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跟我老公搬出來了。
搬出來的那天，晴空萬里，我的婆婆卻哭得像個淚人。
我是北京平谷區人，差點成為一個拆二代。
幾年前，我家在的那片區域風風火火地傳聞著要拆遷，後來規劃有變，從開發住宅變成了農產品基地了，根本拆不到我家了。
這輩子徹底與富婆無緣，我就安心當個普通工薪階層了。
然後老公的手機裡，卻出現了別的女人的照片。
1
白天，我微信告訴了老公張弛，拆遷確定沒戲了，換賓士的計劃告吹了，他回覆我說「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力更生」。
我當時覺得他簡直不愧是我的真命天子，不止顏值線上，對我那麼溫柔，還那麼懂我。
晚上，我在衛生間日常護膚。
我家衛生間是乾溼分離兩間那種，一般張弛在裡面洗澡的時候，我就在外間洗手池前水乳霜。
晚上，他在洗澡，我正對著鏡子塗精華。
婆婆進來了。
我以為她是要拿牙刷牙膏什麼的，特意側身讓開了，然後婆婆根本沒搭理我，而是推門要進裡間。
我就出聲提醒了她「媽，馳子在裡面正洗澡」，婆婆語調特衝說了一句「我知道」。
我呆愣了一下，這是怎麼了？
然後婆婆完全不看我，推門就進去了？
當時我推著精華的手立刻停下來了。
老公一米八幾，150 多斤的標準體型背影就這麼暴露在他媽面前，屁股蛋子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我都說了裡面有人，我這位婆婆是有多不信任我，非要看到才相信？
母子二人下一秒的動作，完全打破了我的猜測。
張弛自然而然地拿起來淋浴間牆根的板凳坐下了，我婆婆也自然而然地拿起掛著的洗澡巾沾了點水，套在自己手上後，撫摸在了我張弛後背上。
我婆婆在給我老公……搓背。
這什麼鬼？
婆婆搓背的手法特別專業，從張弛的脖頸到尾椎骨豎著搓一遍，然後再從兩邊腋下到脊柱一下下搓，最後是他的寬肩和大胳膊，一處都沒落下。
「你看你這泥兒，這麼多！」
「媽，輕點，輕點，疼。」
張弛坐在板凳上的時候，大半個臀部是壓住的，婆婆搓到最低處看搓不到位，甚至讓他「屁股抬起來點兒」。
他就聽話地隨著他媽手上動作，先抬起破有彈性的左半球，又抬起白嫩的右半球。
眼前這畫面，令我震驚得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水汽漫天中的母子二人卻毫不尷尬，習以為常。
2
張弛洗完澡回臥室，我開玩笑試探：<「都 30 歲的人了，還讓你媽搓澡啊」。
他一邊擦頭髮一邊說：<「我什麼樣我媽沒見過，背好久沒搓了，你也不給我搓。」
這還跟我整什麼撒嬌小委屈。
「你也沒問我呀？你要是問我，我肯定給你搓得乾乾淨淨。」
「乾淨？你想搓哪搓這麼幹淨呀？」
然後張弛就色眯眯地伸出手撓我的腰上的癢癢肉，像往常一樣小小調戲一下。
他媽給他搓澡這件事，他絲毫沒在意。
我拍開他的手，跑出去了。
可我這一步剛跨到客廳，婆婆就開口把我拉回來了。
「你，去廚房把蘋果削了，馳子洗完澡得補充下水分。」
這一句話讓我停下了腳步，這是跟我說話嗎？
婆婆平時對我，都是「媛媛」<「媛媛」叫著，今天...這是咋了？打剛才就不對勁。
讓我切個蘋果當然不是啥問題，可我沒名字嗎？為啥你你的。
我剛想張口詢問，婆婆就自顧自評論起電視上的婆媳關係調解節目。
「這兒媳婦真不孝順，怎麼這麼跟婆婆說話呢！」
「男人，先是別人的兒子，再是你的老公。」
特意把我叫住，發號施令了一句，然後我還沒走，就發表這樣的言論，這明顯是說給我聽的呀。
「媽，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故作驚訝，<「你怎麼還在這？蘋果切好了嗎？」
「媽你有話直接說，有什麼誤會也好聊開了，不需要這麼拿話酸我。」
「怎麼地？我一個長輩，讓你切個蘋果，還委屈你了？」
我和婆婆的對話把房間裡的張弛吸引了出來。
他像所有男人一樣，在婆媳之間和了幾句稀泥，算是穩住了局面。
