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刑事案件來說,痕跡檢驗技術無異於是一把放大鏡,犯罪真兇也許很狡猾,也許很周密,但凡是做過必有痕跡, 即使是再完美的犯罪,也會被擊破,痕跡檢驗技術也能在蛛絲馬跡間將真兇揪出。
中國著名的痕跡檢驗專家塗尚國,從警三十餘年,屢破奇案,對於犯罪的原始作案現場他有獨特的熱愛,大到現場作案的氣氛,小到現場的細微痕跡,都可以激發他破案的靈感和協助他感知到罪犯和被害人當時的心理狀態,2002年的一起殺妻案就是如此。
夏曉露是市人民醫院住院部的一名護士,2002年8月3日早晨六點,她像往常一樣來到醫院的護士值班室和同事呂琴交接班,也因此夏曉露成為了第一個發現呂琴的人。本應該起床打掃值班區衛生的呂琴此刻並不在值班區,值班室的門關著,夏曉露以為呂琴還沒醒,就拿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門準備叫醒呂琴。
開門之後夏曉露被看到的畫面驚呆了,呂琴躺在值班室的床裡側,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沒有絲毫凌亂的跡象。而且他面容安詳,一動不動,就像睡熟一樣。她頭下面枕著一個枕頭,雙腳下還壓著另一個枕頭。
但不一樣的是,呂琴的頭部和胸部都有些明顯的血跡,夏曉露大喊大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夏曉露知道不妙,於是趕忙喊來了其他的同事。
一開始大家以為呂琴是急病發作,還對呂琴實施了搶救,後來大家很快發現,呂琴已經沒有呼吸了,人已經死了。呂琴的丈夫是外科大夫王剛,夫妻倆都在這家醫院工作。乍聽妻子出事的王剛很快趕到了急救室,只看了一眼就哭嚎著暈了過去,經過大家一番搶救才醒過來。
呂琴的死因也很快被確定,她死於五個致命的細小孔洞,分別分佈在她的頭部和胸部,均是致命傷口。死因確認為他殺。
時任內蒙古自治區牙克石市公安局的痕跡檢驗專家塗尚國在接到報案後,第一時間來到了醫院,到來之後,塗警官注意到了本案存在的唯一一個目擊證人,劉素玉。
劉素玉是一位患者的母親,她的女兒甜甜當晚因腸結石在市醫院住院,她作為陪護與女兒晚上一起住。據她所說,最後一次見到呂琴是8月3日的凌晨2點四十左右,女兒手術結束後,呂琴作為值班護士來給女兒打吊針,並告知劉素玉換藥的時候就去隔壁叫她。但她考慮到護士也很辛苦就沒去麻煩護士,自己把第一瓶要換了,等到第二瓶點滴打完已經凌晨五點多了,她去叫呂琴為女兒拔針,敲門沒人回答,還有些埋怨呂琴睡得太死了,就自己返回病房為女兒把針頭拔了。塗警官詢問劉素玉晚上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的時候,劉素玉很肯定的說沒有。
塗警官再次仔細測量了護士值班室和甜甜病房的距離,兩處相隔並不遠,尤其是案發時是夜晚,醫院走廊裡應該很安靜,隔壁的一聲咳嗽都能聽得清,如果有人對呂琴行兇,劉素玉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聽不到呢。塗警官再次走進甜甜的病房向劉素玉核實,劉素玉仍然堅持自己什麼都沒聽到。塗警官幾乎當即就判斷:劉素玉在說謊。
在繼續向發現呂琴的夏曉露了解情況之後,塗警官到可能的案發地也就是護士值班室進行勘察。護士值班室位於醫院住院部的三樓中間位置,兩邊都是病房,木質的大門中間有一塊玻璃,但是現在上面被貼上了一張白紙,從外面看不見裡面。水泥地面上還都是搶救人員和圍觀人員的腳印,即使有什麼有效的證據也都被破壞掉了。值班室的門鎖沒有被撬過的痕跡,要麼是呂琴沒關門,要麼兇手是自己有鑰匙或者呂琴為他開的門,值班室有一扇窗戶連著外面的窗臺,沒有防盜窗,窗戶是開啟的,外面的窗臺和牆壁上也沒有手印和腳印。值班室屋內有兩張桌子和兩隻櫃子,上面的鎖同樣沒有破壞痕跡,說明作案人並不是想要劫財。現場太乾淨了,沒有噴濺血跡也沒有打鬥痕跡,調查幾乎陷入了僵局。
塗尚國是痕跡檢驗方面的專家,多少次破案靠的都是他對現場痕跡的仔細分析和勘察,最終找出關鍵證據而定案,但是此刻他的思考進入了瓶頸,難道真的有足夠高明的兇手,不會留下任何作案痕跡嗎?憑著多年的工作經驗和老刑警的本能直覺,在其他人都撤離現場之後他一個人留下繼續仔細複查,再次看到門上那張阻擋視線的白紙時,他突然有了一個靈感,仔細觀察之後他發現,這張白紙並不能覆蓋整個玻璃,如果人貼的足夠近向屋裡看,是能從白紙底部和玻璃框之間的縫隙裡看到一些值班室裡的情況的!這個發現不禁讓塗警官有些激動,那會不會兇手在行兇之前也這樣觀察過屋裡的情況呢?
