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龍2”號船上執行科考任務的羅光富。
程皝在“雪龍”號船的機艙裡對主機噴油器進行測試。
“雪龍2”號船首航南極的景象。
唐興文在“雪龍2”號船上進行投光燈維護保養。
陳冬林與在中山站附近的“雪龍”號船合影。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雪龍”系列科考船的甲板,科考隊員已經行動起來。陳冬林來到駕駛室,接替上一位值班駕駛員,繼續向南極進發;程皝從昨夜的輪機崗位下來,接著去巡檢船尾的吊艙;唐興文精神抖擻,開啟了一天的電氣系統檢查;羅光富帶著隊友組裝生物拖網、檢查科考裝置的連線情況,準備到站作業……
由“雪龍”號船和“雪龍2”號船組成的我國“雪龍”系列極地科考船上,年輕人的身影越來越多。自然資源部中國極地研究中心的統計顯示,“雪龍”號船的船員青年佔比達到了84%,大副、大管輪、實驗室主任等重要崗位均由35歲以下的青年擔任。我國南極科考的每一分成績,都離不開這些年輕人默默付出。讓我們跟隨科考船上的年輕人,傾聽他們的故事和感悟。
見習輪機長程皝——
給科考船做體檢的“機器醫生”
“小時候我想成為一名醫生,沒想到現在卻給機器看病。”科考船輪機部的程皝笑著說,自己也算“夢想成真”了。
“機器醫生”是科考船輪機部隊員的別稱。整艘船能夠動起來,船上的人得以正常生活,全依賴於各種裝置。除了製冷裝置、海水淡化裝置、照明系統等這些為隊員服務的生活設施,更重要的是主發動機、發電機、鍋爐等負責船舶動力的裝置。這些都靠輪機人員日夜值守、定期保養。
從實習生做起,程皝用10年的時間先後升任三管輪、二管輪、大管輪,目前已透過無限航區一等輪機長適任考試,成為一名見習輪機長。35歲的他總共去過9次南極。
輪機崗位,需要嚴慎細實。當全船其他人都在睡覺的時候,駕駛員和輪機員帶著水手、機工,擔負著瞭望、巡視裝置的職責。程皝當值時,會仔細檢視船艙裡各項機器的運轉情況,有時給主機做“心電圖”,有時給吊艙“把把脈”。“‘上醫治未病’,我覺得一名優秀的輪機員不僅要能解決故障,更要防範故障發生。”程皝要求自己,以不停船檢修為榮,以不耽擱航行一分鐘為榮。
去過南極的科考隊員,都會對時間有特別的感受。在海上生活時,程皝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可一旦進入回家倒計時100天,程皝又覺得時間過得飛快,開始捨不得隊友。出海時間長,離不開家人的理解與支援。“幸運的是,父母都很體諒我的工作,希望我成長成才,為祖國的科考事業添磚加瓦。”程皝說。
作為中國極地研究中心的團委副書記,程皝還熱衷於在航海旅程中組織活動。“年輕人的加入讓極地科考隊氣氛輕鬆活躍很多,85後、90後個個多才多藝,船上文娛活動豐富多彩,時常充滿了歡聲笑語。”程皝自己也熱衷於攝像攝影,他還開辦了微信公眾號,“我希望能夠記錄下航海生活最真實的面貌,讓更多人走近航海、親近極地、關心海洋。”
大洋隊隊長羅光富——
科考船上的每分鐘都很寶貴
每次南極科考完回到國內後,羅光富時常會想起航次中那群可愛、有趣的隊友。每當老隊友相見,彷彿又瞬間回到了狂風呼嘯、雪花橫飛的南極海洋。羅光富參加了5次南極考察,2021年32歲的他第三次擔任中國南極科考隊大洋隊隊長,帶領團隊開展南極科考的海洋調查。
學生時代,海洋科學專業出身的羅光富也常常出海取樣。“學校當時沒有屬於自己的科考船,只能租用漁船作業,小船經不住大風大浪,非常搖晃。”羅光富說,那時候他的心願就是能乘坐大一點的科考船去取樣。畢業那年,羅光富如願以償跟隨“雪龍”號踏上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南極之行。不知不覺,他已經在南極海洋調查崗位上工作了7年多。
從“雪龍2”號船起航的那一刻起,羅光富和大洋隊隊友就投入了有序、緊張的海洋調查工作,調查內容涵蓋物理海洋、海洋化學、海洋生物、海洋地質、地球物理等多個學科。
每天,隊員們需要把重力柱下放海底,採集沉積物樣品,分析地球十萬、百萬年以來的演變;用拖網採集海洋生物,開展物種鑑定,服務南極海洋生物多樣性保護……先做什麼專案,後下什麼裝置,協調哪些系統支撐,都需要隊長羅光富把握科考節奏、統籌任務分工。“科考船航行任務重、行程緊,要趕南極適宜科考的季節視窗,每分鐘都很寶貴。”羅光富說。
5次南極之旅對於羅光富來說,意義各有不同:2014年,他第一次隨“雪龍”號船出海,南極瑰麗壯美的奇景深深鐫刻於心中;2016年,第二次參加南極考察,他見到冰川、企鵝覺得習以為常,注意力全放在提高取樣質量、解讀資料意義上;2017年至2021年,他又先後3次參加南極考察,由一名老隊員成長為大洋隊隊長,不僅要完成好自己的科考任務,更重要的是帶領40多名大洋隊隊員一起高質量完成年度科考計劃。
羅光富倍感自豪地說:“以前我們在海里採完樣,只能帶回陸地上分析。現在從海上取樣後,第一時間就能拿到科考船上寬敞先進的實驗室裡進行預處理,資料都是‘熱騰騰’的!”在他眼裡,科考船上的年輕人就像一股清新的風,為科考隊伍注入了生機活力,“年輕人的知識儲備新,常常提供令人耳目一新的解決方案。年輕人活潑、有激情,大家一起唱歌、玩耍,船上的日子就沒那麼難熬了!”
