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之

前言

著名教育家章士釗的女兒，毛主席的“章老師”章含之，當初選擇與喬冠華結婚，頂著巨大壓力。

但是，外界的流言蜚語，並沒有讓她放棄這段真摯的感情。晚年提起她和喬冠華的10年感情，章含之淚流滿面，她哽咽著說道：

“我與喬老之間的愛情，是簡愛與羅切斯特的翻版……這份感情，是我此生最大的財富！”

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我很可憐，你不要生氣

章含之雖然被稱為“末代名媛”，但她還是嬰孩時，卻險些被親生母親送給拉黃包車的車伕。

章含之的親生母親，解放前是上海永安公司的售貨員，外形非常出挑。但是，因為與親生父親地位懸殊，對方不肯娶章含之的母親。

章含之出生後，父親只願意支付撫養費，不願負責，章含之的母親一怒之下與其對簿公堂。為了報復，母親欲將章含之送給黃包車伕撫養。

最終，作為章含之母親辯護律師的章士釗，出手收養了章含之。因為章士釗，章含之此後的生活狀態，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1963年12月26日，毛主席邀請章士釗等老友參加自己的七十大壽，並特意指出，如果不帶夫人，可以帶一名子女，章士釗便帶了章含之前去。

章士釗

席間，毛主席對在北京外國語學院任教的章含之說：

“章老師，你願不願意當我的老師啊？我跟你學英語吧？”

章含之以為毛主席是在開玩笑，回應道：“我哪敢當您的老師啊？您才是我們大家的老師。”

沒想到毛主席卻是認真的。沒多久，章含之便開始正式教授毛主席英語，時間長達半年之久。

毛主席非常看好章含之。1971年，主席點名將章含之調入外交部工作。在這裡，她結識了時任外交部副部長的喬冠華。

不過，兩人初期的見面，卻發生了一些讓雙方懊惱的事情。

1971年10月25日，聯合國大會通過了中國在聯大一切合法權益的議案，並邀請中國代表團赴會。

毛主席點名，由喬冠華代表團團長，章含之也被毛主席欽點出席。

11月初，喬冠華在外交部六樓召開了代表團成立大會。當時，章含之因為忙著處理一個急件，去遲了。

毛主席

當她趕到時，房間裡已經擠滿了人，她只能搬個凳子坐在門口。

章含之剛剛坐下，喬冠華就正式開始開會。簡單講完當前形勢與毛主席、周恩來的指示後，喬冠華表示，由於代表團的成員，來自各個單位，很多人相互間不熟悉，因此一一點名，讓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當點到章含之的名字後，章含之趕緊站起來，探了下腦袋。看到大家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自己身上，還有人在小聲議論著什麼，章含之感到非常窘迫，趕緊退回原位，準備坐下。

但是，喬冠華突然問道：“你就是章含之？章行老的女兒？”

章含之只好又重新站起來，輕聲說道：“是的。”

讓章含之沒想到的是，喬冠華突然又說道：“就是你扣了行老給我的《柳文指要》？”

這句話一出，人群中再次出現一片低語聲，章含之更加窘迫。

章含之年輕時

其實，這完全就是一場誤會。章含之的父親在這一年，曾將經毛主席逐字校閱、修改過的著作《柳文指要》，交給章含之，讓女兒代為轉送喬冠華。

但是，當時章含之剛剛來到外交部，她怕別人看到後，質疑她利用父親的書，走上層路線。猶豫之下，章含之便暫時將書放到自己的辦公室。時間一長，她就忘記了。

後來，喬冠華偶然從章含之父親那裡得知這件事，這才出現了上面的對話。

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這樣結束。

11月12日，出席聯大會議的中國代表團，順利來到美國，工作人員很快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中。

