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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長津湖之戰中,由於氣候、交通、空襲等方面的原因,志願軍的重武器幾乎都落在了後方,基本上沒有發揮什麼作用。志願軍戰士只能用手中簡陋的輕武器,與武裝到了牙齒的美軍展開拼死搏殺。這一幕,在一些反映抗美援朝的影視作品中,也有所體現。

當時,志願軍評價美軍的裝備有三多:飛機多、炮多、坦克多。特別是坦克,對志願軍的威脅非常大,志願軍戰士對它的評價是個會動的碉堡。當時志願軍缺乏遠距離打坦克的武器,只能派出反坦克小組,冒著槍林彈雨,帶著手雷、爆破筒、炸藥包等武器,衝到坦克跟前,攻擊坦克的薄弱之處。這是一個異常危險的任務,反坦克小組和掩護部隊必須密切協同,前仆後繼才有可能完成任務。當時為了消滅一輛美軍坦克,往往要付出一個班的傷亡作為代價。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朝鮮戰爭中的美軍坦克

在長津湖之戰中,有一位志願軍戰士,他因為負傷與戰友們走散了。正當他尋找大部隊時,卻與美軍的坦克不期而遇。此時,他攜帶的武器只有步槍和手榴彈。獨自一人遇到坦克,加上身上還有傷,按說應該躲一躲才是。可是這位戰士的選擇卻是衝向美軍的坦克,這不是雞蛋撞石頭嗎。他是誰呢,他能夠創造奇蹟嗎?

陳德生,原名陳秋盛。1925年7月出生於廣東省新會縣外海鄉清蘭村上灣裡(現為江門市江海區外海街道清蘭社群)。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現在的江門市江海區

陳德生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庭。他童年不幸,三歲喪父,七歲時母親改嫁,離他而去。好在叔父看他可憐,收養了他。叔父家裡雖然也很窮,但還是斷斷續續的供陳德生讀了三年書。1940年,15歲的陳德生不忍心再依靠叔父養活,在朋友的介紹下,離開家鄉到外地去打零工。

此時,日寇已經佔領了廣東沿海一帶並扶持了偽政權。為了侵略戰爭的需要,日偽軍到處拉夫拉丁。1941年7月,陳德生不幸被日軍抓走,弄到廣西去當了挑夫。陳德生不願意為日本人賣命,當侵略者的幫兇。但直接反抗或者逃跑,只有死路一條,陳德生決定智取。他假意逢迎日本人,還學會了幾句日本話,贏得了日本人的信任,當上了民夫班長。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侵略廣州的日軍

1942年元旦,機會終於來臨了。日軍大部隊出門看戲去了,只留下了看守營房的哨兵。陳德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燒酒,灌醉了哨兵後,將他幹掉,然後帶著幾個人逃回了老家江門。

陳德生在老家江門找了一份賣報紙的工作。這份工作讓他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1947年,陳德生再次離開家鄉前往上海,打算好好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然而此時國共內戰已經爆發,國民黨軍隊正在到處拉壯丁當炮灰。陳德生剛到上海沒多久,就被國民黨軍隊強徵入伍,編入156師偵察排當二等兵。

156師隸屬於64軍(番號一度為整編64師)。64軍源自於粵軍,官兵大多來自於兩廣。解放戰爭期間,64軍東奔西走,和解放軍屢屢交手,倒也一直沒吃太大的虧,直到淮海戰役。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淮海戰役

淮海戰役中,64軍被編入到黃百韜兵團,最終在碾莊迎來了末日。而陳德生也由此獲得了新生。

解放軍對於俘虜的態度是:願意留下加入解放軍的歡迎;不想留下的發給路費、路條,可以回老家。陳德生想著,老家遠在千里之外,兵荒馬亂的,搞不好走在路上又要被國民黨抓了壯丁;現在國民黨敗局已定,解放軍肯定要揮師南下,加入解放軍,作為勝利之師回到家鄉,在父老鄉親面前也顯得風光。

而且經過部隊的教育,陳德生懂得了共產黨是真正為貧窮老百姓著想的。自己出身貧寒,只有跟著共產黨才有前途。於是他決定加入解放軍,並把自己的名字改為陳德生,暗含獲得新生之意。1949年5月,陳德生跟隨部隊(第27軍81師243團1連)參加瞭解放上海的戰役,勝利後駐紮在華東某地。1950年5月,陳德生抽空給家鄉的叔父寫了一封信,彙報了自己的近況。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爆發後,陳德生所在部隊編入志願軍9兵團。這一年11月,陳德生隨部隊入朝參戰,目標長津湖。在陳德生的老家,氣溫很少會降到零度以下,許多人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下雪。這一次,陳德生一上戰場就遇到了零下40度的嚴寒,見識到了從未見過的大雪。幸運的是,陳德生的連長黃萬豐是山東人,當初闖過關東,有禦寒的經驗。在他的指導下,整個長津湖之戰中,全連僅有三人凍傷。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奔赴長津湖戰場的志願軍