只是我的胸口，跟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
3
平時家裡的事情，張弛都是和我商量。
「以我為重」到讓我都不好意思了，甚至都要主動提醒他「要不要問下媽的意見？」
而張弛每次的回答都是「媽說你說了算。」
沉浸在幸福婚姻裡的我，只聽到了「你說了算」四個字。
完完全全忽略了前面那麼明顯的——「媽說」。
原來，不是向著婆婆的才叫媽寶男，全向著妻子的，也有可能在媽媽指導下的隱藏媽寶男。
晚上，張弛躺在床上一直用手機敲字。
現在他不是應該來安慰我嗎？
我受了這麼大委屈，怎麼一直玩手機。
我一把搶過手機，讓他正視我，<「媽今天怎麼了？我什麼都沒做她兇我幹什麼？」
結果他沒像我預料的那樣來親親抱抱哄一下，只是說：<「她這幾天可能有些不順，我們先讓她幾天，我來勸她。」
「行了行了，睡吧，你這麼說，我媽那麼說，我也勸了，就別計較了。」
說完特意先拿走手機，扭過去被子一蒙，睡覺了。
我卻坐在一邊格外清醒了。
等到呼嚕聲傳來的時候，我拿走了張弛的手機。
這是我婚後第一次偷偷檢視張弛手機，沒有外遇，沒有聊騷，只有和他媽媽的對話。
「為什麼她只會埋頭吃飯不給你夾菜。」
「你工作一天那麼累她還讓你給她倒杯水？」
「她讓你倒你就這麼聽話的去了？媽媽給你帶這麼大也沒讓你給媽媽倒過一次水啊……媽怕你吃虧。」
「你睡覺的那一頭太靠窗了，後面天涼了風吹到會頭疼的，你問問她能不能跟你換下。」
我再往上滑，我的好老公只會預設，是是是，嗯對，我讓她改。
可是我晚上也會開車去公司給張弛送衣服，生病了通宵照顧，張弛為什麼不能用這些事回覆哪怕一句「媽是你想多了」也好啊。
如果剛剛只是相安無事的婆媳關係泛起了波瀾，那繼續往上滑，就是巨浪翻滾了。
下午 3 點的時候我告訴老公拆遷無望，一分鐘不到他就告訴了婆婆，十分鐘後婆婆回覆了。
「她家確定不拆遷了？」
「那我還天天伺候她幹什麼？」
「這我們損失可大了。」
我瞬間窒息。
都是為了拆遷款？
今晚所有的不尋常行為，都是因為知道了拆遷款無望後……暴露出來的真面目？
4
張弛睡著，我舉著手機滿腦袋空白。
手機又震了，婆婆發來了新的訊息。
婆婆給張弛發了一張照片。
一個姑娘在吃飯的照片，能看出來是偷偷拍的，不比我好看，也不比我年輕。
「你們單位小婕不是離婚了嗎？我聽說她爸是公司副總，你跟人家套套近乎啊！」
「媽下次給你送飯去，順便約這姑娘聊聊呀。」
我退出聊天，給手機鎖屏，放回原處。
起身走出臥室，在黑暗的空無一人的客廳裡不停地大口呼吸，才讓自己從窒息中逃脫出來。
原來一切真心都是裝的，一切完美都是算計。
5
我像一個等待老公出軌的神經病妻子一樣，監聽裝置都放在了他的包裡。
可這個「全員惡人」的劇本，劇情發展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張弛完全沒去見那個小婕，每天依舊按點兒回家。
他甚至對婆婆說「我又沒離婚，為什麼要認識其他女人。」
後續的話，讓我確認，介意拆不拆遷的只有婆婆，老公根本不在乎。
他也從來沒有騙我，那句「沒關係，我們可以自立更生」更是發自肺腑的。
張弛的態度卻讓我那憤恨之心突然降了溫。
「我又沒離婚，為什麼要認識其他女人。」
婆婆對這句話的解讀與正常人完全不同。
可能普通人會覺得自己被拒絕了，但堅強的婆婆卻認為，<「你只是現在沒離，你早晚會離的。」
作為女人，我聽得出她這句回答背後的含義——就算你不想離，老孃也能讓你離。
從那一刻起，婆婆開始用一切小手段刺激我、噁心我、排擠我。
吃飯時只給自己兒子盛，盛完之後就端著自己的碗故意看著沒飯吃的我。
再後來更過分，好吃的新鮮的菜都堆在她兒子那頭，她跟我一起吃我面前不新鮮的菜。
我也是無語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然後，連我們夫妻同房都要插手了。
說我這種眼睛大的女人那方面旺盛，娶了這樣媳婦的男人得注意不能太頻繁，要張弛注意身體。
