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這是鞭子抽打在馬屁股上的聲音,只見一個穿著羊皮袍子的年輕人正騎在馬背上,雙腿不住地狠狠夾著馬肚子,以讓馬兒跑得更快。這名年輕人名叫扎西,是當地的一個藏族牧民。
在翻越一個個山包後,扎西終於讓馬匹停了下來。只因在他前面不遠的一個山丘上,竟赫然矗立著一個破敗的古城。
看著在月色下有些詭異的城堡,扎西有些發憷。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咬咬牙壓住心中的恐懼,下馬走進了古城……
“咔擦”扎西剛走進一間倒塌了一半的房屋,卻突然感到腳底踩到了什麼東西,忙下腳下看去。
待他藉著月色看清自己腳下竟是一根被踩斷的手骨,旁邊是一具嚴重風化的乾屍。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他前面密密麻麻地排列著數不清的人類屍骨,彷彿是來到了地獄。
“啊!”一直緊繃著神經的扎西被眼前場景嚇得放聲尖叫,接著便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
牧民扎西如何找到這座古城,古城中為何又有眾多的屍骨,這其中又發生了哪些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為尋犛牛,誤入古城
1984年6月,在我國的西藏阿里地區,藏族小夥扎西正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放牧。他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嘴裡叼著一根青草,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約摸下午三四點鐘,扎西抬頭看了看天色,吐掉口中的青草,起身把犛牛群往家的方向趕。
一路上扎西感覺心神不定的,總感覺今天要發生什麼事情。待到趕著牛群回到家中,阿媽一清點犛牛的數量,才發現少了幾隻。扎西猛拍一下腦袋,來的路上就覺得差了什麼事,原來是忘了清點牛群。
此時已經臨近黃昏,高原上晝夜溫差大的特性也體現了出來,上午還是20多度到現在竟已不到10度。
但犛牛是阿里地區牧民們的命根子,年輕的扎西還得指望它們說媳婦呢。扎西知道如果今天找不到犛牛,以後也基本找不到了。
看著草原上漸漸起了風沙,捨不得犛牛的扎西披上一件厚厚的羊皮襖子,帶了一壺水和一些糌粑,騎上馬兒就飛馳趕往牧場。
扎西騎著馬兒在牧場附近跑了個遍,可是坐在馬背上他瞭望四周,除了一望無際的青草什麼也沒有,這時天色早已黑了下來,靠著滿天的繁星和月光,扎西勉強能看清四周。
是到遠處繼續尋找還是打道回府?出來尋找了這麼久現在就此回去,一想到那幾頭膘肥體壯的犛牛,扎西便心有不甘,丟了這幾頭牛他們家這一年就算是白忙活了。
可是如果繼續到更遠的地方尋找,不光是勞累更有可能面對危險。扎西清楚青藏高原的夜間會有多麼可怕,不僅會面對惡劣的天氣,還有可能遭遇狼群、黑熊等猛獸。
坐在馬背上沉思半響,扎西最終還是選擇尋找失散的犛牛。緊了緊身上的羊皮襖子,扎西不敢耽擱找準一個方向便御馬狂奔。
夜色下,扎西還在廣闊的草原上尋找著犛牛,此時他已經圍著草場西、南兩個方向疾馳了很長一段路程,期間還曾短暫地休息過一會兒。為了補充體力,帶的糌粑都已經進了他的胃裡,壺裡的水也所剩不多。
看著周圍已經不是廣袤的青草地,而是一片乾燥的戈壁,扎西心知自己得趕快回去了,再走遠的話,坐下馬兒的體力已經不夠返程。
即使是在阿里高原上生活了近20年的扎西,也不敢在草原上露宿,如果自己在草原上過夜的話,扎西想到了漢人的一句俚語來形容這種行為,那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正準備調轉馬頭的扎西,突然隱隱約約地看到前方的一個山丘上有一大團黃色的東西,這引發了扎西的好奇心。想著距離也不太遠,扎西決定騎馬上前一探究竟。
隨著不斷靠近,扎西驚奇地發現那一大團黃色的東西竟是一片破敗的建築物。待走到近前,扎西被眼前的建築震驚到了—這分明是一座古城!
