捐物資,而譚江柏二話不說就參軍了。
譚江柏選擇這條路是必然的,早在1932年上海抗戰時,譚江柏就是十九路軍後勤民運大隊的大隊長。
這次抗日,譚江柏一路向北,又去了雲南,負責運送物資。
戰火紛飛,死傷無數,譚江柏保住了一條命。
當然,在抗戰的過程中,譚江柏也不忘踢足球。在桂林打比賽時,一個叫陳珍妮的姑娘時常靜靜地坐在球門後面,譚江柏跑到那裡,她的視線就跟到哪裡。
誰也沒想到,這個姑娘會為譚江柏生下一個日後舉世聞名的譚詠麟。
抗日戰爭結束後,廣東的足球設施已經破敗不堪,之前的足球隊也七零八落,倒是香港的南華體育會仍然興旺發達。
那時候的南華體育會當屬前鋒姚卓然最紅,每次踢完比賽,球迷都會把他抬回宿舍,連富商霍英東都親自為他擺宴。
在濃厚的足球氛圍中,姚卓然踢一年球能賺到4萬塊,足以買下跑馬地的幾間房。
不過,看著風頭正盛的姚卓然,譚江柏也只剩下羨慕。因為人到中年的他,哪怕對足球的熱忱依然在,體能上也力不從心了。
在那之後,香港足球隊逐漸衰落了下去,譚江柏的重心也不在足球上了。
04
1950年,39歲的譚江柏迎來了譚詠麟的出生。看著嗷嗷待哺的兒子,譚江柏格外欣喜。
在這之前,譚江柏和原配朱偉勳生了兩個女兒,遲遲沒能生個帶把的,可把譚江柏急壞了。
還好陳珍妮要比朱偉勳“爭氣”得多,第一胎就生下了譚詠麟。不過,譚江柏還想要多生幾個兒子,陳珍妮就再也生不出來了。任憑譚江柏如何“耕耘”,她也只再生了三個女兒。
因此,譚詠麟成了家中唯一的兒子,寄託了譚江柏所有的希望。
那時候,一家八口的生計全都壓在譚江柏身上。足球隊沒落了,譚江柏斷了收入來源,他嘗試著去經商,結果虧得一塌糊塗。
就這樣,譚家沒落了下去,一家人擠在香港一個叫北角健康村的小房子裡。
有時候,屋外下大雨,屋內就下小雨,譚詠麟和姐姐妹妹在屋子裡打起水仗,玩得不亦樂乎。
不過譚江柏倒也不會罵兒女們,在他看來,嬉戲打鬧是孩子的天性,只要不做危險的事就可以。
但是在一些禮儀方面,譚江柏卻格外嚴格,比如吃飯的時候要等長輩先動筷,不能不管別人只挑自己喜歡的菜吃。
對譚詠麟這個唯一的兒子,譚江柏從不溺愛。要是和妹妹打架了,不管誰對誰錯,捱打的一定是譚詠麟。最嚴重的一次,譚江柏一拳打到譚詠麟的腿上,讓譚詠麟幾個星期都站不起來。
嚴厲歸嚴厲,譚江柏對這個兒子可謂是用心良苦。
他一生愛足球,也希望子承父業,所以譚詠麟小小年紀就被父親領到足球場上。每每看著譚江柏在球場上的英姿,譚詠麟也希望能和父親一樣。
只可惜譚詠麟生來就沒這個天分,體質弱,體能差,上場沒踢幾個球就敗下陣來。
久而久之,譚江柏也不強求譚詠麟在足球上有所建樹了。
那時候,和譚詠麟一起踢足球的還有個叫曾志偉的,因為兩個人的父親是多年好友,又有共同愛好,所以走得格外近。
曾志偉身高不夠,踢起球來也是十分吃力。誰也沒想到,這兩個球友後來會馳騁娛樂圈。
05
不會踢球,學業也不好,譚江柏對譚詠麟的未來十分擔憂,但是譚詠麟卻偏偏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那一年,情竇初開的譚詠麟,追女孩不成,只能躲在房間裡聽傷心情歌,聽著聽著竟然萌生了要當歌手的想法。
於是,他揹著譚江柏,留起了長髮,穿起了喇叭褲,四處參加歌唱比賽。每一次比賽,評委都給譚詠麟潑冷水,譚江柏更是冷眼旁觀,他料定兒子不是這塊料。
為了證明給譚江柏看,譚詠麟和陳友、彭健新、葉智強、鍾鎮濤組建了一支“溫拿樂隊”,簽約了寶麗金的前身寶麗多公司。
沒想到,第一張專輯就讓譚詠麟出了圈。後來,隨著樂隊解散,單飛的譚詠麟反而迎來事業的巔峰。影視歌三棲發展,譚詠麟逐漸有了姓名。
就在這期間,一個叫楊潔薇的姑娘闖進了譚詠麟的世界。為了扶持譚詠麟,她辭去本職工作,研究造型和音樂,成了譚詠麟的貼身助理。
譚江柏看著兒子混得風生水起,也就不再反對了,他唯一的希望是譚詠麟能給他生個孫子。
可是在日漸繁忙的工作中,譚詠麟和楊潔薇約定當個丁克家庭。為此,楊潔薇深信不疑,死心塌地幫譚詠麟料理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切。
天有不測風雲,男人的嘴終究是騙人的鬼。
1995年,譚詠麟一邊說把錢全部交給楊潔薇打理,一邊和女大學生朱詠婷互留了電話,噓寒問暖,聊著聊著就火花四射了。
在輿論紛紛中,朱詠婷為譚詠麟生下了兒子譚曉風,譚江柏見了,高興得不得了,晚年生活總算是圓滿了。
06
香港足球雖然日落西山了,但是譚江柏心裡仍然對足球十分熱愛。
2002年,中國隊參加世界盃時,91歲的譚江柏在電視機前看得熱血沸騰,球迷了還站起來指揮,彷彿自己置身於賽場。
譚詠麟在一邊笑了起來,他或許很難懂,足球對譚江柏的意義。
還好香港足球沒能忘記這個老前輩,2004年,“終身成就獎”的勳章落到了譚江柏身上。
這個勳章遲到了其實多年,但對譚江柏來說,卻是一生的肯定。
2006年,95歲的譚江柏駕鶴西去,譚詠麟呼籲外界把送花圈的帛金折現,他會將這些錢捐給慈善機構。
最後,總共籌集了28萬元,一部分捐給了明星足球隊基金,一部分捐給了老年基金。
同時,譚詠麟還做了一個震驚世人的決定。他將朱詠婷和譚曉風的名字寫在了訃告上,算是正式承認了這對母子的身份。
譚詠麟這個決定,對譚江柏來說,也無可厚非,畢竟多年前,他也做過同樣的決定。
不過,拋開紅塵往事不說,譚江柏這一生也足夠轟轟烈烈。一個為足球而生的人,見證了香港足球從風光走向沒落,也見證了一個國家從落後走到強大。
對譚江柏來說,最大的遺憾莫過於譚詠麟未能在足球上有所成績。
譚詠麟曾坦言:“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的球技水平不高,儘管面對空門只有一步之遙,我還是能把球踢飛。最開始有我上場參加比賽時,爸爸還前來為我加油助陣。後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無論我怎麼動員他,他都不肯再看我在他面前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