封建迷信胡言亂語還不行，還要在行動上阻止。
譬如晚上十一點，我和張弛在自己房間裡躺著，我婆婆大概每半小時就會進來一次，不是拿東西，就是送東西。
最後直接說「兒子，媽找你有事，你來我房間下」，然後就把張弛叫走了。
晚上到了一點，張弛還沒回來。
等我走到婆婆臥室門口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和婆婆躺在一張床上……
倆人，睡著了。
別人的婆媳關係是兒媳婦恨不得離婆婆遠點，而我，是婆婆費盡千辛萬苦想讓我滾遠點。
婚姻是夫妻倆的事情，但有些人偏偏要來插一腳，左右別人的婚姻。
我怎麼會輕易讓你如願以償。
5
我不反抗。
沒飯吃，我就灰溜溜地自己去盛飯。
沒肉吃，我就低頭乖乖吃麵前的爛菜葉子。
不同房，我就毫無怨言地一個人睡。
時間長了，我開始不再塗什麼隔離粉底液，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直到張弛某天對我說「老婆，你受委屈了。」
用每天的逆來順受，我終於引來了他的愧疚。
一天下午，婆婆說她去洗衣服，我一個襯衣放在了洗衣機裡，結果婆婆把所有衣服都晾起來了，唯獨我的那件襯衣扔在了髒衣籃裡，皺皺巴巴，也沒告訴我。
我趁張弛出去跑步的時候，把這個拿鼻孔看我的老太婆堵在了牆邊，直接開懟。
「媽，為什麼只晾馳子的衣服，把我的衣服扔在一邊？以前你都是主動問我有沒有衣服要洗。」
「你這個大的人不會晾衣服？嫁人前你爸媽沒教你？」
「那你又為何非要在馳子面前表現出一直伺候我的樣子，然後又把我的衣服甩在一邊？你裝什麼呢？」
「你怎麼跟我說話呢？沒家教的玩意兒！」
「你直接說吧，自從我家確定不拆遷，你就開始故意針對我。」
「誰提拆遷了？你嫁進來半年，連老公都不會照顧，我教你還有錯了？」
「你確定不是拆遷問題？不是你覺得自己虧本了？」
「不是！」
婆婆一口否定，但眼神卻開始閃躲。
襯衣依舊躺在髒衣籃。
轉天上班，我故意拿出這件皺了吧唧的衣服，一如以往地和張弛出門。
在車上，我委屈吧啦地說道：<「先開到商場吧，等我買個襯衣。」
「怎麼了？」他轉頭問我，然後看到我的衣服就說，<「衣服怎麼這麼皺？」
「沒事，忘了晾起來了，就皺了。」
「平時媽不都會……」
張弛說到半截，就不再說了，只是看著我撫摸了我的手幾下。
我知道，他對這個事，上心了。
6
幾天後，我聯絡好的中介給我來電話，說找到了合適的房子了。
離我單位特別近，裝修簡陋、傢俱更簡陋的一個開間。
我看完就滿意地直接租下了。
因為它，真像個宿舍。
一個月 4500，押一付三後花得我肉都疼，但只有疼了，才能讓我徹底切斷自己的退路。
我拿著鑰匙去張弛單位樓下一起吃午飯。
見到他之前我想好了所有說辭，連情緒都醞釀好了。
「老公，單位的夫妻宿舍終於輪到我了！就在南二環，我單位旁邊，優秀員工才有的福利！」
我所在的單位儘管工資不高，但福利待遇都是出了名的好，宿舍福利甚至分房福利都有。
只不過，幾年之內根本不可能輪到我。
「老婆真優秀！」
「我們下週搬過去？每天就能晚起一個小時了！」
「搬過來？媽怎麼辦？我們要不先回去跟媽說一下。」
「嗯，聽你的！」
我面上依舊保持著微笑，可心裡已經有盤算，你媽？你媽能同意才怪。
我們回去之後，婆婆早已做了一桌子菜等著，有張弛愛吃的山藥排骨湯，還有醋溜木須肉、炒豌豆尖。
看著這可口的飯菜，我都能感受到母親對兒子那種常年的寵溺成癮。
只不過是擺在他一直坐的那個位置半邊，我的座位前，土豆絲，還水窪窪的？
飯快吃完了，張弛才猶豫不決地說起來：<「孟媛分下來的宿舍，還挺好的。」
婆婆不以為意，<「趕緊給它租出去啊！還能收個租金。」
婆婆說完，張弛看了看我，<「要不，咱租出去。」
我就知道。
所以我一邊吃東西，一邊裝著風輕雲淡又特別不好意思地解釋，<「房源屬於單位的，可能我沒資格轉租的。」
然後婆婆像是頓悟一樣，對自己兒子說，<「要不給你表弟住，都是親戚肯定沒事，讓他一個月給個一千塊意思下，也是個收入，還攢下人情。」
