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昨天寫的文章和網友評論，繼續聊聊人類理解能力的侷限性

我先說科學的理性的思維，就一個詞，“實事求是”。科學講的是“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科學之所以不是“玄學”，就在於任何假設必須落實到“事實驗證”，只要存在反例無法在假設內解釋，不管假設的內容多麼美妙，都不成立。而假設即便找不到矛盾衝突，只要沒有到被事實驗證的一天，就永遠只是假設，而不能稱為“科學真理”。

科學與所謂“民科”的區別就在這裡。民科往往是“大膽假設、無心求證”。弄一堆生造詞和自己胡編的概念，然後講出一套所謂的“理論”來，根本不做任何實驗來求證真偽，想當然認為自己想的就是絕對真理。高明些的江湖騙子會搞一些魔術式的“科學實驗”來忽悠缺乏科學素養的領導人物，目的是為了騙錢。比如20年前轟動一時的“水變油”專案。

還有一些連基本的科學素養都沒有的人物熱衷於推翻這個推翻那個，比如把“相對論”當做靶子進行攻擊。這些人連基本的對稱性都不懂，根本就弄不清符合大眾常規認知的“伽利略變換”和狹義相對論必要的“洛倫茨變換”之間的區別，無視一百年間無數科學實驗和自然探索對相對論的嚴格證實，胡說八道滿嘴跑馬，以為只要自己說相對論是錯的那相對論就是錯的，狂妄無知、令人不齒。

我在昨天的文章《潘建偉等團隊驗證“量子糾纏虛數必要性”啥意思？我來通俗化解讀》中實事求是地講明白了“兩個科學團隊分別證明了虛數具有實在意義，但虛數的實在意義是啥無人知曉”。我認為科學家們可以透過數學工具認知量子世界，但人類基於宏觀世界的想象力沒辦法對量子世界做類比性理解，所以用數學描述的量子行為究竟是怎樣的客觀實在其實沒人知道，也根本沒法形象化理解。

一些網友對我這個結論表示失望，認為我其實啥都沒說。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理性思考的基本立場就是求真求實，如果有人現在說“我告訴你們虛數的實在性是指XXXX”，有多少網友會相信呢？這人不是神棍是什麼？難道我胡說一個看似合理但根本沒法驗證的說法網友們就歡天喜地以為我說的就是正確的真理了？心理上就有了滿足感了？

如果是這樣，那是“玄學”，不是“科學”。“科學”沒有“心證”一說。

先回到批判相對論的民科，之所以出現這種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存在“智商誤區”。昨天的文章中我也提到了這一點。前些年潘建偉教授搞量子加密通訊的時候，批判者也是甚囂塵上，都是同樣的原因——因為不能理解，乾脆斥之為荒謬。

這裡就引出來一個疑問：人的理解力是否有上限？

我想就從現實邏輯的角度分析，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那麼我就先從“什麼是理解”說起。

我講個故事：在古代一個北方長大的人跑去南方熱帶，跟當地的朋友描述“水在寒冷天是要變成堅硬的固體的”。熱帶的朋友能理解“冰”這種存在麼？假如熱帶朋友具備物質相變的知識，從理論的角度能明白特定條件下固液相變的道理，但他真的知道“雪”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嗎？

當然北方人能夠用精鹽做類比讓南方朋友儘可能準確理解冰雪的存在狀態，這種情況下，類比想象就成了理解事物的關鍵。人類早期的認知，類比想象就是理解世界的思想工具。但無論想象有多麼奇特、腦洞開得有多大，想象的界限都不能超出經驗之外。比如那些玄幻故事，無論魔法、神通有多麼神奇，構成故事世界的道具中也不會出現大炮、導彈、摩天大樓、飛機、坦克這些東西，原因我想大家都懂。

這意味著人類對認知經驗之外的存在是無法想象的，就更不用談理解了。

量子世界正是這樣一個世界。

所幸人類還有數學這個強大到逆天的理性思維工具，天才中的天才可以藉助數學工具來推動想象，把類比思維推到極致。相對論的世界就是這個想象力的極致。

而量子世界，從它被發現起，就處在人類經驗想象力之外的。物理學家們能嫻熟地運用數學工具計算和描述量子現象總結量子規律，但量子世界是怎樣的存在？沒人能理解。

比如費曼的“路徑求和”，啥是“在機率上一個粒子同時經歷了所有可能的路徑”？全人類一起想破腦袋恐怕也沒法理解這是一種怎樣的運動形態，因為所有的宏觀現象的類比全都失效了！

除非人的感知能力能夠深入到量子世界，否則真正理解量子世界永遠只能是做夢。

那麼人的感知能力能夠像好萊塢電影《蟻人》那樣深入到量子世界中嗎？

目前看，不能。人類的感知器官和思維器官都是為以人類為尺度的宏觀世界層面專門生成的，感知量子世界需要感知能力量子化，但光靠感知能力量子化遠遠不夠，大部分哺乳動物的感知能力與人類相差無幾，但它們連理解周圍世界的基本能力都沒有。想要理解量子世界，需要整個思維過程也是量子化的。人類的生物質大腦遠遠做不到這一點。

就我個人的見解，量子世界已經超出了人類自然器官感知和理解能力的上限，任何對量子世界的宏觀對照類比想象都是片面的甚至是錯誤的。這也是為什麼在數學上優雅完美的“M理論”在現實世界研究舉步維艱的原因。

那種認為“人類有無限理解能力”的豪情不過是人類的夜郎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