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月8日,周恩來總理在北京305醫院停止心臟的跳動,走完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享年78歲。
對於周總理的離開,僅僅用悲傷兩個字,難以表達全國人民的心情。跟周總理相關的故事實在是太多,在這些故事的背後,周總理那種為國家人民服務的精神也深深地鏤刻在每一代中國人的心中。
周總理去世後,負責操辦後事的人並非周總理的親戚,而是一位名叫韓宗琦的牙科醫生。對於韓宗琦這個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他跟周總理也任何沒有血緣關係。既然如此,為何會選擇讓他來操辦周總理的後事呢?這就要從兩家人的關係開始說起了。
周總理牙醫韓宗琦
1923年,韓宗琦出生在天津。韓宗琦自幼聰明好學,他的父親是當地遠近聞名的牙醫,受到父親的影響,韓宗琦從小就對醫學有著濃厚的興趣。
韓宗琦
1947年,韓宗琦從南京中央大學醫學院畢業後,經父親的介紹,來到天津中央醫院擔任口腔科醫生一職,後面又擔任口腔科副主任、醫教處等職位,積累了相當豐富的從醫經驗,是一位醫術精湛、醫德高尚的醫生。
因為父親的影響,韓宗琦走上牙醫的道路,而因為自己母親的關係,韓宗琦一家人跟周總理產生了聯絡。
韓宗琦的母親跟周總理的妻子鄧穎超是同學關係,兩人的感情十分要好。曾經兩人共同就讀於天津女子師範學堂,在學業上互幫互助,哪怕是畢業以後也沒有斷開聯絡。
後面因為時局混亂的原因,導致韓宗琦一家人居無定所,這個時候也是周總理出手相助,給韓宗琦一家人找到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兩家人的感情就這樣越來越深。
1950年,周總理的牙齦出現問題,疼得晚上睡不著覺,鄧穎超連忙找到韓宗琦的父親過來。經過診斷,韓宗琦的父親認為周總理的問題需要鑲牙才能解決。然而那時韓宗琦父親的年紀已大,這種難度高的精密手術,他實在沒有辦法操作,很容易出現問題。
於是韓宗琦的父親便將在天津上班的兒子帶過來,問他:你有能力給周總理鑲上這種假牙嗎?
“有”!韓宗琦立刻給出了答案。雖然回答僅有一個字,但是在這個數字的背後,韓宗琦是對自身精湛醫術的自信。經過幾年的鍛鍊,韓宗琦已經有能力獨自完成這種高難度的鑲牙工作。
然而面對年輕的孩子,老父親始終放心不下,於是就在韓宗琦進行鑲牙的時候,在一旁指導他進行工作。憑藉著精湛的醫術,韓宗琦讓這次手術圓滿完成,解決周總理牙痛的痛苦,讓周總理大為滿意。
自此以後,周總理只要牙齒出現問題,都會第一時間找到韓宗琦解決,韓宗琦就此成為周總理的牙醫。因為這層關係,兩家人的情誼在韓宗琦這一輩也開始有了延續。
1974年,因為工作調動,韓宗琦成為北京醫院口腔診所的醫生,這讓他大感高興,這樣以後就能方便給周總理出診,不用在北京、天津兩地跑。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此時他跟周總理相處的時光,僅剩兩年的時間而已。
給周總理穿衣
1976年1月8日上午,韓宗琦如同往常一樣在醫院診所忙碌著。臨近中午時,有一列車隊從醫院北門開進來,這引起了韓宗琦的注意。
能夠在醫院動用車隊的也就那麼幾個人物,加上最近醫院內部都在流傳周總理病情惡化的訊息,韓宗琦隱約感覺到有大事要發生。韓宗琦連忙打電話跟人詢問,這才得知周總理在上午9時逝世的訊息。
得知這個訊息,韓宗琦宛如遭到晴天霹靂,等到情緒穩定下來後,連忙趕到醫院的太平間,此時早已有士兵將這裡保護起來。
周總理逝世的事實讓韓宗琦感到悲痛,但是他知道現在不是自己放任情緒的時候,周總理去世後的幾天時間,肯定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自己還需要留下來幫助鄧姨(鄧穎超),情緒需要保持穩定才行。
韓宗琦跟醫院領導彙報自己要留下來處理周總理後事的想法,考慮到韓宗琦跟周總理的關係,醫院領導同意韓宗琦的請求。就這樣,懷抱著沉痛的心情,韓宗琦開始處理起周總理的後事。
在周總理遺體告別的前一天,韓宗琦懷著沉痛的心情,開始整理周總理的遺容。然而在看到警衛員送過來的裝滿周總理衣服的包裹時,卻是讓韓宗琦怒火萬丈。
韓宗琦開啟包裹一看,裡面居然全都是舊衣服,特別是貼身穿的白色襯衣,除了領口和袖口勉強看得清楚白色以外,其餘部分都已經發黃,這樣的衣服怎麼能讓周總理穿著?