塗警官立刻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玻璃四周,果然發現了一些指紋的痕跡,經過磁性粉的吸附,玻璃的左右兩側分別出現了一雙左右手的痕跡,指紋的粘附力很強,幾乎可以肯定這是新鮮的指紋殘留。
有新的線索發現,塗警官馬上召集專案組開了案情分析會,在會上塗警官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 現場沒有抵抗痕跡,呂琴頭上和腳下各有一個枕頭,說明很可能是睡覺過程中就遇害了。
- 呂琴遇害的時候位於床的裡側,身體距離床邊還留有一定的距離,說明很可能有另一個人睡在旁邊。
- 現場的痕跡推測兇手是自己開門或者呂琴為他開的門進入的。
- 對門口玻璃上的指紋進行鑑定發現,其汗液成分大,遺留時間短,斷定是作案人透過門上玻璃向裡觀察時留下的。
由以上幾個發現可以推裡出兇手是呂琴認識並熟悉的人,很可能曾躺在呂琴身邊過,但是呂琴自己枕了枕頭卻沒給旁邊位置留枕頭,推測出兇手和呂琴可能存在感情上的矛盾。塗警官認為,現在兇手的性別暫時無法推定,女性作案的話應當從呂琴相熟的護士裡排查,如果兇手是男性,首先應當調查呂琴的丈夫王剛和呂琴有沒有婚外情等情況。
按理說一旦妻子被害,警方首要懷疑的就是丈夫,但是這個想法剛一提出就收到了醫院院長的強烈反對,院長說王剛平時和呂琴感情很好,對呂琴百依百順,對老婆好都是醫院裡出了名的。甚至昨晚七點多還剛剛給呂琴送了餃子。要說他殺了呂琴,那是不可能的。刑警隊的隊長張世強也猶豫了,張隊長反應在調查中王剛哭的昏死了過去,悲傷欲絕的樣子是真實的,憑經驗判斷,這不是假裝的,他看在眼裡,在心裡幾乎已經排除了王剛作案的嫌疑。
案情分析會最後將排查方向確定為,從呂琴的作風問題入手,再加上當晚值班的男醫生,一一排查,再與玻璃上提取的指紋進行核對。
眾人的理由並沒有說服塗警官,在他心裡還是對王剛保留懷疑的,同時他也提醒偵查人員注意劉素玉,她可能是有所隱瞞。院長笑著說塗警官會不會懷疑錯了,兇手是在凌晨3點到五點之間作案,這時候人都是最容易困的,迷迷糊糊的,有什麼聲音沒聽到也是正常的呀。塗警官非常堅定的說,不會的,她的女兒剛做完手術還在輸液,這時候母親作為陪護是根本不可能睡著的,這時候護士值班室有動靜,她不會聽不見,她一定是隱瞞了什麼。經過塗警官這樣解釋之後,大家也覺得,劉素玉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
展開調查之後,調查組首先詢問了王剛關於呂琴是否有婚外情的事,儘管在很多親密關係裡,妻子出軌了,丈夫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但是這樣的詢問還是有必要的,假設連王剛都不知道呂琴有出軌物件,那恰恰說明呂琴要麼沒有出軌,有的話感情也是比較和諧的,沒有殺人的必要。
最開始,王剛非常沉默,他表示呂琴人都已經死了,對於死者的這些問題他不想再多說什麼,畢竟夫妻一場,不願妻子死後的名聲還受牽連。塗警官向王剛詳細結束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最終王剛才承認,呂琴的確出軌過。
王剛說自己和呂琴是1992年結的婚,兩個人婚後育有一女妮妮,因為是自由戀愛結合的,所以兩個人的感情不錯,王剛對呂琴也很是疼愛,百依百順,是鄰居同事眼中的模範夫妻。但1999年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呂琴對王剛的態度開始變得冷淡,過年的時候還提出自己想去北京,出於對妻子的信任,王剛同意了。
沒想到正月初二,胡副院長的老婆就找上門來,口口聲聲說呂琴和胡院長兩個人在北京快活,說王剛管不住老婆,不是個男人,罵的很難聽。後來呂琴回來之後自己和呂琴懇談了一番,畢竟有個女兒,王剛看在女兒的面子上還是原諒了呂琴,呂琴和胡院長斷了聯絡,兩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出雙入對讓人羨慕。但王剛的父親知道這件事之後很咽不下這口氣,老人家過去是市衛生局的局長,沒多久利用關係把胡院長調到了下面的一個鎮衛生院工作了。被調到鄉下的胡院長心裡也很窩火,幾次都放出話來說要給王剛好看。