按照計劃，章含之並不擔任喬冠華的翻譯。但是，由於當時的翻譯，臨時有別的重要任務，章含之便被調去給喬冠華翻譯。

當時，喬冠華正在飯店與布拖會晤。期間，他談到上午與聯合國秘書長吳丹的會談情況。

但是，由於上午不是由章含之翻譯的，他們的談話中，涉及到了很多軍事進展與地名，章含之有好幾個地方都沒有翻譯清楚。

喬冠華

於是，喬冠華當即批評她：“你怎麼這樣搞不清楚？算了，不要你翻譯了！老熊來幫個忙（熊向暉）。”

章含之又羞又窘，她趕緊解釋：“我是被臨時調來的，上午不是我翻譯的。”

但是，喬冠華當時並沒有聽她解釋，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沒時間同你解釋。”

第二天早上，兩人在樓道里相遇。或許是覺得自己前一天語氣太重，喬冠華開玩笑的說道：“笨豬（Bonjour，法語諧音，意為‘早上好’），還想著昨天的事情嗎？”

還在生氣中的章含之回應道：“哪敢跟團長生氣？但團長也不必罵人是笨豬吧。”

喬冠華笑道：“我法語發音不好。”

沒多久，兩人再次因為工作出現爭執。當時，章含之拿著一些檔案請示喬冠，問喬冠華能不能馬上看一下相關方案。

由於已經到了午餐時間，再加上那段時間老喬夫人剛剛去世不久，喬冠華工作壓力又大，一時生氣地對章含之說道：“連頓飯都不讓我好好吃！有什麼事情不能吃完飯說？”

喬冠華

章含之手足無措，移步到喬冠華的會客室等待。很久之後，喬冠華終於走進房間，章含之趕緊上前遞上檔案，喬冠華生氣地說道：“你們還讓不讓我活，一點休息的時間都不給我！”

章含之非常委屈，說了幾句慪氣的話，放下檔案就走。回到房間後，章含之傷心地哭了起來。最後還是同事安慰，章含之才止住了哭聲。

兩人關係發生轉折，是在1972年出訪巴基斯坦期間。

一天，談判結束後，章含之便開始整理會談紀錄。完成後，她便拿著檔案去給喬冠華看。

進入喬冠華房間的時候，章含之看到喬冠華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此時，卸下一切戒備的喬冠華，顯得非常落寞、疲憊、憂傷。章含之瞬間產生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這個時期，章含之的婚姻也出現了問題。她的丈夫是北大才子洪君彥，章含之14歲時，兩人相識、相戀。經過8年的愛情長跑，兩人順利走進婚姻。

章含之與孩子

婚後，章含之生下了可愛的妞妞，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但好景不長，章含之後來與丈夫感情破裂。由於各種原因，章含之遲遲沒有離婚。

章含之進入房間後，喬冠華敞開心扉地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我很可憐，你不要生我的氣，如果我得罪過誰，你都對他們說不要放在心上，何必呢？”

說完，喬冠華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顧世俗眼光結合，毛主席、周恩來祝賀

時間來到1972年的9月，因為毛主席出於關心，對章含之說的一席話，讓喬冠華對章含之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當時，日本首相田中角榮訪華剛剛離開。毛主席聽取中日首腦會談情況彙報期間，與大家進行了輕鬆、愉快的談話。

突然，毛主席轉頭對章含之說道：

“章老師，我今天要批評你，你沒有出息！你好面子，自己不解放自己！你的男人已經同別人好了，你為什麼不離婚？你為什麼怕別人知道？”

起初，章含之還以為毛主席開玩笑，但突然被點到痛處，章含之傷心地哭了起來，她哽咽著對毛主席說道：“主席，別說這些了好嗎？”

毛主席

毛主席並沒有停下，又說了幾句。章含之平復情緒後，下定決心似地說道：“主席，你批評得對，我回去就辦！本來也是早晚的事。”

於是，在這一年，章含之正式與丈夫離婚。

而毛主席的那番話，也在喬冠華的心裡掀起了波瀾。幾天後，喬冠華與章含之一起參加一個會見活動。他們等了十幾分鍾後，依舊不見會見人員的影子。

喬冠華與章含之隨意聊了幾句後，便陷入沉默，好像在思考著什麼。突然，喬冠華問章含之：“那天，主席說的情況確實是那樣嗎？”