81師首戰新興裡,與友鄰部隊一同殲滅了美陸軍第7師第31團級戰鬥隊(北極熊團)。不過此戰,243團作為預備隊,主要擔任警戒任務,沒撈到什麼仗打。

12月1日,北極熊團全軍覆沒後,243團奉命跨過冰封的長津湖,火速支援友軍防守的西興裡、獐項裡。

12月3日下午,從柳潭裡突圍出來的美陸戰1師衝到了243團1連的陣地前。1連在阻擊戰中出敵不意,殲敵60餘人,繳獲坦克3輛,汽車20輛,大炮16門。

12月4日,美陸戰1師趁著濃霧繼續突圍。大霧消散後,大批美軍飛機對著志願軍陣地狂轟濫炸,原本白雪皚皚的山頭化作了焦土。到了下午,下碣隅裡的美軍出動約兩個連,在坦克的掩護下,西進接應柳潭裡逃敵,243團腹背受敵。而1連的陣地,正在美軍援軍的必經之處。

到了夜晚,激烈的戰鬥仍在繼續。1連連長黃萬豐帶領陳德生在內的18名戰士跳出戰壕,主動出擊,發揮志願軍夜戰近戰的特長。

在離敵人還有100米遠的地方,陳德生左臉被子彈劃傷了,手一摸都是血。一旁的戰友連忙趕過來,打算給他包紮。為了不耽誤任務,陳德生讓大家不要管他。然後,他自己跳入一個彈坑,取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包紮好了傷口。

零下40度的低溫,即便是平時不起眼的輕傷,也會致命的。陳德生既然已經負傷,完全可以趁機撤到後面安全的地方去。可是在那個英雄的年代裡,這一點輕傷哪能就下火線呢。

陳德生包紮完畢後,爬出彈坑,打算跟上大部隊。可是,戰友們已經走遠了,茫茫夜色中,到哪裡去找他們呢。

陳德生仔細觀察聆聽,看看哪裡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坦克行駛的轟隆隆的聲音,而且這聲音越來越近。這是美軍突圍部隊的坦克,正朝著南邊行駛。

陳德生身邊只有步槍和手榴彈,這點裝備,能攔得住美軍的坦克嗎。真實的歷史裡,陳德生沒有絲毫猶豫,向著美軍的坦克衝了上去。

陳德生左手提著步槍,右手拿著手榴彈,彎著腰,以標準的戰術動作向前躍進。他機敏地避開了敵人視線,接近了最近的一輛坦克。

陳德生在國民黨軍隊裡待過,知道坦克的油箱在後邊,只要炸燬油箱,坦克就會癱瘓。機不可失,他迅速將手榴彈擲向坦克,正中油箱,坦克馬上起火燃燒。由於距離坦克太近,手榴彈碎片又傷了他右嘴角,但情況緊急,來不及想包紮的事情了。

因為這時,燃燒著的坦克中鑽出一個美國坦克兵,正舉槍向他射擊。先是一槍打中陳德生步槍上的標尺,緊接著又一槍擊穿了他的左手中指,並擦傷了他的手腕。陳德生忍著劇痛,奮力向那個美國坦克兵還了一槍,那個美國坦克兵一聲慘叫,便倒斃在了坦克車上。

來不及多想,陳德生立即拿出第二枚手榴彈,迅速繞到另一輛坦克的後面,手起彈落,又一輛坦克被報銷了。一個人獨自消滅了兩輛坦克,完全可以見好就收了,更何況又再次負傷了。可是此時,陳德生已經熱血沸騰。他打算再接再厲,多幹掉幾輛坦克。可是一摸身上,這才發現手榴彈已經都用完了。

陳德生不甘心錯過殺敵機會,看著敵人從眼前逃走。他跑到北邊的陣地上,藉著陣地上燃燒的戰火搜尋著戰友的遺體,終於在一位犧牲的戰友身上又找到一枚手榴彈,接著又衝向敵人的坦克。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長津湖之戰中被擊毀的美軍坦克