只見在那山丘上,排列著一棟棟古老的建築,從山腳到山頂建築的體積逐漸變大,規格也越高,而山頂上的建築儼然是一座王宮。
扎西只在拉薩的布達拉宮見過如此華貴的建築,他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用乾裂的手掌使勁搓了搓眼皮,再抬頭那座在此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宮殿,依然傲立山頭。
扎西從未涉足此地,長輩們也沒有對他講過這座古城的傳聞,要不是今日為尋找走失的犛牛,扎西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牧場的西南竟還有這樣一處古城遺蹟。
儘管在月色下的破敗古城顯得有些荒涼滲人,但想著犛牛是否也在此處躲避風沙,扎西還是走了進去……
而這也回到了我們文章的開頭,扎西沒有找到犛牛,卻在古城中發現了大量的人類屍骨,被嚇得差點丟掉魂的扎西慌不擇路地逃了出來。
一路疾馳,馬兒已經累得口吐白沫,可是扎西卻仍一鞭鞭地抽打在馬屁股上,並且不時驚慌地回頭,彷彿那些骷髏在他身後緊追不捨。
魔鬼城的神秘傳聞
憑藉著天上的星辰,找準方向的扎西最終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家中。家人看到驚魂未定的扎西,連忙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死人……多到數不清的死人。”扎西哆嗦著嘴唇說道。儘管已經回到家中,身邊的也都是他熟悉的親人,但扎西的眼中仍然透露著驚恐,就像是剛從地獄中回來一般。
阿媽將扎西攬在懷中,不住地安慰著他。在阿媽的懷抱中,扎西逐漸平復下來,接著向家人敘述了剛才的遭遇。
“什麼,你竟然去了魔鬼城?”扎西的波拉(藏族人對祖父、外祖父的稱呼)聽完孫子的講述,一臉吃驚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波拉,那座古城叫魔鬼城嗎?”扎西見波拉似乎對那滿是屍骨的古城有所瞭解,接著便好奇地問道。
“能活著從魔鬼城出來,只能說你命硬啊!”波拉嘆息一聲,然後對著眾人緩緩道出了魔鬼城的傳聞。
原來,在阿里地區的牧民們中間,一直有一個老人們口口相傳的秘聞。相傳,阿里西南的戈壁在幾百年前還是一處水草豐茂之地,而在那裡還有一個沿襲了千年的強大王國,有十萬民眾之多。
這裡插上一嘴,各位看客可不要覺得這十萬人很少,心想還不如一個大點的鎮子。但你們要知道至今西藏地區也還不到400萬人口,而西藏阿里地區在2020年七普後也只有12萬人。在氣候惡劣的青藏高原,尤其是生產力落後的古代,能有這麼多人口已是實屬不易,
這個王國繁盛了千年之久,歷代國王都在山上加固王城,使王城變得固若金湯。臣民們都認為王國會一直傳承下去,但誰知卻在最後一代國王手裡出了問題。
根據傳說,末代國王因對天神不敬,於是天神便降下神罰,一夜之間讓王國境內的河流全部乾涸,牧草全部枯萎。接著天神又從地獄中召喚出無數魔鬼,將國王殺死並將城內的所有民眾屠戮殆盡。
自此,原本水草豐茂的王國變成了荒涼的死寂之地,人民安居樂業的王城也就此成為魔鬼的樂園。如果有牧人誤入此地,必將是被魔鬼們挖心掏肺折磨致死。
久而久之,此地也就成了當地牧民口中的禁忌,無人再敢談起,只有一些年長的老人知道魔鬼城的傳聞。
波拉講完魔鬼城的故事,扎西的衣襟卻已經溼透,不禁感到一陣陣後怕。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扎西還經常做到關於魔鬼城的噩夢,古城中的那些骷髏在他的夢境中一個個爬起來,化作可怕的魔鬼向他撲來……
科考隊揭開古城面紗:一個失落的王朝
時間來到1985年,扎西的生活已經迴歸平靜,每天還是照常放牧,然後日落之前趕著牛群回到家中。只是有時候他也會坐在草地上,把玩著手中的青草眺望西方,那一片他今生都不再願踏足的地方。
這一天,扎西在仔細地清點完牛群后,就趕著牛群回到了村子。剛到村口,他便看到幾輛汽車從遠處向村子駛來。扎西感到有些好奇,這裡已經十分靠近阿里的西部邊陲,這些人來這麼偏遠的地方做什麼?