全程不曾看我一眼，就像這房子根本不是我們單位分的，而是他兒子單位分的，她可以隨意處置。
可就算他兒子分到的，也是我這個婚姻存續期仍在的老婆來處置吧。
說完還去房間裡拿手機要打給親戚，準備趁我還沒反應過來，把這個事兒直接敲定。
我放下夾著土豆絲的筷子，弱弱地對激動的婆婆開口。
「媽，那個，我們的宿舍有抽查的，一旦發現不是本人住，就要馬上退還房子，而且我還得被內部通報批評。」
她一副不信的樣子，<「哪有這麼嚴格，就說你出去買菜了，趕緊讓你去一趟不就得了。」
為了一個月一千塊錢房租，我還得隨時冒著被通報批評的風險，以及隨時跑回去配合演戲的麻煩？
婆婆怕是真拿我沒當個人看吧。
「不行的，鄰里之間看到了都會作證的。」
「真麻煩。」
「而且這個房子，我們一個月內得搬進去住一住，不然，會收回的。」
「什麼？搬進去？你們要搬走？」說完她看了眼自己兒子，<「你也這麼打算的？不管你媽了？」
張弛立刻否認，<「不是不是，不是搬走，就住幾天，做做樣子。」
然後婆婆就像要和自己兒子生離死別一樣。
「媽離不開你啊，自打你爸過世後，我們母子相依為命！」
「空著就空著，而且沒人照顧你，媽不放心啊！」
沒人照顧你？
我這麼一個碳基生物站在她面前，如今都不算個人了？
也是，但凡拿我當人，也不會這麼惡毒地要換了我。
婆婆一通鬧，最後的結論就是——想搬，我自己搬走，他兒子不能走。
7
當一件事情不好立刻推進的時候，把時間拉長，一步步完成就能達成目標。
所以，我自己先搬過去了。
但夫妻宿舍就得有夫妻宿舍的樣子，我必然也要搬一些老公的東西過去充場面。
就算婆婆再不情願，也沒辦法阻止我，畢竟這是「單位」要求的。
我就是要設計你躲都躲不開的「陽謀」。
在我自己住的三週裡，張弛來過一晚，進門後還要不斷接著婆婆的電話，從他們的對話裡我聽到婆婆開始更加激烈地慫恿老公離開我、換個人。
但張弛對離婚態度堅決，說了一句「這不行」。
就是這句話，更讓我堅定了「不放棄老公，只放棄婆婆」的計劃。
8
清明節。
婆家一行二十幾人要去北邊昌平區掃墓，因為擔心堵車所以選了個一大早七點半見面。
所以南二環的我會天不亮就出發嗎？
不會的。
我故意比預定時間晚到了近一個小時。
然後在外面把自己頭髮弄得亂糟，還跑了幾百米讓自己臉紅氣喘吁吁，像是著急跑著進來似的。
親戚們看到我這個樣子，都疑惑了。
祭拜結束，幾個挺八卦的嬸嬸來詢問。
「媛媛怎麼來這麼晚？馳子和你婆婆可都早早到了。」
「南邊離這，實在太遠了，就來晚了。」
這一句話可是點了中年女人的腎上腺了。
「你怎麼住南邊了？不是住北四環嗎？」
「買房……了？」
北京土著雖然手握本地房產，但能掙大錢的人並不多，大部分人都求穩在機關單位國企上班，所以他們有房，也有不錯的房，但能再添一套的家庭就不多了。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買房」，點燃了所有人的興趣，紛紛扭過頭看我。
我立刻回答，<「不是不是，單位福利分了個夫妻宿舍，我就去住了，離我單位特別近。」
大家一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我家發達了，紛紛「哦哦哦」。
然後終於有人回過味兒了。
「那馳子不跟你一起住啊？！」
嚯，這一句讓這些女人腎上腺素再次飆升，紛紛期待我的回答。
「我們分開住了。」
「什麼？你們剛結婚半年多啊，這怎麼回事？」
七大姑八大姨一副心疼我們的情緒，打聽著八卦。
「沒什麼大事哈，就是我工作比較忙，可能對馳子照顧得不夠，媽就覺得別委屈了馳子，就讓他先住原來的地方，我先自己安頓好了再說。」
諸位親戚對我婆婆有所瞭解，覺得這不算什麼「大新聞」，沒人繼續往下問。
我的大度也表演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做戲了。
「媽老教育我，得給老公洗褲衩啊！」
「然後媽又特別會洗褲衩，又幹淨又板正，這麼多年了，不是親媽洗的，馳子穿不慣，就一直不肯搬出來……」
「我就只能自己去住了。」