調查組認為胡院長因此事憤懣遷怒呂琴的可能性很大,立刻對胡院長展開了調查並派人將他傳喚了過來。這位胡院長今年也不過才43歲,但從面相上看起碼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他對和呂琴有不正當關係的事實並沒有否認,但是他並不承認自己殺死了呂琴。經過調查,警方也確實排除了胡院長作案的可能。當天他一直做手術到晚上十點多,第二天早晨八點又上了早班,鄉鎮醫院離市醫院有幾百公里,胡院長的老婆看他看的很緊,幾個小時內的時間裡從鄉鎮到市區要走一個來回幾乎是不可能的。
同時,對王剛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王剛的父親證實王剛當晚根本沒有作案時間。曾經的衛生局局長說的話自然是有分量的,案件的調查又走進了死衚衕。
沒辦法,只能一個一個對比指紋了。指紋對比是很細緻又繁瑣的工作,所以一般作為調查沒有進展之後最後的辦法。刑警隊加了一天的班意義對比了當天晚上值班的醫生和護士的指紋30餘組,出來的結果令所有辦案人員感覺到絕望,沒有一個能對上。難道之前的方向是錯的?兇手是醫院外面的人,還需要擴大排查範圍?塗警官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所有推定,一一仔細翻看所有詢問筆錄,試圖找到新的突破口。
經過幾天的討論,對於玻璃上的幾個指紋的特徵塗警官早就記在了腦子裡,就在翻閱詢問筆錄時他突然覺得,王剛在詢問筆錄上的捺印和嫌疑人指紋非常相似。再仔細觀察辨認之後,十幾個特徵竟都能對得上,塗警官心裡明白,自己離真相已經很近了。
塗警官立刻以詢問筆錄上的指紋不清楚有瑕疵為理由傳喚來了王剛,要求王剛重新捺印。王剛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地回答難道還有人懷疑是我嗎。塗警官立刻正色道:“是的,我已經在懷疑你了,讓你重新按指紋就是想要確定這一點。”王剛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雙手哆哆嗦嗦,沒有一個指紋按得像樣。現在塗尚國已經能夠確定,玻璃上的指紋就是王剛留下的,隨即叫來了專案組對王剛進行了再次詢問,玻璃上為什麼有你的指紋?
王剛一開始非常不合作,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僵持了十多分鐘後才向專案組承認,他是說了謊,玻璃上的指紋是他的,那是因為他前一天晚上給呂琴送飯之後回到家,因為放心不下呂琴自己在醫院值班就又返回了值班室,透過玻璃向屋裡看時發現呂琴自己躺在床上看書,他就進屋想和呂琴親熱,結果呂琴不同意他就走了,回家就睡了,中間也沒遇到過別人。
專案組的成員並不能判斷王剛到底說的是不是實話,但是即使能夠斷定玻璃上的指紋就是王剛的,也不能說明王剛是兇手。沒辦法,塗警官讓王剛先回去了。
此時,呂琴的屍檢結果也出了,呂琴是死於一種尖銳的圓錐形兇器,具體來說是外科手術常用的A號骨鑿子。兇手是在呂琴不知情的情況下,對睡夢中的呂琴下手的。他應該十分了解人體結構,致死手法是使用兇器連續鑿擊呂琴的心臟,造成呂琴心臟驟停得不到搶救而死。
專案組開始調查兇器的來源,但是醫院的醫用器械使用記錄並不清晰,記錄也很混亂,歸還和出借都不嚴謹,全醫院一共有三十多把A號骨鑿子,但是現在倉庫裡只有五把,有許多醫生為了平時取用方便,手中都留有一把這樣的骨鑿子。王剛手中就曾借過三把沒有歸還。即使專案組在詢問王剛時他並沒有說清這幾把鑿子的去向,推說時間太久了自己記不清了,但由於證據的指向並不具有唯一性,專案組也沒法統一結論。
看起來現在所有線索都斷了,塗警官再次來到護士值班室,這是第一案發現場,如果還能發現什麼新線索的話,這裡是能提供靈感最多的地方了。這次塗警官注意到了抽屜和櫃子,之前只是簡單檢查了一下是否有撬鎖的痕跡,判斷兇手不是謀財之後就沒再關注了,塗尚國又來到了護士值班室,到現場找靈感。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抽屜和櫃子上的鎖。由於之前,鎖沒有被撬,就把這些地方忽略了。這次塗警官一番翻找,在櫃子的最下層發現了一本精緻的日記。
