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殘酷的事實是以工薪為代表的勞動收入在國民收入的比重呈日趨下降態勢。這一點無論是在歐美還是中國沒有什麼不同。這意味著為了消費,並透過消費推動經濟增長,政府和個人以及家庭的負債會不斷上升,財務自由將由看起來的一步之遙變得遙遙無期。收入越來越只能滿足個人及家庭的基本需求,也就是說收入只夠吃飯,穿衣,而要實現居者有其屋,行者有其車,則只能依靠負債,別無它途。可是,一旦負債,對大多數人而言,意味著在今後的10 – 20年內將不會再有自由的生活,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在為銀行打工。有錢方能任性,沒錢的房奴們只能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地在加班中度日,連休假都要看老闆的臉色。更為詭異的是,那些銀行的股東很可能也是每月發放你工資的僱主。大多數人拿到的貨幣收入實際上是個迴流的過程,貨幣將最終流回到發放收入的地方。所不同的是,在這個迴圈中,貨幣的總額由於債務的增加而增加了。在財富所有者看來,這世界上每多出一個人,就等於多發出了一筆債務,這每一筆債務都會帶來源源不斷的現金流,使得財產不斷增值。靠工薪收入過活並且承擔著債務的人們像一隻只踩著輪子發電的小老鼠,在擔憂和恐懼中越是想掙扎著逃出輪子,就越會為看客們提供更多的光和熱,直到精疲力竭時也不會明白這其實是一個無法遁逃的世界。
在很久以前的大英帝國時代,有一個名叫韋克菲爾德的囚犯。他因為綁架富家女未遂而坐牢服刑。當他發現自己有可能和其他罪犯被送往澳大利亞時,便產生了這一事件對澳大利亞的影響以及自己人生角色的思考。他認識到,你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資本帶到澳大利亞 --- 貨幣、工具和原材料 --- 但是,如果你不能找到任何為你工作的勞動力,你就不能成為資本家。在當時的澳大利亞,土地幾乎是唾手可得。只要願意,那些來到澳大利亞的人都可以作為獨立的生產者而生存,不必為其他人打工。韋克菲爾德認為,唯一能夠保證勞動的有效供給並保護資本主義在那裡發展的方法是,由國家對土地制定一個保護價格,而且價格水平要足夠的高,使得每個初到澳大利亞的人都必須首先作為工薪勞動者去工作,直到他們中的一些人積攢到一定的資本才能獲得土地所有權。這個理論就是後來被稱為殖民化理論的最早來源。
其實,這一殖民理論不僅適用於昔日大英帝國的各殖民地,在今天人類社會中的財富所有者和工薪收入者之間也同樣適用。大多數人在呱呱落地,來到這個世界之時,與當年那些去澳大利亞殖民的囚犯並無大的不同。你同樣不能廉價獲得生產資料,你同樣需要打工賺錢。對富人來說,你已經被“殖民”到了財富增值的遊戲場景之中。你要賺夠了遊戲幣方能“贖”出自身,尋到一處安身立命的所在。如果有朝一日,你也能利用其它的生命去“殖民”,說明你已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向著財富的積累邁出了一大步。
這個星球上的自然資源毫無疑問是屬於全人類的共同財富,千百年來,讓地球人傷腦筋的問題是如何分配這筆財富,又如何透過勞動作用於自然,使財富增值?據說最早的人類是透過相互武力襲擊敵對群體來佔有它人的勞動成果的。擁有戰利品的多寡不僅具有生活的實用價值,而且也是一種榮譽的體現。財富作為掠奪來的戰利品滿足了“佔有者與受到劫掠的敵人之間的嫉妒性對比”的要求(《 有閒階級論》凡勃倫)。即使在同一群體內部,這種獲取戰利品的多寡也時刻體現著不同個人之間的嫉妒性對比。帶有榮譽性的財富嫉妒性使最初的個人財產所有權的意識逐漸產生,財產私有的觀念開始萌生,因為只有確定了所有權才能滿足個人的炫耀心理。“財產的價值與其說是作為成功劫掠的證明,不如說是用來證明所有者相對於同一社會里其他人的優勢”( 《有閒階級論》凡勃倫)。
為了取得這種優勢,人類相互之間從劫掠財物,發展到劫掠人。因為大家都認識到只有將人的勞動作用於自然,比如,土地,才會生產出更多的財物。在農耕社會里,佔有土地和奴隸越多的個人,可炫耀的資本就會越大。擁有財產作為獲得聲譽和尊敬的基礎,取得了相對重要性和有效性。在文明的程序中,劫掠財產被有意識的生產活動逐步取代,在準和平條件下,財產積累便成為嫉妒性對比的主要動機。積累的財產的數量成為能力是否出眾的公認標誌,成為贏得尊敬和獨立的明確基礎。 在當今社會中“擁有財物,不管是透過自己的努力而積極取得的,還是由於他人遺產的轉讓而被動取得的,已成為贏得榮譽的傳統基礎。擁有財物最初只被視為能力的證明,如今普遍認為這本身就是值得讚揚的行為”。( 《 有閒階級論》凡勃倫)。人們從透過獲取財富來證明自己,演變到了追求財富本身,手段變成了目的。(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