人就是喜歡聽這種私密的小事兒，但凡大道理多一條，都影響轉化率。
「褲衩的故事」讓在場的人瞬間翻了白眼，尤其當過人家兒媳婦的，別管歲數多大，甚至都有了些共鳴。
這是婆婆作妖啊，搞得小夫妻倆都分居了，多麼可恨的戲碼啊！
還有一些科學育兒的親戚憤憤不平，<「小孩子四五歲就得訓練自己洗褲衩了！」
七大姑八大姨的威力，我雖然只嫁進來半年，但也是領教過的。
今天過後，婆婆成了家族熱點話題。
為了面子不得不放手。
掃墓過去不到一個月，老公來我這住的次數明顯就增多了。
可奇怪的是，就算婆婆因為輿論低了頭，但也不可能一直不吵不鬧。
這不像她。
9
原來人家釜底抽薪，掌握了財政大權。
平時，張弛 5 號收到工資後，自己留 3000 塊，剩下的錢打給我。
搬來後，8 號了還沒把錢打給我，我就問了一嘴。
我才知道婆婆放他來之前，要求他上繳工資。
美其名曰——我幫你們存著。
順帶還踩了我幾腳，說什麼「媛媛這麼愛花錢，你看她那化妝品，那些衣服，半年就買了七八件，哪存得住錢啊。」
我真是謝謝你了，七八件裡，三件還是幾十塊錢的 T 恤。
我看著坐沙發低頭吃香蕉，愧疚地不好意思直視我的張弛。
「對不起啊，媽說錢給她更存得住，我想也對。」
我有些生氣了，但錢已經轉給了婆婆，張弛是萬不可能擰得過他媽要回工資的。
所以我只能作罷，畢竟只有一個月的工資而已，下個月注意就沒事。
等到了下個月 5 號，我一下班回家看到他，就拿起了他的手機銀行 APP 準備轉賬，結果顯示，餘額是 0？？
我運氣了好久，擠出了眼淚。
「不是，我沒轉啊。」
「那錢怎麼沒了？」
「我……卡……卡在我媽那。」
「媽取出來了？」
「應該是……」
我瞬間扶額了。
工資五號發沒錯，但時間可是不定的，下午兩點到晚上九點都有可能，銀行簡訊也是發在我老公手機上，婆婆根本收不到。
所以，她是在銀行 ATM 機蹲守了一下午嗎？隔一會試一次？
我不懷疑，因為這十分像我婆婆能幹得出來的事兒。
儘管已經連續三個月，張弛的工資被婆婆扣得死死，我拿不到一分錢。
但也有好的事情在發展，就是我們搬出來的這段時間，張弛說「我媽」的次數極速降低。
很多事情也會自己推進，不再像個男孩子一樣等著別人伺候。
我開啟手機，微信發給了一個剛生完孩子的表姐。
表姐生了個兒子，給我發了百日宴的要求連結。
「孩子百日宴我們肯定到啊。」
「歡迎歡迎。」
婆婆早早就到了宴席，開心地在那逗著小奶娃。
我看著這個畫面恍惚了一下，如果我的孩子出生，婆婆是不是也開心。
一秒不到我就趕緊甩了甩頭，把自己這不理智的想法甩出去，我要是真懷孕，到時候怕是婆婆能提出來個「去母留子」。
我走到表姐身邊，對她說「寶寶太可愛了」。
婆婆看了我一眼，尖酸刻薄地說「那你趕緊生啊！」
我沒接話。
繼續問表姐，<「這養孩子每個月要花多少錢呀。」
表姐一聽來了興趣，<「現在孩子還吃母乳，花不了多少錢，一個月也就 1000 塊，但一斷奶，可能就得一個月兩三千了。」
旁邊有娃的親戚更是積極，<「不上學的話這都不算啥，報個幼小銜接班，三萬，教育才是最大頭兒的啊。」
我故作驚訝，<「啊……這麼多啊，我這一個月 500 塊都剩不下，養不起孩子啊。」
表姐一聽愣了，但隨即就開玩笑逗我，<「怎麼就這麼點？買什麼奢侈品了吧？」
婆婆聽見後來勁了，<「可不，總瞎買！」
我就開始委屈地細數，<「我跟馳子倆人吃飯得 3000，交通幾千，然後買點其他生活用品，就剩不了多少錢了。」
一個親戚立馬懂了，<「害，你哪能只算你一個人的工資，那肯定不夠用呀，馳子的工資可以用來養孩子呀。」
婆婆此時才聽出來不對勁，想攔下我，但她慢了。
我神色自若地閒聊，<「馳子的錢都在媽那，媽說是要存起來以備萬一，我覺得也對。」
在場的人都有些微怔，紛紛看向婆婆。
10
婆婆想辯解。
但嘴沒我的快。
「我年輕，工資放我們這裡媽這不放心。」
「我跟馳子現在吃飯都很節儉，天天豆腐白菜的。」
「上個月我媽還給了我 2000，說看我們吃這麼素，我覺得沒必要啊，年輕人吃點苦挺好。」
這幾句話，聽得圍觀群眾下巴都要掉了。
性子直的親戚直接說，<「哪能這樣。」
