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人週刊#當我再一次從臨淮關的十里長街上走過,歲月悠悠,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三年。
我站在東大街口,站在四條街的交匯處,百貨一店低矮古樸的老房子已經消失,那青磚灰瓦卯榫結構的老建築就像百貨六店一樣,被時間抹去。
與六店所不同的是,一店舊址上建起了一座鋼筋水泥結構的兩層小樓。
時光蒼茫,物是人非,我突然想起了在臨淮關結識的那些故人。
我在臨淮關前後生活了五年,但這座城在我的生命裡卻有著重要的分量和意義。它是我邁進社會真正意義上的踏板。
我在這裡,學到了許多在學校,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它教會了我做人,做事,與人相處,待人接物。
除了這座古城的底蘊,文化,給我上課的,當然是人,那些生活在臨淮關的與我有著或多或少交集的人們。
改造成樓房的百貨一店裡,站著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
這一刻,我特別想打聽一下我過去那些舊同事們。
在十里長街的西段,當我看到八店老房子,看到六店的廢墟,腦海裡就翻滾著當年那些曾經的人和事。
只是,一路上走過長街,我是既渴望遇見熟人,又害怕遇見。不說他鄉遇故知有多麼喜悅,遇見熟人故交,總能讓人站在短暫的時光路口,去回望過往的年輕,年輕時的熱情和不成熟。當然,與我而言,這不是他鄉,這裡,我一直把它當成我的第二故鄉。怕見熟人,是我想到了賀知章的《回鄉偶書》裡的前兩句: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不是感慨年輪,而是悲嘆際遇。由貧窮,走過貧窮,依然貧窮,儘管努力過,而且一直努力著,從沒有放棄,還是羞於遇見故人。除了怕揭傷疤,也避免別人說賣慘。
當我走完十里長街,還是強烈地想探聽一些有關故人的訊息。
我站在一店改造的商店門前望著商店,望著店裡的那個陌生男人。我想,也許從他口裡,能探聽一些關於百貨商店,關於百貨商店老人員的有關吧。
我上前打聽,果然有效果。
店主人姓高,他自稱也是百貨商店員工,但我們倆卻不認識。
後來經過聊天得知,我進商店時,高先生已經調離原單位。
說到故人,首先要說的第一個人當是韓子峰,當年就是因為他,我才去了臨淮百貨商店。
曾經他是我的一個熱心讀者。因為喜歡我的文字在1984年專程跑到我的老家找過我。
韓子峰是百貨商店的主管會計。我到百貨商店後,尤其前期,他對我十分照顧,也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他為人熱情,能說會道,特別會做人的思想工作。
我剛到臨淮的前兩年裡,單身一人,他就經常去我那裡跟我聊天,談文學,每次一聊就是半夜,仍然意猶未盡。
另一個人就是當時任經理的吳元宏先生,就是他跟韓子峰一道,在1989年的麥收季節,從農田裡把我拉進城裡,離開家鄉那方熱土的。
後來,百貨商店倒閉了,1996年,吳先生找到我,還到我的廠裡幹了一年。1997年離開後,這麼多年過去,再也沒有他的訊息。
我進百貨商店,最先接觸的兩個人是張紅玲和吳荷菊。這是兩個女同志,當時的六店店員。
我剛上班時,就是她們兩個人帶我。也算是我的師傅了。兩人對我都很好,尤其是張紅玲大姐,熱情,開朗,記得他愛人姓張,在居委會工作。我進店不久,她家兩口子還請我去家裡吃過飯。她和吳荷菊也經常給我帶些吃的,用的。
第三個人就是小潘了,跟我年齡相仿,記不得她叫潘學君還是潘子君了。
我熟悉了業務以後,張紅玲和吳荷菊就調離了六店,來跟我搭班子的就是小潘。她剛生過孩子休完產假。我們倆在六店工作了一年。單位又給我們配了兩個人,是一對父女,王金貴和他女兒王燕。
我到百貨商店不久,單位成立了小百貨批發部,由我負責採購,分發給本商店的八個門市部銷售,也對外批發銷售。
第二年,縣裡模仿蚌埠市太平街,在臨淮關小豬市設立小百貨批發一條街,害得我和小潘每天早晨從六店用板車拉小百貨去東頭的小豬市擺攤。足有六七里路,每天來回,風雨無阻,直到小百貨一條街失敗流產,我們才結束流動攤販的日子。
百貨六店是單位最西頭的一個門市部,由西而東,是八店,當時單位設立菸酒批發部,從社會上返聘了五個退休的老頭操持經營,負責人名叫趙獻武,我曾經跟老趙去亳州進過一車古井玉液。
往東依次是七店,負責人名叫顧文雲,五店,我剛到百貨商店時,負責人是個老太太,時間太久了,我已經不記得她的姓名。帶著一個年輕女店員名叫胡開美,不久老太太就退休了,胡接替她做了負責人。再往東就是四店,主任名叫龔四美,四店設立在馬灘西面,人流量比較大,生意也蠻好。
三店的主任叫陳玉文,個子很矮,但人生的勻稱,乾淨,漂亮,面板很白,愛好武術。我到過他家做客,也跟他交流過武術。他老婆個子很高,也很美。
後來聽說他兒子考到北京,不記得是北大還是清華,說兩口子跟兒子去北京定居了。
向高先生打聽,他說陳玉文一直住在臨淮,去北京陪兒子的是他老婆,但現在嫂夫人已經不在了。
我聽了,頗感震驚。當年的陳家嫂子,漂亮,愛笑,健康,我離開臨淮時,她三十多歲,正值壯年。
濠河橋西側,就是二店了,負責人名叫劉宏升,當時他已經六十歲以上了,是個非常精明也非常厲害的老頭。據我所知,經理和主管會計的吳元宏和韓子峰,都有幾分懼怕老劉。
他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說過這樣一句話:“要想一天不痛快,喝一頓早酒,要想一輩子不痛快,就討一個小老婆。”
濠河東面就是一店,當年的負責人是陳清順,我在百貨商店時,他就已經七十多歲。之所以老人家一直沒有退休,據說他非常規做生意,有他在,一店永遠是整個單位業績最好的門市部。
除了以上介紹的這些人,還有辦公室的出納會計王懷美,個子小巧,一說話就笑。每月發工資了,她都騎著她那輛同樣小巧的腳踏車一個門市部一個門市部把錢送到員工手上。
經過向高先生打聽,除了陳玉文愛人,那些過去的同事們,已經有陳清順劉宏升,韓子峰,陳本峰好幾個人故去,這輩子再也不可能見到了。陳清順和劉宏升因為年事高作古人之常情,而韓子峰和陳本峰的離世,總是讓人唏噓。韓是遭了橫禍,而陳則因為患了癌症。
而健在的,除了吳元宏,陳玉文等極少數幾個舊同事外,高先生對其他諸人,也知之不多。
人生無常,生命脆弱,我本人都已經年介花甲,過去那一幫老同事們,除了那個叫燕子的小女孩,其餘的,絕大多數都已經步入老年。故去的故人,願你們一路走好,願健在的,都能健康快樂,珍愛餘生,安度晚年,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