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婚姻》
根據當地風俗,中午12點30分,出殯儀式開始,來給姜老四老人送別的鄉鄰還不少,雖說不上浩浩蕩蕩,也不下百八十人,四爺爺姜老四活著時可沒這樣紅火過。
十里一鄉俗,8個幫欞的人抬著紅色的欞柩,邁著小步慢慢走向墓地,欞柩後面還跟著一大幫親戚朋友。廣元的兒子扛著引魂幡,走在親戚朋友的前面,接著就是扛花圈的,抬供品的,孝子孝女緊隨其後,吹嗩吶的假道士也排列其中。好不容易,送葬隊伍到了火場,抬欞的8個人要放下欞柩歇口氣,孝子孝女們圍著著火堆齊刷刷地跪下,開始燒冥幣,什麼用紙糊的童男童女,家用電器、廚房用具、高樓、汽車等,瞬間都化為灰燼。普通人家操辦一樁喪事起碼要花掉兩萬多元.薄養厚葬,要到何時才能倒過來?四爺爺姜老四活著時,可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其實農民還沒有富到可以隨心所欲地花錢的地步,在一旁的德權感慨不已,他被長輩們早早摘了孝帽,不讓他跟在送葬的人群裡。父親去世怎麼應付這場面?因為眼下剛走向富裕的農民攀比心理極強,總覺得你有的,我也一定要有,人家怎麼做,我也要怎麼做。其實,農村到現在還有因為不贍養老人鬧到法庭的事例。
送走了四爺爺,德權感觸頗深。人這一輩子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紅樓夢》第一回中有位道士唱了這麼幾句: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好了,好了,一切也就結束了。人一生走過的路,生活中的一件件事,猶如幾何的點或好了歌,將一個又一個的點連成線段,最後就會形成一幅幾何圖,當你把這幅圖做好了,你也就成功了。作為子女,肯定上有你的父母,下面還有你的子女,大家都做好了嗎?
四爺爺姜老四去世不久,姜廣泰的病情也加重了,他已經兩天不吃不喝。李蘭芝知道老伴的大限已到,早上起來,她給躺在炕上的姜廣泰灌了幾勺水,蓋好被子後,走出屋子。李蘭芝先不想驚動子女們,她去找姜廣雲兩口子了。
姜廣雲夫婦也都60多歲的人了,李蘭芝小步變成大步,急急忙忙推開姜廣雲家的街門。
“廣雲叔在嗎?你哥今天可能過不去了。”
正在喝早茶的姜廣雲夫婦聽到嫂子門外的叫聲,大吃一驚。廣雲對妻子馬桂花說:“前幾天不說還可以嗎,咋突然不行了?”
“你還不快去看大哥,現在說這話有啥意思?”馬桂花催促著丈夫。
姜廣雲趕緊放下還沒喝完的炒麵茶碗,擦了一把嘴就走出屋子。見李蘭芝還站在院子等他,遂問:“大嫂,哥究竟咋樣啊?”
“都兩天不吃不喝了,你們誰也不去看看?”李蘭芝說話聲已經哽咽。老嫂子這樣,姜廣雲也不好說啥,又問李蘭芝道:“嫂子,給德權打電話沒有?”
“還沒呢,到家後再說吧。”
李蘭芝與姜廣雲夫妻不一會的時間就走到家裡,姜廣雲快步走到嫂子前面,先推門進去了。
“哥,我是廣雲啊,你感覺咋樣?”坐在炕沿一邊的姜廣雲有些緊張,因為姜廣泰還沒有回話。
“我打電話把德權叫來吧?”姜廣雲又問了一句。
“兄弟,你不要著急,今天我還能撐過去的。”姜廣泰把自己的一隻手努力伸出被子,他說話的語氣緊促吃力,生命都到了延緩的極點,他還是不想給兒子添麻煩。姜廣雲緊緊握住袍兄伸出被子的乾癟粗糙的手指,難過地流淚了。
“老哥哥啊,你都這樣了,咋還固執?”
“做老人的,哪個不是為子女操勞一輩子嘛。”
聽姜廣泰吃力地說完這句話,李蘭芝和姜廣雲夫妻都默默地流眼淚了,但誰也不敢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