婆婆本來想誇我理解的好，聽到親戚的話後臉色立刻變了，梗著脖子大聲說。
「兒子掙得錢給媽媽，這不是應該的嗎？」
我聽完，低頭說，<「是呀，馳子孝順，我一想也就沒攔著。」
「我倆也還在適應這種節儉的日子啊，就是有時候老有聚餐挺煩人的，那天馳子跟同事聚個餐，他坐最外面，大家讓他先付錢，大家再轉給他，馳子都沒錢給，同事都笑話他。」
一個多年來跟婆婆不對付的妯娌聽到這裡開口了。
「嫂，兒子都結婚了，這錢哪有長輩還拿著的呀，都是得給年輕人自己安排了。」
婆婆炸毛了。
「誰說我拿著，我就是替他們保管。」
「你咋保管，那是人家婚後夫妻共同財產，憑啥你保管啊。」
「我辛辛苦苦生的兒子，我怎麼不能保管我兒子的錢。」
「哎喲喲，你這都半截入土的人了，這話說的跟個小孩兒似的，還給兒子洗褲衩，真是要命。」
我在一邊裝的像個可憐的貧困的賣火柴小女孩。
反襯我婆婆就越看上去像是個潑婦一樣欺負人。
我趁著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的時候，故意抬起頭囂張地看著她。
她立刻看穿了我，知道這一套都是我故意的，怒目瞪著我，吼出了一句我萬萬沒想到的話。
「跪下！」
我囂張的表情立刻頓住了。
什麼？
我是聽錯了嗎？讓我跪下？當著這麼多親戚？
親戚們也是驚訝萬分，這是一不小心看到了一場什麼戲？
我自然是不可能跪下的，趕緊低下頭哭天抹淚。
越哭，她看著就越來氣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又吼了一遍。
「跪下！」
這神態加上語氣，讓我當時真以為自己夢迴大清，嫁給了什麼高門顯貴，需每天學習女德，以婆婆為天。
「你就是不安好心啊，他就是要把我們母子倆分開啊，還想霸佔我家的家產！」
「你，嫁到我家怎麼就不懂相夫教子孝敬我？」
「我這個老太婆惹了你了嗎？讓你這麼容不下我？非要看我們家破人亡才肯罷休嗎？」
我婆婆就像潑婦一樣，一邊拍大腿一邊罵我，還要時不時地抹幾下眼淚。
這是在模仿我嗎？
我深吸一口大氣，音調委委屈屈，但話可是一直在搓火。
「媽，你到底不滿我什麼？怎麼就成了我讓你們家破人亡？你又沒死？」
「你竟然咒我！你什麼家教？」
周圍親戚看到婆婆似乎準備上手打我，馬上過來把我倆分開了。
所有的親戚都親眼看到了，我的婆婆容不下我。
她氣了個半死離開了。
我也走出宴會廳。
抹了抹眼淚，譏笑著跟著婆婆離開了。
對不起了表姐，這事兒結束，我再補償你。
11
我沒回出租屋，而是回到了婆婆做主的那個家。
家門口，我先把口袋裡的手機錄音功能打開了。
一場硬仗在所難免了。
「媽，你真的不打算還工資卡了嗎？我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兒子錢我拿著怎麼了？」
「卡到底該不該你拿著，道理其實你都懂，我們一家人為什麼要鬧成這樣？」
「我今天就告訴你，有我在，早晚讓你滾出這個家！」
我捏了把自己大腿，終於讓自己哽咽了幾下。
「婆婆，是不是你想讓我跟馳子離婚，給他再找一個？」
「是又怎麼樣？」
我知道婆婆已經跟這個二婚女人搭上了，甚至還威逼利誘地讓她兒子和這女的吃過一次飯，那個女的似乎對我老公很滿意。
畢竟，老公帥還是很帥的。
婆婆甚至開始覺得自己換掉我的計劃，已經快成功了。
我開始一步步引導。
「我到底哪裡不好？你就這麼想讓我離開，讓馳子娶別人？」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有什麼？配得上我兒子嗎？」
「配不上你當初那麼殷勤上趕著讓馳子娶我？」
然後婆婆開啟了死不承認模式。
「誰上趕著你，快得了吧，家裡要是拆遷，還勉強配得上我們家馳子，現在要啥啥沒有，你趕緊給我讓位置。」
我繼續哭。
「可是拆不拆又不是我決定的，我也希望它拆啊。」
「那你怪就怪自己命不好，不像人家，爸爸是大公司的副總經理，你乾脆回去怪你父母水平不夠！」
「媽！婚姻不是交易啊！錢夠了就在一起，錢少了就換人！我和馳子是有感情的！」