扎西特意在村口等著車輛的到來,想問問是來幹什麼的。“扎西德勒!小夥子,我們是從陝西來的,來這裡補給一下。”在一輛吉普車上下來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向扎西問候了一下,並說明了來意。
扎西聽到他們是從陝西千里迢迢來此,作為好客的藏族人,扎西便熱情地領著他們往自己家中走去。“阿媽,來客了。”扎西朝著屋裡的母親喊道。
一頓豐富的晚餐自不必說,席間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也向扎西一家人介紹道:“感謝你們的熱情招待,我叫張建林,是陝西考古隊的工作人員,這些都是我的隊員。”
扎西一聽是考古工作者,就問道:“張大叔,你們考古隊怎麼來阿里了,這裡也沒有什麼古墓啊。”邊問邊將烤羊腿上的肉切成一片片的遞給眾人。
“就在你們村子西邊,有一片古格王朝都城的遺蹟,這們這次的目的就是去進行勘探發掘。”有些吃撐的張建林打了一個飽嗝說道。
“古格王朝都城?不會是魔鬼城吧!”扎西聞言一聲驚呼,手中的餐刀也滑落掉了地上。
“魔鬼城是什麼地方?”張建林也感到有些驚奇,向扎西詢問道。
於是,扎西便將從自己波拉那裡聽到的關於魔鬼城的傳聞,又向張建林一行人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並且還將自己看到大量骷髏的事告知了眾人。
張建林津津有味地聽扎西講完這個故事,對其中的天神、魔鬼等超自然事物自然是不信的,但對這個近似神話的傳聞背後所涉及的歷史事實卻頗為感興趣,他現在對這個神秘的古格王國是越發期待了。
接著他又向扎西講述了古格王朝的簡略歷史。原來,這個古格王國是吐蕃王國的末代贊普(相當於國王)的嫡系後裔所建立的一個地方性王國。
對於古格王國一般人應該感到非常陌生,但對於吐蕃王國相信大家還是有所瞭解的。“文成公主進藏”是中國人非常熟悉的一個典故,而文成公主嫁給的松贊干布,是吐蕃部落的第33位贊普,也是吐蕃王國的實際開國之君。
曾經的吐蕃王國非常強盛,在東邊和當時的大唐打得有來有回,甚至安史之亂後還攻入過長安,在西邊也多次挫敗阿拔斯王朝的進攻,抵禦了伊斯蘭勢力的入侵。
但再強大的王朝也有衰落的一天,吐蕃王國後期由於王室內鬥,很快便一蹶不振。公元843年,最後一任贊普朗達瑪被刺殺後,吐蕃王國分崩離析,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
但是若干年後,朗達瑪的嫡系後裔吉德尼瑪袞來到了邊陲阿里地區,在這裡建立了割據勢力,後來吉德尼瑪袞將統轄之地一分為三,分封給他的3個兒子,小兒子德祖袞的封地就是古格王國。
古格王國比德祖袞兩個哥哥的封國要長壽很多,雖然國力弱小,沒能恢復吐蕃王系的榮光,但也算延續了贊普血脈幾百年,直到17世紀中葉才因為內鬥毀滅。
至於古格王國如何毀滅,張建林也並不清楚,實在是因為當時國內對於這個神秘古國的研究少之又少。古格王國的遺蹟是直到20世紀初才由英國探險家發現,並且此後幾十年也沒有人對遺蹟進行探索。
中國在60年代也曾想對古格王國的遺蹟進行發掘,但由於高原惡劣的氣候條件,再加上交通不便,物資難以運達,只能將勘探計劃擱淺。
而這次是經國務院批准,由張建林帶隊,抽調了陝西考古隊的精銳力量,特此來對古格王國的遺蹟進行發掘,以揭開這個神秘王國的面紗,填補相關的史料。
當考古隊要出發時,扎西還拉著張建林的手要他不要去“魔鬼城”,怕他們遇見裡面的魔鬼有去無回。
張建林爽朗一笑,拍著扎西的肩膀道:“無神論者不怕這些牛鬼蛇神!”說完便帶隊出發了……
