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上將蕭克嚴於律己,寬於待人,以身作戰,家人也耳濡目染、上行下效,營造出祖孫三代薪火傳承的清白家風。
有一次蕭克的孫子蕭雲松在上學的時候,老師曾悄悄詢問他:“你家裡條件是不是不好?”這件事被大家得知後也是哭笑不得……
跟隨朱德上井岡山,和毛主席會師
蕭克1907年出生在湖南,1927年來到葉挺部擔任連政治指導員和連長等職務,同年5月成功加入共產黨,從此開始了他革命的征途。
1927年8月,南昌起義爆發,蕭克也參加了此次起義,不過非常可惜的是起義最終以失敗收場。
南昌起義失利後,起義部隊向廣東潮汕地區撤退,9月28日下午部隊來到湯坑附近,一場惡戰也隨之展開。在此次戰鬥中,南昌起義軍損失2000多人,南昌起義部隊的人員也一減再減。
10月3日,從湯坑撤出的起義軍在普寧再次遭到國民黨的襲擊,而蕭克的連隊只剩下20人。蕭克看著越來越少的隊伍,他沒有放棄,而是帶著這20人繼續前進。
蕭克想率領剩下的人繞過流沙,向海陸豐前進,但他們身上沒有地圖,也沒有嚮導,再加上一路上不斷遭到反對民團的阻攔,因此處境是十分困難的,有的戰士甚至丟下槍支選擇逃走。
不到半天的時間,原來20人的隊伍瞬間剩下七八個人,蕭克的心情也沉到谷底,看起來有些頹廢。當蕭克帶領著七八個人經過某個村子的時候,沒想到又遭到國民黨的伏擊,蕭克等人被國民黨第13師給俘虜了。
國民黨第13師的師長是李濟深,說起來也是湊巧,南昌起義中的葉挺部隊原來是李濟深的舊部。李濟深對舊部的感情很深,沒過多久便將蕭克等人給放了。
1928年1月,南昌起義軍剩下的人在朱德和陳毅的率領下,從粵北轉移到湘南地區,蕭克知道這件事後便決定去找朱德等人。蕭克走了整整兩天的時間,這才來到宜章,疲憊不堪的他選擇在此休整一番,於是擔任了此地農民武裝獨立營的副營長。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幸運,蕭克在此地領導農民革命的時候,剛好朱德和陳毅率領的部隊也來到了宜章。蕭克終於見到戰友,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隨後南昌起義軍和湖南農軍遭到國民黨湘粵兩省軍閥的進攻,他們不得不撤離宜章。那麼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就在朱德等人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他們突然得到了毛主席在井岡山的訊息,於是便決定帶領部隊前往井岡山和毛主席會師。
蕭克奉命率領奇石獨立營600多人趁著黑夜前往五蓋山,直奔湖南資興的龍溪洞。與此同時毛主席前往龍溪洞接應朱德和陳毅率領的部隊,沒想到沒有接到朱德和賀龍,反而接到了蕭克。
同年4月,朱德和毛主席會師。
1930年春天,蕭克被任命為紅四軍第三縱隊的司令員,10月紅軍打下吉安後,參加紅軍的農民非常踴躍,部隊擴編得很快。不久後紅一軍團總指揮部決定將縱隊改為師,而蕭克擔任紅四軍第12師的師長。
在中央蘇區第三次反“圍剿”勝利後,蕭克被任命為紅八軍的軍長。
1933年6月,紅八軍被改編為紅六軍團第17師,蕭克擔任師長。半年後軍委命令蕭克率領17師行動,原來國民黨要對中央蘇區進行新的進攻,而中央紅軍則需要紅六軍團的配合。
這則電令是在1934年1月14日下達的:“第17師應該迅速向宜春、分宜地段渡過袁水,配合紅14師向南潯等地行動。”
蕭克接到軍委的命令後當即派出偵察部隊,沿著地形地貌勘察。1月24日,蕭克率部出發北上,26日拂曉,在紅18師52團的配合下,紅17師成功擊敗在分宜以東的保安部隊,成功渡過袁水,和紅16師會合。
蕭克率部突然渡過袁水,這一決定令國民黨西路的總司令何健十分吃驚,他沒想到蕭克會來這一招,因此只好臨時抽調安福地區的國民黨前來支援。
儘管如此何健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沒過多久他又向國民黨第18師的師長朱耀華下達命令,讓他率部從萬載地區東進,堵截紅17師北上的舉動。
然而令何健萬萬沒想到的是,蕭克率領紅17師發揚連續作戰的良好作風,迅速透過丘陵、平原等地,並於2月2日來到宜豐和修水間的黃沙地區。
由於紅17師的戰士們日夜兼程,體力消耗很大,因此蕭克決定讓戰士們在黃沙地區稍作休息,等和紅16師會合後再出發。令蕭克沒有想到的是當部隊在黃沙地區休息的時候,朱耀華竟然率部先後趕到了黃沙地區外圍,隨後對我軍發起了進攻。
蕭克面對包圍著自己的重兵,決定以少量兵力警戒國民黨第16師,集中主力部隊和朱耀華部戰鬥。在戰鬥的過程中,何健還派出三個批次的飛機來到黃沙地區進行轟炸、掃射。
紅17師的指戰員被敵機掃射得抬不起頭,而此時蕭克雖然緊張,但他也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共產黨和國民黨同在黃沙地區,國民黨的飛機卻只在紅17師的陣地上進行轟炸,而國民黨的陣地卻沒有落一發炮彈,這是怎麼回事呢?