我的情緒在這裡還得演出了一絲崩潰，逼婆婆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
「廢什麼話？我不要沒錢的兒媳婦！」
然後，我帶著哭腔回答了一聲「好」，轉身離開了。
12
聽說婆婆這些日子特別開心，因為那天，我如泣如訴、悲痛欲絕，像個棄婦。
接下來，收割時間。
我真的開始每天只做白菜豆腐，還上頓不接下頓，我自己在單位吃飽了再回家。
結果張弛餓瘦了一圈，人魚線都要餓出來了。
此外，他隨身的錢也幾乎為 0 了，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講，簡直是災難啊。
張弛只好去勸婆婆還工資卡，無果。
然後他直接去銀行掛失，換了一張新卡，徹底讓婆婆沒辦法扣錢。
婆婆直接爆炸了，打電話來罵兒子。
「你個孽子啊，你媽我辛辛苦苦養你，你就這麼對我？竟然為了你媳婦幹出偷錢的事兒！」
怎麼拿走自己的工資還成了偷錢？婆婆這詭異的三觀到底如何養成的？
「你說，是不是那小.賤.人攛掇你的！」
「媽你說什麼呢？」
「說什麼？！說實話！」
「可不可以別鬧了，我們現在都快過不下去了！」
婆婆第一次被兒子如此立場分明地懟了回去。
惱羞成怒。
但她根本不會找他兒子算賬，而是找到了我的頭上。
我剛剛下班回到出租屋，就看到婆婆站在單元門口等著。
一邊跺著腳一邊插著腰，臉上的表情像吃了大便一樣難看。
我看了看她站的位置，有個監控攝像頭。
等我剛剛走到她身邊，她立刻衝我大吼。
「你個賤人，慫恿我兒子。」
抬起手就想打我。
我連躲都沒躲，硬生生接下了這一巴掌，甚至腿也不小心一軟，被打得摔倒在了地上。
我哭訴著，<「媽，您想教育我咱們回屋裡，這裡這麼多人……」
我一邊勸一邊把她拉進屋，周圍已經圍了幾個老頭老太太看熱鬧。
我知道他們都是誰，因為每天定時定點都會來垃圾桶附近撿廢品，雨打不動。
如果用得上，這都是人證。
婆婆看我軟下來了，也就跟著我進屋了。
這是她第一次來出租屋，進來就開始嘖嘖不滿。
「我兒子就是跟你在這受苦，你還不放手。」
我沒回答，只是把門關上，鎖門。
轉身看向她，右手掄圓了朝著我婆婆的臉就是一巴掌。
她被我打得一個蒙圈，反應過來我都是裝的，就死死瞪著我。
「我就知道，你就是個臭婊子，還打我，我撕爛了你！」
幾下之後根本沒討到好處，就瘋瘋癲癲地跑了出去，
一邊跑一邊哀嚎。
「兒媳婦打婆婆了，你們看到了吧，她平時就是這樣，她平時就是這樣的。」
「你們跟她做同事可要小心啊，不孝順的人還能是好人嗎？」
她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我的部門。
她是故意的。
她一直以為這小區裡住的都是我們單位的人，所以卯足了勁兒往我身上潑髒水。
可惜，算盤打錯了，這小區無人認識我。
13
20 分鐘後，她回來了。
站在門口得意地看著我。
我拿了一瓶礦泉水，坐在沙發上看著她，慢悠悠開口。
「小婕是吧，跟馳子一個單位，29 歲，手機號是 186xxxx。」
婆婆猛然抬起頭，驚恐萬分。
「你怎麼知道？馳子告訴你的？」
我沒回答，拿出手機。
音訊播放。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人家爸爸可是公司副總經理，你有什麼？我今天就告訴你，有我在，早晚讓你滾出這個家！我不要沒錢的兒媳婦！」
音訊是我剪輯好的，把重點從辱罵我，轉移到了婆婆就是看中小婕家有錢。
她聽完後十分緊張。
「你想幹什麼？」
「婆婆你這麼聰明，猜不到？」
「你想發給馳子？」
「我的好婆婆，你可真逗，發給馳子這不大材小用了嗎？」
「難道，你要發給小婕？」
「哦不不不，這也有些浪費了。」
「那你想幹什麼？」
她慌了，緊張的胸口上下翻動。
我卻笑了。
「我要發給馳子領導啊，同事啊。」
「讓他們知道，自己的下屬馳子，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女人的兒子。」