這本日記果然成了破案新的靈感,日記裡不僅記錄了呂琴和胡院長偷情的事,令人意外的是,也記錄下了王剛對家庭不忠的事情。而且就在案發前一天,8月2日,呂琴還記了一篇日記:“剛才,我見到了那個可惡的女人,讓一朵玫瑰迅速地凋謝,她的痛苦是上天給予她的,沒有辦法讓我同情。他竟然厚著臉皮求我,在我的胸口再插上一把刀。如果說我是一隻迷途知返的羔羊,他就是一匹執迷不悟的惡狼,沒有人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塗警官心裡漸漸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事實:早在呂琴出軌之前,王剛就已經出軌了。後來兩個人可能達成了某種默契,都準備迴歸家庭。但是後來在呂琴和胡院長斷絕關係之後,王剛卻沒有停止出軌。於是,在塗尚國的腦中,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連結:由於王剛的出軌,導致了呂琴的紅杏出牆,在王剛的祈求下,呂琴和胡某斷了來往。但是,王剛卻沒有和自己的外遇斷絕關係,並且這個介入呂琴和王剛婚姻的人,很可能就是證人劉素玉。8月2日晚上,劉素玉因為女兒生病住院陪護,又與王剛曖昧不清被呂琴無意中發現,王剛乞求呂琴的原諒無果之後用給呂琴送餃子為藉口來打探呂琴的態度,呂琴完全不接受王剛的示好,這讓王剛起了殺心。
即使塗警官內心已經非常確定,王剛就是兇手,他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呂琴,但是刑偵不是寫推理小說,每一步都需要足夠的證據來證實。專案組幾經論證終於確定了一個辦法:案發現場沒有發現兇器,說明兇手把兇器帶走了,而外科手術用的骨鑿子體積極小,兇手應該是把它隨手放在口袋了就帶了出去,骨鑿子上一定還有被害人的血跡殘留,血跡會粘在衣物上,因為兇器和血跡都很小,兇手未必會注意到自己身上沾了呂琴的血跡,如果可以找到王剛當晚穿的那身衣服,就可以從口袋裡檢測出是否有血跡。
專案組再次傳喚了王剛。
塗警官開門見山地說:“說說你和劉素玉的事吧。”這個問題太出乎王剛的意料,他沒想到專案組這麼快就查到了他和劉素玉的關係,但是王剛很嘴硬,聲稱這是自己的隱私,和呂琴的死這件事沒有關係。塗警官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又問道:“你今天換衣服了嗎?”,王剛一頭霧水:“為什麼要換衣服?”,得到答案後的塗警官猛地伸手掏出王剛的褲袋,褲袋底上赫然是幾滴血跡。
“這是呂琴的血!”呂警官擊破了王剛的心理防線。
崩潰後的王剛終於不再隱瞞,交代了他殺害妻子呂琴的經過:劉素玉離婚後帶著女兒獨自生活,過得並不容易,離婚三年後認識了王剛,王剛和她有了不正當的關係,這件事後來被呂琴發現了,為了報復丈夫呂琴才和胡院長相好。直到胡院長的老婆上門揭穿此事之後,王剛和呂琴一番懇談,覺得雙方都有錯誤,但又都想把這個家繼續維持下去,就都說自己會斷絕和外面的關係,好好迴歸家庭。
但是呂琴依言和胡院長斷絕關係後,王剛卻沒有按照承諾和劉素玉斷絕關係,再加上剛好這天晚上女兒甜甜住院,王剛就來找劉素玉親熱,倆人正膩膩歪歪的時候被呂琴發現了。王剛乞求呂琴原諒遭到了拒絕,後來王剛就去和劉素玉商量自己想要殺了呂琴,劉素玉聽了以後並沒有阻止,還答應為王剛隱瞞。夫妻近十年,僅因為感情上的分歧就將對方送入絕路,王剛的確自私又殘忍。3個月後,王剛因故意殺人罪被執行死刑,劉素玉也因為故意隱瞞幫助窩藏王剛的殺人行為被判15年有期徒刑。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尋求真相的路上有天理輪迴,有被害人遺體無聲的陳述,也有刑偵人抽絲剝繭的努力,任何犯罪都不值得同情,但可憐的是因此被毀掉的幾個家庭。願行走世間的男女,多一份理智,少一份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