蕭克還來不及思考,就指揮部隊依託臨時構築的工事,頑強抗擊敵軍的進攻,借飛機駛離我軍陣地的間隙,向敵軍進行反擊。敵我雙方就這樣從2月3日的早上打到了下午4點多,雙方傷亡慘重,但勝負始終沒有分出。
就在這個時候蕭克從望遠鏡中看到國民黨陣地上有許多白布,而他們正是用這些白布聯絡飛機上的飛行員,讓他們方便辨別是敵是友。蕭克得知這一訊息後,立即組織部隊在陣地上放置白布。
國民黨的飛機再次飛到黃沙地區,他們看到我軍陣地上有白布,於是直接越過我軍的陣地,向國民黨的陣地瘋狂掃射、轟炸。國民黨軍隊一時間被轟炸擾亂了部署,他們不知道自己的飛機為何要衝自己轟炸,我軍趁敵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發起反攻。
蕭克指揮部隊發起反攻,成功擺脫了國民黨的圍攻,徹底衝出包圍圈。在戰鬥中,我軍擊傷了國民黨旅長鍾光仁,成功殲滅敵軍第184旅1000多人。
當蕭克指揮紅17師成功突圍後,紅16師在師長高詠生等人的指揮下,來到了黃沙地區。會合後,兩個師根據中革軍委的指示,由蕭克統一指揮。
2月6日,蕭克率領紅16師和紅17師繼續北上,後來幾經轉戰,最終因為目標過大,而被國民黨軍進行圍追堵截。最後紅17師由蕭克率領回到湘贛蘇區,紅16師則由高詠生率領去了湘鄂贛蘇區。
蕭克家風
蕭克和妻子蹇先佛是一對老紅軍夫婦,他們相識於1935年,共育有3個孩子,但最終活到和平年代的只有他們最小的兒子蕭星華。
當年蕭剋夫婦將兒子接到身邊的時候,孩子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夫妻倆覺得很對不起孩子,因此加倍疼愛這個“獨苗苗”。不過蕭克和妻子是疼愛而不是溺愛,他們對孩子好的同時也會嚴格要求,從不嬌生慣養。
1947年,已經8歲的蕭星華到了上學的年紀,不過當時是戰爭的關鍵時期,因此他並沒有機會學習。當時蕭克天天在前線指揮打仗,和妻子、孩子見上一面是難上加難的,他心裡十分掛念。
一個偶然的機會,蕭克和妻子、兒子邂逅了,他抱起兒子親了又親,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樣,希望兒子能夠成為有用之才。
蕭克對兒子說:“孩子,你現在到了上學的年紀,可是現在情況不允許你去上學,你只能自己在家學習。你只有好好學習,長大才有真本事接好革命的班,這都要靠你自己努力啊!”