此時的陳德生左手受傷,右手也凍僵了,擰不開手榴彈的蓋子。他掏出刺刀,挑開了蓋子,用牙咬住拉繩,奮力一甩,準確地擊中了第三輛坦克。一股濃煙伴隨著火光升起,這輛坦克也報銷了。

就在這時,藉助著火光,陳德生髮現從第二輛坦克裡面爬出來一個坦克兵,正在四處張望。陳德生大喊一聲:“不許動!”這個美國坦克兵嚇得連忙又躲進了坦克。

陳德生跑到第二輛坦克旁邊,打算來個守株待兔,他相信這個坦克兵肯定還會再出來的。就在這時,迎面突然出現了一個美國兵。雙方都大吃一驚,美國兵搶先開了槍,但陳德生躲閃得快,沒被打中,並順勢回了一槍。這個美國兵應聲而倒。

坦克裡面的那個美國兵聽到外面槍響,又探出頭來四處觀望。陳德生抓住機會,一槍撂倒了他。

天快亮了,與部隊失去聯絡的陳德生仍獨自一人留在陣地上與敵人周旋。在一次交火中,陳德生的脖子不幸被敵人的子彈打傷,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身上的衣服。經過一整夜的激戰,陳德生身上多處負傷。在冬夜的嚴寒裡,從傷口裡流出的血液瞬間就結成了冰,劇烈的疼痛時刻侵擾著他。為了尋找戰友,重回部隊,在手榴彈都用完之後,陳德生帶著傷痛,在堅強的毅力和頑強的鬥志支撐下,一路爬行,終於在天亮之後找到部隊。由於失血過多和過於疲勞,在向領導彙報完離隊和戰鬥經過後,陳德生昏倒了,戰友們馬上把他送到醫院救治。

戰後經過核實,陳德生獨自一人擊毀美陸戰一師3輛坦克,斃傷4名坦克手。而整個1連在這幾天的阻擊戰中共殲敵220餘名,俘虜60餘人。

長津湖之戰中,一位失散的志願軍傷員突遇美軍坦克


長津湖之戰後,慶祝勝利的志願軍與人民軍戰士

第二次戰役結束後,志願軍第27軍領導機關為了表彰陳德生在戰鬥中的英勇表現,在朝鮮前線舉行了隆重的頒獎大會,授予陳德生“孤膽英雄”的稱號,記特等功,還授予他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二級戰士榮譽勳章。軍首長向他頒發了軍功證書和軍功章,並在大會上號召全體戰士學習他英勇機智的戰鬥精神。新華社也從朝鮮前線發回電訊,詳細地報道了“孤膽英雄”陳德生的戰鬥故事。

1951年4月,陳德生在朝鮮戰場上的立功捷報被寄到家鄉外海。喜報傳來,外海鄉二萬多名鄉親父老興奮得沸騰起來。為了表達對英雄的敬仰,全鄉人民敲鑼打鼓,步行20多里來到江門白沙鄉向陳德生的叔父賀喜。

陳德生的英雄事蹟極大地鼓舞了家鄉人民,村民和市民們紛紛寫信給他,表示要“向德生哥看齊,向德生哥學習”。1952年2月19日,到江門訪問的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幾位功臣也專程到白沙鄉慰問了陳德生的叔父。陳德生成為了那個年代江門家喻戶曉,路人皆知的英雄。

1951年9月26日,陳德生作為中國人民志願軍戰鬥英雄國慶觀禮代表團成員回到首都北京。在受到了毛主席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之後,陳德生與代表團其他成員分赴全國各地巡迴演講作報告,受到了全國人民的熱烈歡迎。活動結束後,12月間,陳德生和代表團其他成員陸續返回朝鮮前線繼續參加戰鬥。

1952年,陳德生隨部隊回國,先後任班長、副排長等職務。

1956年,陳德生轉業回到老家江門,先後任江門市郵電局保衛幹事,葵棕廠、棉織廠副廠長等職務。

1978年,陳德生去世,享年53歲。

由於陳德生去世較早,網路和相關文獻中沒有留下一幅他的照片,這也是本文最大的遺憾了。

後記:陳德生的連長黃萬豐,在第二次戰役中立一等功,獲二級英雄稱號,並獲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三級國旗勳章。從朝鮮回國後,曾任81師副師長,1986年離休。

參考文獻

楊超. 孤膽英雄陳德生[J]. 黨史文匯, 2010(12):4.

惠州市抗美援朝歷史研究會. 志願軍英雄譜[M]. 中共黨史出版社, 2013.

分類: 健康
時間: 2022-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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