當考古隊終於抵達古格遺蹟的時候,一眾隊員包括張建林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此時正是上午,在山丘上的古格王城在太陽的照射下,發出耀眼的金光,就像是一座黃金打造的城堡。沒有扎西在夜間看到的那種詭異陰森,反倒有種神聖感。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考古工作者們對這座失落的王城進行了詳細的發掘。他們首先是看到了扎西所說的骷髏,在將這些骷髏清點後,張建林發現並沒有扎西描述的那般多,大概就是幾十具乾屍。
但細心的張建林卻發現,他們的身上有很多刀劍導致的創傷,甚至骨頭上還有箭鏃的痕跡,接著在周圍又發現了大量的彎刀、盾牌、箭矢等兵器。結合這些線索,張建林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裡曾發生過一場慘烈的戰爭。
隨後在通往王宮的小道上又發現了一些人類屍骨及殘破兵器,這印證了張建林的猜測,並且他還推斷出應該是有外敵進攻古格王城,山上的王宮易守難攻,讓這場攻城戰變得異常慘烈,而根據荒廢的王城來看,這場戰爭的結局並不難猜測。
接下來考古工作者們又發現了許多精美的文物,其中不乏帶有文字的,尤其是出土了大量用金銀汁書寫的經書,這讓張建林欣喜若狂,立即講這些文物分批次送往拉薩,請相關專家進行更為細緻的研究。
古國消失之謎
在等待古藏文專家和相關學者們的研究結果時,張建林也抓緊查閱古格王朝的相關資料。古格王國的消失在學界一直是一個迷,因為相關的史料太少了,但張建林依舊想從隱晦的史料中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幾個月後,專家們將破譯的資料以及鑑定結果送到了張建林手中,張建林在看後結合自己搜尋的資訊,大致勾勒出了古格王國的消失之謎,有趣的是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貼合了阿里當地人關於“魔鬼城”傳聞的描述。
古格王國在阿里地區穩定發展了幾百年後,天災人禍讓這個古國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所謂天災就是從16世紀下半葉開始,古格王國疆域內的氣候突變,水草豐茂的草原漸漸變成了荒涼的戈壁灘,讓古格王國的畜牧業和農業大受打擊,當然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
就在古格人越發感到生計困難的時候,王室又發生了內亂。末代古格王墀扎西查巴德感到國內的佛教勢力越發強大,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王權,於是古格王便想要打擊佛教勢力鞏固自己的統治,而此舉自然引發了喇嘛們和一些保守貴族的強烈反對。
這些人便散播謠言,說阿里的草原變成荒漠是因為古格王不敬佛導致。而這個謠言在幾百年後在牧民們口中,就變成了國王觸怒天神,天神降下神罰。
隨後古格王的弟弟趁墀扎西查巴德病危時,勾結了南邊的拉達克王國攻入王宮,攻城中付出慘痛代價的拉達克士兵,在攻下古格王城後將當地民眾都擄掠到了拉達克,不願走的就被當場屠殺。
而後世的牧民們在口口相傳中,就將殘暴的拉達克士兵說成了是地獄來魔鬼。
至此,古格王國失落之謎也就大白於天下,這個傳承幾百年的王國倒在了天災人禍之下。古格王國的滅亡不禁令人唏噓感嘆,但也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一些神話傳說背後可能就是歷史事實的演繹。
雖然古格王國遺蹟的發掘距今已有37年,但這個神秘古國的很多秘密仍等待著後人的探索。有一個值得慶幸的好訊息,古格王國的遺蹟已經開發出旅遊景點,我們普通人也能去這個古國中一探究竟。
螢幕前的讀者如果你對現在生活感到厭倦乏味,不妨去阿里探索一下這個神秘的古國,興許能給沉寂的生活帶來久違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