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中國的最後一個日本老兵,卻從未發射過一顆子彈,從醫70年救人無數,103歲逝世,他為何兩次選擇都不回國?
這名老兵的名字叫山崎宏,山崎宏出生於1908年的日本和歌山市,家中三代行醫,父母在山崎宏很小的時候就逝世了,他在哥哥和姐姐的照顧下,不斷長大,進入了大學讀醫科,成為了一名醫師,還是國際紅十字會的會員,在一家醫院工作,他的夢想就是長大後能開一間屬於自己的診所,救治病人。應當說這個夢想是很好的,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讓他的夢想支離破碎。
“七七”事變爆發後,為了進行侵略,日軍在國內大肆徵兵,要求每家都至少出一人當兵,不出人就槍決。山崎宏家裡哥哥已經結婚,有了孩子,山崎宏為了不讓哥哥去,選擇自己當了兵,成為了一名隨軍醫生。
跟隨日軍第10師團33旅團來到中國天津,這一年的山崎宏已經30歲了,他在許多日軍士兵中年齡較大。
山崎宏從小受到家中影響,一直學習的是醫術,醫術是用來治病救人的,但他在這裡看到的卻是與他思想完全不同的場景,儘管山崎宏沒機會上前線,但從日寇的傷亡人數,山崎宏也能看出戰爭的慘烈。許多手無寸鐵的人倒在了日寇的槍下,自己是來救人的還是來殺戮的?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山崎宏。
到了8月,第10師團的主力接到了攻擊指令,大戰的前夜,山崎宏無法忍受變成惡魔,來到中國後的第1個月,他選擇了逃跑。
逃離軍營
一天黑夜,他趁哨兵睡著,從早已摸清楚的道路上,跑出了營房,他沒敢停留腳步,向著自己家鄉的方向,一直跑到了幾十裡外,才敢稍微歇了歇,繼續前進。他一夜沒睡,等到天亮時,他走得又餓又累,摸了摸身上,發現沒有錢,怕人發現他的身份,他在一間破房子裡,又熬到了天黑,才敢繼續出發。
恐懼時刻陪伴著他,沒有錢的山崎宏只得選擇了乞討維持生計。他不敢說話,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百姓們看到他身上的軍服,還是會猜測他的身份,儘管他可能是敵人,但善良的百姓看到他蓬頭垢面,不會說話,還是給了他一些吃的。他就這樣一路乞討,幸運的是還是有人願意給他一些吃得讓他活著。
他在此接觸到了更多淳樸的百姓,心中對自己、對日寇曾經的所作所為更加感覺愧疚。
他跟著許多逃荒的人一路從河北到了山東,他知道這裡是離家鄉最近的地方,他想透過這裡坐船回去,但他的日本兵身份讓他的願望破裂了。慢慢的山崎宏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他憑藉自己僑民的身份,在日寇控制的濟南鐵路局找了份工作,工作內容就是看管倉庫。
一天夜晚,山崎宏被倉庫裡的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了,他馬上起來藉著燈光尋找響動的來源,最終看到了是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夥子,正在一個窗戶旁偷偷的拽著毛毯,但毛毯被鐵釘掛住了。山崎宏沒敢直接出來,他悄悄地在旁邊把毛毯從鐵釘上弄下來,用了些力氣,把毛毯送了出去。兩個年輕人得到了毛毯,以為自己成功了,就離開了。
幾次下來之後,兩個人知道成功不是偶然,有人幫他們,很快就認識了山崎宏。
但經過這幾次事後,山崎宏很快就被領班懷疑,認為他悄悄幫助了別人,報告給了駐守在火車站的指揮官,指揮官很生氣將山崎宏綁起來,對他進行拷問,但山崎宏在拷打的過程中,只說此事與自己無關,也沒透露兩個人的身份。
最終日寇沒有證據,將山崎宏放了出來。
幾天後,那兩個年輕人來看山崎宏,對他十分敬重,知道他沒有說出自己來。山崎宏卻表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自己乞討時,有人幫助了,別人落難自己也應該伸出援手。
此後還有人幫助已經30多歲的山崎宏張羅成家的事情,有一個從河北逃難到山東的女子,經過別人的撮合,答應與他成家,兩人就一起生活。