韓宗琦強忍著怒火,問道:能不能換一件?
警衛員回答道:在周總理的襯衣裡面,這是最新最完整的一件了。
聽到警衛員的回答,韓宗琦的怒火有些壓抑不住,聲音大了幾分:那就去買新的啊!我出錢買!
警衛員沒有說話,其實他們的心裡也十分的難受委屈。在周總理家挑選衣服的時候,他們實在是找不到一件像樣的衣服,大部分衣服上面都有著補丁,當時他們也動過買新衣服的念頭。
最後還是鄧穎超跟他們說:這是你們總理的作風,平時我想給他添置一件新衣服都很難,他死後我們還是要尊重他的,不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錢,新衣服舊衣服都是一樣的,到最後還不是要一把火燒掉?你們挑件能看的衣服就成。
就這樣,警衛員在周總理的衣服堆裡面“千挑萬選”後,終於找到一件像樣的衣服送過來。
得知原因後,韓宗琦心中的怒氣平息下來,但是內心的悲痛卻怎麼也止不住。周總理跟鄧穎超將自己當做是自家侄兒一般對待,自己對他們兩人也是尊重有加,如今周總理卻要這般寒酸的下葬,韓宗琦內心豈能不悲傷?
由於生前飽受病魔的折磨,周總理的身軀早就枯瘦不堪,以往合身的衣服套在身上,反倒是顯得有些寬大。韓宗琦只能找來別針,將衣服上的領子整理下,這樣衣服才顯得稍稍適合起來。
給周總理整理衣服的時候,韓宗琦看見周總理手腕上的手錶還在跳動著,這是一塊生產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上海牌”手錶,錶盤已經發黃,錶帶已經損壞,但是被周總理用白布條連線起來。韓宗琦小心翼翼地將手錶從周總理手腕上取下來,細心的用一塊白色布包裹好。
緊接著,韓宗琦將周總理身上一枚毛主席像章取了下來。周總理有很多關於毛主席的像章,但是他最喜歡的還是一塊長方形像章,上面刻有“為人民服務”的字型,周總理喜歡將這枚像章隨身攜帶。
中間為韓宗琦
做好自己的工作好,看著眼前身穿舊衣的周總理,韓宗琦心中有種言語無法形容的心酸和沉痛,但是他沒有地方發洩,只能耐著情緒,準備下一步的工作。給總理穿衣只是最簡單的一步,真正困難的還是給總理理髮和修面。
給周總理理髮修面
當時在北京飯店有一位非常出名的理髮師傅,叫做朱殿華。朱殿華理髮刮鬍技術高超,加上待人真誠,所以生意非常好,很多人都喜歡光顧他的生意,其中就包括了周總理。而朱殿華也給周總理理髮二十餘年時間,兩人感情不可謂不深厚。
北京飯店
當朱殿華接到周總理逝世,要自己過去給他理髮的訊息時,整個人都被這個噩耗給驚蒙了。當初周總理患上癌症的時候,朱殿華就多次託人遞上口信,希望能給周總理好好理個髮,這樣看上去顯得精神。
然而周總理覺得這樣會給朱殿華添麻煩,所以就婉拒了朱殿華的請求。當時兩人都沒有想到,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陰陽兩隔。
接到通知後,朱殿華連忙帶著徒弟來到北京醫院。看著眼前被病魔折磨得“脫了形”的周總理,朱殿華內心的心酸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看著朱殿華一臉悲傷的模樣,韓宗琦擔心他出錯,於是就提醒他:千萬要細心,不能出錯,不要將總理的臉刮破。
朱殿華也是清楚這次理髮的重要性,然而在那時,朱殿華看著周總理安詳的臉龐,心都快要碎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手抖得特別厲害,幾乎快要拿不穩剃刀。
周總理曾經用過的剃鬚用具
沒有辦法,朱殿華只能讓徒弟接替自己的工作,自己則是站在一旁耐心教導他,囑咐他千萬不能出錯。
突然變成自己為周總理理髮,徒弟原本就變得緊張起來,後面還有師傅的千囑咐萬叮嚀,這讓徒弟內心的壓力越來越大,腦門上開始冒出來汗珠,就連手都開始哆嗦起來,比起朱殿華更加不堪。
朱殿華一看,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徒弟一定會把事情搞砸,還得要自己來。
所以,朱殿華先是在旁邊靜坐一會兒,等到自己的內心平穩下來後,深吸一口氣便站起來給周總理理髮。