見習大副陳冬林——
心願是把大家安安全全帶到目的地
在“雪龍”號船上,陳冬林最喜歡的地方是駕駛室。不僅因為這是他的辦公地點,還因為透過那一圈360度的大舷窗,能看到不一般的景色。
在駛向南極的路途中,他見過天高雲闊、水光瀲灩,也看到過濃霧四起、浪花飛騰。但無論如何,這位年輕的科考船駕駛員總是瞄準方向,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極地科考船通常包含三個部門:甲板、輪機和實驗室。其中,由船長、大副、二副、三副等組成的駕駛員團隊,擔負著極地科考全程的航海駕駛任務。從一名普通水手做起,到成為我國第三十八次南極科考隊“雪龍2”號船的見習大副,34歲的陳冬林經過近十年的海上歷練,已成長為一名更加成熟可靠的駕駛員。
“科考船一般都具有自動駕駛功能,出發前我們都規劃好了航線,開啟‘航跡舵’模式後,船舶就會沿著既定航線自動航行。但航程關鍵航行節點,都離不開駕駛員的細心核查與嚴密監控。”陳冬林說,風平浪靜時也許誰開都一樣,但一旦出現突發狀況就特別考驗駕駛員的經驗和水平,容不得一絲大意。
西風帶是南極航路上的最大攔路虎。這條氣象帶變幻莫測、險象環生。風高浪急時,船體傾斜的單邊搖度甚至達到25度,大部分人會因為船體的劇烈晃動而暈船嘔吐。
進入西風帶的那一刻,陳冬林也變得高度緊張。輪到當值,他會密切觀察船頭和海浪的夾角,最大程度避開正面衝擊,儘量保證船體的平穩。“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要把大家安安全全帶到目的地。”陳冬林說,幾年跑下來越來越有經驗,也更有信心了。
航海的挑戰就像海里的朵朵浪花,層出不窮。“雪龍”號穿越西風帶後10天左右,科考隊就會抵達南極海域。陳冬林無心留戀美景,眼睛迅速開啟識別和搜尋模式,努力分辨哪些是新鮮冰,哪些是陳年老冰。當科考船實在無法在冰中行進時,陳冬林就要開動腦筋“破冰”。在駕駛員的操作下,“雪龍2”號船船頭“冰刀”樣的破冰龍骨壓向厚厚的浮冰,依靠船舶自重及慣性衝撞破冰,船尾裝備了兩臺可360度旋轉、強大功率的全迴轉吊艙式螺旋槳,可打碎並掏空浮冰。
休息時,除了打遊戲、看電影,陳冬林還喜歡擺弄一些最新的航海電子產品和智慧裝置,期望著未來能有更多科技元素賦能傳統的航海駕駛。
電氣工程師唐興文——
這條船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第一次跟隨科考船駛入南極海域,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唐興文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你知道嗎?真的太美太純淨了!找不到最恰當的語言去形容。”
這位1995年出生的科考隊員認真地解釋著初見南極的震撼。儘管才27歲,他卻已經4次抵達南極,此時正在第四次奔赴南極的路上。
唐興文是“雪龍2”號船上的一名電氣工程師,他熟悉科考船的“筋骨”“血液”,無論是科考船上的電力推進裝置、通訊導航平臺還是甲板科考系統支撐裝置,任何機器電氣系統出了問題,大家都知道找小唐和他的同伴們。
早在“雪龍2”號船還在江南造船廠裡努力“生長”時,唐興文就鑽進船“肚子”裡了,一待就是10個月。他負責參與監督船的建造進度、電氣線路的鋪設規範等。彼時封閉的廠房和船艙裡酷熱難當,作業需佩戴防塵面罩,待一小會兒就會大汗淋漓,一天得換三套工作服。等從船“肚子”裡爬出來,真正坐上這條船奔赴南極時,唐興文感到很欣慰,“這條船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從2019年7月登船至今,除了短暫下船調休,他在“雪龍2”號船上已經住了700多天。
電氣工程崗考驗專業技能,更考驗心智。唐興文說,每天他們會依次對科考船裝置進行電氣檢查,常常涉及拆除裝置的某根電線來調整控制電路。這是一件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的事情。唐興文必須對裝置的電路控制和執行原理了然於胸,拆哪根不拆哪根,下手得穩準狠。一旦拆錯,可能瞬間讓船上某個裝置卡殼。光拆了還不行,還得完整地裝回去,線路歸位、螺絲擰緊,不能有多餘的步驟,也不能少了任何一步操作。
“在工作上,我有點要面子。裝置不能出問題,要讓大家平平安安的。”唐興文說,航海生活其實和陸地上的生活一樣有苦有樂,“我的師傅們身體力行教給我‘幹一行愛一行’,最終留下來的,都是踏踏實實做事情的人”。
自然資源部中國極地研究中心供圖
版式設計:沈亦伶
作者:本報記者 劉詩瑤
來源: 人民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