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後,許多日本人都被遣送回國,山崎宏也給在日本的哥哥寫了封信,表明自己還活著,在中國生活。哥哥接到信後喜出望外,因為他們早已接到了軍方寄來的骨灰盒,骨灰盒裡放的是三顆石頭,原來山崎宏失蹤後,日寇以為他已經死了,就把他的訊息傳遞給了他哥哥。知道弟弟仍然活著,他馬上回信讓山崎宏回到家鄉。
但山崎宏卻留下了,他在這裡已經結婚,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加上他曾經救過幾名年輕人,有人證明的情況下,山崎宏就被留下了,沒有被遣送回國。
行醫問診
之後,山崎宏和妻子在鐵路邊上,用紅十字會會員的身份開了一家公益性的門診,靠行醫為生,幫助一些看不起病的窮人,醫藥費就是給的一些吃的,或者飯菜。由於有的時候,免費給藥,入不敷出,兩人有時分吃一個病人送來的窩頭,經常餓肚子。
有一天,鄰居突然抱過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生了病,被遺棄在了外面,可能是家裡人太多確實養不活了。山崎宏看到後,表示自己可以幫忙救治,一個星期後,孩子的情況有時好轉。就這樣,孩子就被山崎宏家留下了。
這個孩子最初跟山崎宏的妻子姓,他們給小女孩起名叫劉永雲,劉永雲上小學後,發現自己跟著母親姓,其他的孩子都跟著父親姓,她回家哭鬧要改名,家人拗不過她,最終為她改名山雍蘊。
1952年,濟南公私合營,山崎宏和幾名醫生成立了一家聯合診所,地點在當時的郊六區,當時那裡條件很艱苦,地處偏僻,偶爾還會有狼,山崎宏為別人晚上看病,還會打著手電,將別人送回家中。就這樣山崎宏透過不斷為別人看病,積累起了名聲,許多人不知道山崎是他的姓氏,都叫他“山大夫”。
此後隨著經濟的發展,大家的生活逐漸好了起來,但還是有人專程找到山崎宏家裡看病,對他的醫術很信賴,甚至有人祖孫三代都找他看過病。
默默奉獻 捐贈遺體
1976年,山崎宏第一次回到了日本家中探親,見到了哥哥姐姐,也見到了為他樹立的那塊靈牌。家中的親友經過討論一直決定讓山崎宏就留下來,別回去了,由親戚出面,幫忙找了一份醫院的工作,待遇很不錯,一個月30萬日元。
山崎宏也有些動搖,但他還是想聽聽女兒的意見。他寫了封信,給自己的女兒山雍蘊,此時的女兒山雍蘊已經結婚,對山崎宏想留在日本,沒什麼意見,表示可以,畢竟那是老人的家鄉。
就在山崎宏的親友們紛紛忙活準備給他找房子時,山崎宏突然改變了想法,僅僅在日本呆了20天,山崎宏又回到了中國,他在這裡結婚,在這裡有了親人,有了許多認識的朋友,他不想放棄這些。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影響了他。山崎宏回家住在了堂弟山崎利雄的家裡,此時這位堂弟已經在和歌山市政府工作,兩人交談後共同升起了念頭,想讓濟南和和歌山市結為友好城市。山崎宏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
回到家中,他帶回來的不是那時很新奇的彩電,而是一些自己買的一些日文科技書和一個心電圖儀器,將這些捐給了濟南的圖書館和醫院。
此後的山崎宏自費奔走於兩個城市之間,最終促成了兩個城市在1983年結為了友好城市。
穿著一雙黑布鞋,說著流利的濟南話,山崎宏每天都會到三個診所就診,隨著年紀增大,體力漸漸不行,才改為到樓下的診所就診,晚年的他白內障,加上耳朵聽力下降,與患者交流不太好,但他還是每天堅持要給十幾個人看病。
山崎宏一直保留著日本國籍,每年日本政府會為他發一筆養老金,有一萬多元。他每次都會將這些錢全部捐出去,幫助別人。
2004年,已經97歲的山崎宏得了一場重病,家人們都以為他可能撐不過去了,但他堅持了下來。經過這一茬事後,山崎宏開始考慮自己的身後事,他想將自己的遺體捐獻用作醫學研究。
但當時由於沒有外籍人士捐贈的先例,老人沒能如願,但老人一直沒放棄,又申請了幾次。
到了2008年,老人生日前夕,紅十字會批准,為他送來了遺體捐獻證書。這時,老人才放下心來。
2010年,山崎宏逝世,享年103歲。
老人最終用他的方式將自己奉獻給了濟南這座城市,在他的心中一直有著“贖罪”的想法,他用一生的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默默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