「為了錢，可以以已婚男人的身份去相親……你覺得這樣夠不夠精彩？」
「賤人！你連自己老公都害！馳子被你迷住了才看不穿你的目的！」
「哈哈哈，賤人也沒關係了，反正馳子現在是相信我不相信你更多。」
「我的婆婆，你覺得我哪天發好一些，週一？不對，週一大家太忙了，要不周二吧，嗯，上午早高峰大家在路上的時候，可能更愛看手機，所以，我八點半發？」
「你敢！」
「那我現在就去發，到時候你家名聲盡毀，你可別賴我，是你讓我發的。」
然後我看都不看她，轉身就走了。
「哦對了，忘了提醒你，最近馳子單位正抓作風問題抓典型呢，您可真是很會挑時機呢。」
因為她無論怎樣壞，都不會讓兒子收到委屈和傷害的，這一點，我看得一清二楚。
婆婆掙扎了半天，還是屈服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婆婆從來都不蠢，她只是一直在裝傻裝癲，讓人沒法正常溝通，就可以時時達到自己的目的。
「咱們的婆媳關係最近有些僵，我有工作，一時半會也離不開，正好婆婆您老家還有套房子，不如你搬去那裡住一段時間？咱們雙方都冷靜冷靜。」
「你要趕我走？」
「哦，不是趕，是勸。」
婆婆沉默無言，死死瞪著我很久，我甚至已經開始看她手邊別有什麼利器。
因為她的樣子，像是要一刀劈了我。
我面上佯裝淡定，再加最後一把火。
「你要是不聽勸，我們，週二見。」
婆婆聽完怒了，拿起一個水杯直接摔在我身上。
「你不要臉，不要臉！你個賤.貨！」
14
婆婆走了以後，我給她買了一張回老家的單程票。
送走這位大神，還需要最後一劑猛藥。
我沒有第一時間發給她，而是等著張馳下班回家。
下午他微信告訴我今天工作比較多，要回家加班。
此時，張馳在桌子辦公，我躺在床上，他的手機就在床邊充電。
我特意拿過來的。
我躺著半截，突然對他說，<「老公，媽說要回老家，票我買好了，你發給她吧。」
他想都沒想，<「好。」
我知道他正在做彙報，沒時間和婆婆閒聊，只是轉發。
然後，我點開了婆婆的微信。
「回家的票已經給你買好了，馳子發給你。」
我特意模糊了到底是誰買的票的資訊，讓婆婆誤以為，他的兒子也要送她走。
不一會，張馳的電話震動了，螢幕也亮了。
是婆婆打來的電話。
但正在辦公的他根本沒聽到震動的聲音。
我接通電話，聽到婆婆在電話裡大喊。
「兒子，你真的讓媽回老家嗎？」
「你……我白養你啊！」
balabala……
等她把第一波發洩的情緒都釋放完，我才把電話遞給張馳。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婆婆那一肚子的委屈已經被洩掉，到了二人正式對話時，多少都心平氣和了一些。
「媽，回去幾天也沒事。」
張馳一想到婆婆最近作的妖，也想近期保持一些距離。
「嗯，我這邊你放心，過些日子再回來。」
我的強勢威脅，本來只是讓她回老家這件事成為她保全兒子的手段。
結果發現兒子根本不買賬，也根本不挽留，加上誤以為車票是他買的。
頓時灰心喪氣了。
三天後，她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鐵。
15
兩個多月後，婆婆回來了。
那個時候，因為張馳的態度變了很多，婆婆發現自己發號施令不再奏效，收斂了很多。
接下來的一年時間，婆婆還是沒忍住囂張了兩次。
因為她發現我和張馳夫妻關係越來越好，拿捏準了我，不可能曝光那段影片給張馳的領導。
果然，還是得有威懾，她才能老實。
我又把她打我的影片發給了她，那個在小區裡，她掄圓了打我的影片。
「媽，如果你再為難我，這個影片，咱們就家族群和派出所見了。」
影片裡，一個惡婆婆和受苦受難小媳婦兒的形象對比十分強烈。
她再也沒回復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後面會不會還有其他問題出現。
也不知道這段婚姻，之後還值不值得珍惜。
但目前，我還是珍惜張馳的，所以選擇用最小的付出，保住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