在當時的戰爭環境下,蕭克也沒有精力和時間去詢問蕭星華的學習和昇華。蕭克也知道每一次見面都可能是最後一次,因為子彈是不長眼睛的,說不定下一個犧牲的就是自己。
蕭克躺在床上難以入睡,等天一亮他又要返回前線,和兇殘的敵人戰鬥。就在這個時候蕭克翻身下床,在一張很大的草紙上寫下了3000多個常用字。
第二天臨行前,蕭克將這張草紙交給兒子,並說:“孩子,你要把這些字都忍下來,不僅要學會,還要會寫、會念,這樣你就能看書了。”
蕭克說完這句話摸了摸兒子的頭,然而扭頭離去,他將自己對兒子的愛和期許,都藏在了這張發黃的草紙上。
蕭克走後,蕭星華就按照草紙上的字,每天寫、每天讀,碰到不認識的字就問媽媽或者部隊裡的叔叔阿姨,學起來非常刻苦。大家見蕭克的兒子如此努力,都忍不住誇獎:“這孩子和他爸一模一樣,是真的喜歡學習。”
此時蕭星華心中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隻要自己好好學習,將草紙上的字都給認清楚,父親就能從前線凱旋歸來,一家人就能團聚了。
新中國成立後,蕭星華有機會進入正規的學校上學讀書,他時時刻刻牢記著父親“學好本領以報效祖國”的教誨,刻苦學習,努力拼搏,最終以十分優異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
不久後蕭星華來到農場工作,他在農場的勞動強度是非常大的,一天到晚汗流浹背,衣服溼得能擰出水。
蕭克知道兒子的情況後,雖然有些心疼,但還是寫信鼓勵兒子:“現在你已經承認了,什麼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努力,年輕人就是要多吃點苦,要經受艱苦條件的考驗,吃苦是一輩子都享用不盡的財富。”
蕭克的信中彷彿有無窮的力量支撐著蕭星華,他用十分頑強的精神和百倍的努力投入於戰天鬥地的行列中。當洪水來臨的時候,蕭星華和戰友們每天挑土加固堤壩,這才戰勝了洪水,保住了新開墾的農田。
蕭克的敦敦教誨,一年多的磨練和鍛鍊也豐富了蕭星華的閱歷,讓他養成一生吃苦耐勞、勤儉簡樸的生活習慣。
蕭星華在農場一年多的鍛鍊結束後,被分配到國家體委工作,後來前往武警部隊紀檢部門工作。
蕭克一直教育蕭星華:“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能辜負中央對你的信任。你在小時候跟著家裡吃飯,這是對你很大的照顧了,我也不會為你的工作幫忙,你以後怎樣都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蕭克的教誨被蕭星華放在心中,激勵他長大的同時也在激勵他走向成功。蕭星華後來成為師級領導幹部,並被授予武警少將軍銜。某次,武警部隊司令員來看望蕭克,向他彙報:“您的兒子蕭星華在我們那裡工作得很不錯!”
蕭克聽了別人對自己兒子的誇獎後沒有開心,反而十分嚴肅地說:“不要亂說,好什麼好啊!他沒打過仗,能有多少經驗?他還要繼續學習,向你們學習!”
在很多人看來,透過關係找門路辦成事就是“有本事、有能耐”的體現,但蕭克卻不這樣認為。大家都知道蕭克是上將之首,他長期擔任軍隊重要領導職務,可以說是位高權重了,只要他出面打個招呼,讓人家關照一下,子孫輩們的工作是輕而易舉的。
但這對蕭克來說卻是犯了大忌,他堅決反對利用職權關照孩子們,他認為這樣是非常可恥的行為。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憑什麼你可以因為找關係就更上一層樓,而其他人卻要勤勤懇懇才能獲得工作呢?
蕭克堅決反對親朋好友在外面打著自己的旗子為他們謀利,他主張大家好好工作,憑自己的本事幹出一番成績。蕭克說:“自己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的飯,誰也別想在我這裡搞任何特殊!”
蕭星華去學習的時候,蕭克對他說:“任何時候都不能說你的父親是蕭克。”蕭星華讀中學的時候,父母讓他住校,不過家離學校很遠,因此他每週只能回家一次。
有一次蕭星華週六放學回家,他從學校走回家的話一般天都黑了,儘管如此蕭克也從未用公車接過他。有一次蕭星華髮燒,走回家後大病一場,蹇仙佛十分心疼,即使是這樣蕭克也沒有想過要區別對待這個獨子。
蕭克對每個人態度都是非常謙遜的,如果他發現兒子對工作人員態度不對勁,就會狠狠批評兒子:“不要覺得你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家都是一樣的!”
蕭雲松穿補丁衣服,老師:你家裡是不是很困難?