朱殿華熟練地操作著理髮工具,將周總理臉上的鬍鬚清理乾淨,將略顯蓬亂的頭髮梳直,用剪刀剪得整整齊齊,工作完成得十分出色,就跟韓宗琦要求的一樣:臉部沒有出現任何刮破,頭髮跟鬍鬚都整理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當自己的任務完成後,朱殿華看著周總理安詳的臉龐,眼眶終於忍不住流出淚水。朱殿華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親自拿起打掃工具,將地上週總理掉落的發須清理乾淨。一想到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周總理,朱殿華不免悲從心裡,將地上的發須取出一絡,細心的藏在身上衣服的口袋裡面,作為自己以後的念想。
處理好周總理的理髮問題後,韓宗琦馬不停蹄地找到醫院裡面的馬燕龍醫生,讓他來處理給周總理修面問題。
對於給周總理修面的事情,原先韓宗琦跟馬燕龍都是想將周總理整理得精神一點,這樣看上去好看。但是鄧穎超知道後,阻止他們這樣做,說:恩來長期處於病中,最好還是能夠保持一點病人的模樣,修飾得跟健康人一樣不太好。
對於鄧穎超的要求,韓宗琦跟馬燕龍醫生照做。馬燕龍是醫院裡面經驗非常豐富的一位醫生,對於這種事情輕車熟路,很快便將周總理的面容整理得恰到好處。
當韓宗琦將所有事情都完成,將周總理的遺容整理好後,便將周總理的遺體放入到花叢裡面,緊接著各路記者接踵而來,想要給周總理拍攝好最後一張照片。直到凌晨時分,拍攝工作才終於結束,韓宗琦也終於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了。
韓宗琦坐在椅子上,看著躺在花叢裡面安詳平靜的周總理,一想到再過兩天時間,自己敬愛的總理就要送去火化,骨灰將要撒在祖國的江河湖海,心中不免覺得悲痛欲絕,眼眶又開始流出淚水,這些天韓宗琦哭泣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或許人生就是這個樣子,當我們哭泣著來到這個世界上時,周圍的人都在為我們露出笑容。而當我們微笑著離開這個世界時,周圍的人又在為我們流淚。
不管韓宗琦內心再怎樣不捨,最終還是要跟周總理道別的。1976年1月10日,周恩來總理遺體告別儀式在北京醫院舉行,各界人士代表以及中央重要領導人均參加了這次的儀式,場面莊嚴且悲傷。
北京自發前來給總理送行的群眾
遺體告別儀式結束後的第二天,周總理的遺體便在群眾們不捨悲傷的哭泣聲中,被送往八寶山裡面。自此以後,周總理將會成為一代人的記憶,像精神目標一樣活在國人的心中。
給周總理送行結束很長一段時間後,鄧穎超特意找到韓宗琦,問他:是誰讓你去處理恩來的後事的?
韓宗琦回答說:當時醫護人員有其他事情要忙,要去處理總理生前的病歷,可能沒時間做這些事情;西花廳家裡的人也有工作需要處理;我是總理的晚輩,我覺得我來做這些事情是最合適的。
聽到韓宗琦的回答後,鄧穎超感嘆道:我跟恩來這輩子沒兒沒女,想不到最後還是你給恩來盡孝。
其實不單單是鄧穎超,就連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個絲毫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竟然能這般盡心盡力處理周總理的後事,將所有的事情都整理得井井有條,這不免讓人覺得感嘆。
十里長街送總理
不過細細想來,韓宗琦能夠做到這般地步,也是有章可循的。首先,周總理像對待自家晚輩一樣對待韓宗琦,韓宗琦像晚輩一樣操辦周總理的後事,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其次,韓宗琦不單是受到周總理照顧的晚輩,還是千千萬的中國普通人之一。國家能夠擁有這樣一位一心為民著想的好總理,實乃國之幸事,周總理也值得韓宗琦代表著人民送他走完最後一程。
後面在回憶錄中,韓宗琦寫道:能夠幫助周總理走完自己最後一程,這是我人生中最慶幸的一件事情。
2010年,韓宗琦因病去世,享年87歲。縱觀韓宗琦一生的軌跡,他就跟周總理一樣,在為國家的發展而努力著,為國家的醫療事業作出巨大的貢獻。在韓宗琦的身上,我們能看見周總理“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在他身上傳承著。
周總理等老一輩革命家雖然已經永遠地離開我們,但是他們的精神永存。我輩自當努力,像韓宗琦一樣繼承革命先輩們的遺志,為祖國的強盛發光發熱,如此才不負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