“要靠自己努力。”這既是蕭克家的家訓,也成為蕭家子孫的自覺行動。蕭克對兩個孫子蕭雲志和蕭雲松也是一樣的,雖然“隔代親”,但他講規矩,也告誡孫子們:
“沒有人民群眾,你們就什麼也不是,誰都不允許在外面炫耀自己的身份,再者說,我有什麼好炫耀的?我只是一個老兵。”
蕭雲志和蕭雲松很守規矩,在外面從不說自己是蕭克的孫子,就連學籍檔案中的名字都是假的。
除此之外蕭克還十分關心蕭雲志和蕭雲松的學習問題,並親自教他們寫毛筆字。蕭克承襲了家傳的書法傳統,毛筆字寫得非常好,不管是楷書還是草書,他都是十分熟悉的。
蕭克希望孫輩能將毛筆字傳承和發揚下去,因此在兩個小孫子上小學前,他就開始手把手地教他們寫毛筆字。蕭克在書房的桌子上擺了兩張小木桌,讓兩個孫子分別坐在小木桌前練習,自己就像私塾先生一樣,轉來轉去檢查。
蕭克在“課堂”上是十分嚴格的,他要求孫子寫字的時候做到“四正”:身正、筆正、紙正以及心正。
蕭雲松和蕭雲志只要有一丁點的鬆懈,就會被蕭克糾正,並告訴他們:“爺爺當初上私塾的時候,先生是不允許我們有半點鬆懈的,不然就會用教鞭敲打學生。現在教育不再體罰學生,但要求是不能放鬆的。”
剛開始蕭雲松和蕭雲志還不是很理解,後來才漸漸領悟。蕭克希望孩子們能夠在書法中鍛鍊剛正端直的氣韻,塑造光明磊落的性格。
天津大學的同學是這樣評價蕭雲志的:“他人品很好,沒有大家想象中的世家子弟的傲慢,是很好相處的。”蕭雲志畢業後被分配到電力系統工作,多年後仍是一名普通的幹部。
蕭雲松從小就喜歡畫畫,後來在首都師範大學讀美術系,他從學校畢業後,希望能夠成為一名像爺爺那樣的軍人,於是報名參軍。不過非常可惜的是由於蕭雲松體重輕了0.5公斤,不符合要求而被刷了下來。
不少人覺得這不算大事,讓家裡人打一下招呼就可以了,蕭雲松回家找父親說這件事,沒想到父親蕭星華第一個反對:“不行,你爺爺是不會同意的,不能破壞規矩。”
蕭雲松不能參軍,於是前往北京某所中學任教,教授書法和美術課,對西方現代派藝術也是頗有研究的。如今蕭雲志和蕭雲松在不同的崗位上,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他們從沒有沾過爺爺蕭克的光。
蕭克除了不允許家人沾自己的光,也不允許家人鋪張浪費。蕭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在影響著家人,全家都覺得追求奢侈是可恥的,將節儉視為理所當然。
蕭星華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基本沒有穿過新衣服,他所穿的衣服大多都是用父母舊衣服改造的,大多都是補丁上蓋補丁。當蕭星華將充滿補丁的衣服穿去學校,同學還會笑話他,蕭星華對此毫不在意:“穿舊衣服很丟人嗎?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挺好的。”
在嘉禾蕭克的故居里,掛著一幅蕭克和蹇仙佛以及兒子的合影。照片中的蕭星華穿著一條揹帶褲,後來這條揹帶褲由蕭石英穿,從小學穿到初中,也從長褲穿成中褲。
穿舊衣服也成為蕭克家的一個傳統,不管是蕭克還是蕭星華、蕭雲志等人,他們都是從小穿舊衣服穿到大的。那個時候已經是20世紀70年代了,我國百姓的生活水平也逐漸提高,儘管如此蕭雲志和蕭雲松還是穿著佈滿補丁的衣服。
全班只有蕭雲志和蕭雲松穿著有補丁的衣服,於是老師以為他們家庭條件不好,某次老師悄悄問蕭雲松:“你們家條件是不是不好啊?給老師說說,老師想想辦法!”
蕭雲松搖了搖頭,說:“謝謝老師對我們的關心,我們家裡不是很困難。”儘管被老師提出要關心,但蕭雲松和蕭雲志還是穿著有補丁的衣服上學,這件事被一些知情人得知也是哭笑不得的。
某次蕭雲松所在的學校組織春遊,中午大家都拿出盒飯開始吃午飯,其他同學拿了麵包和餅乾什麼的,只有蕭雲松從書包裡拿出兩個窩窩頭。
在那個年代,一般條件的家庭都是不吃窩窩頭的,因此有不少同學笑話蕭雲松:“你家裡有那麼困難啊?你看看現在誰還吃窩窩頭啊?”蕭雲松不以為然,面對同學的嘲笑也並不在意,而是大口大口的吃著手中的窩窩頭。
蕭雲松讀研究生的時候,有位師兄這樣形容他:“蕭雲松一年四季都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軍褂,永遠繫著風紀扣,騎著一浪根本不用鎖的腳踏車,因為這輛腳踏車已經很破舊了,就算是仍在大街上,小偷也不會多看一眼……”
儘管蕭克對自己、對家人都是很“小氣”的,但他對群眾卻是格外大方。蕭克經常從自己的工資或者稿費中抽出一部分,拿給條件比較差、吃不起飯的百姓。
當蕭克家的房子比較破舊,中央領導批錢給他修房子的時候,他卻說:“我已經很滿足了,現在很多老百姓連家都沒有,這房子用不著修,將錢省下來幫助更困難的同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