章含之慌亂之下，簡單向喬冠華說了自己的情況：“我們分開已經有三年了。沒有辦手續是因為他正處於壓力之下，我不想增添他的困難……”喬冠華點了點頭，說了句“好”，就沒再說話。

這次交談過後，兩人之間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情。此後，他們一週都會通幾次電話。兩人不談愛情，也不談政治。只是簡單地聊天。

章含之與喬冠華

雖然看似平平淡淡，但兩人的心中，都產生了深深的觸動。

一天，喬冠華突然給章含之打電話表白：“I love you！Will you marry me？”(我愛你，願意嫁給我嗎？)”

喬冠華突如其來的表白，讓章含之不知所措，她握著電話的手有些顫抖，沉默幾秒後，章含之帶著哭腔說道：“我知道，謝謝你，但是這不可能……”

章含之的回答，讓喬冠華非常不解。他不願就此放棄，開始追問原因：“為什麼？”章含之說道：“我也說不清楚，這個社會可能容不下我們兩個。”

章含之之所以有這種顧慮，一方面是因為她和喬冠華相差22歲。這個年齡差，即便是在今天，也不在一些人的包容範圍內。

另一方面，他們在職級上也相差很多。章含之擔心，如果她答應喬冠華，會被別人說是看上了喬冠華的地位。

章含之覺得，一旦他們在一起，感情勢必會被世俗的偏見所玷汙，而他們二人，也難以抵擋來自社會各方的壓力。

章含之的話音剛落，喬冠華的情緒變得非常激動，他繼續用英語，對章含之說了很多話。

章含之

結束通話電話後，章含之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半夜，輾轉難眠的章含之起床，給喬冠華寫了一封長信：

我已無法欺騙自己我對你僅是友情，我也相信我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愛情是真摯的。但是此刻我們彼此更需要的是清醒和理智。我沒有勇氣面對輿論的譁然，也害怕面對社會各種人懷疑的眼光。我們此生恐怕只能成為朋友。我們最明智的決定是把這段萌芽的戀情深深埋入心底……

但是，喬冠華並未因此放棄這段純粹的感情。他鍥而不捨地給章含之打電話、寫信。

最終，章含之被喬冠華的痴情所打動。她終於決定“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喬冠華相伴餘生。”

1973年3月，章含之與前夫洪君彥正式辦理完離婚手續。毛主席得知後，派人給章含之送來一筐蘋果。這些蘋果是朝鮮領導人金日成送給毛主席的。來人表示，毛主席祝賀章含之解放自己。

章含之與洪君彥

第二天早上，章含之挑了十個蘋果，並附上一封信，表示自己願意與喬冠華共享主席的祝福，讓人送到喬冠華的住處。

不過，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章含之也放棄了很多。當時，毛主席提出讓章含之出任新中國第一任女大使。

考慮到喬冠華年紀大了，章含之想陪著喬冠華，便毫不猶豫的回絕了毛主席的好意。喬冠華得知後，眼眶溼潤，激動的說道：“你的心太純了，怕是我太自私了……”章含之表示：

“我從小生活裡就缺少溫情，總是求而不得。如今，我很珍惜你給我的這份愛，有此足矣！”

隨後，章含之用手帕給喬冠華溫柔擦淚：“你不是說過，為了這份愛，你可以不當這個部長，那我也可以不當這個女大使……”

雖然章含之與喬冠華的感情在當時有一些爭議，子女也不支援。但是，毛主席與周恩來卻很支援、關心他們。

一天，周恩來突然問道：“你們結婚以後，準備住在哪裡？”

章含之開口說道：“我準備搬到他那裡去。”

周恩來

周恩來搖搖頭：“你大哥結婚後已經搬出去了，你走了，行老的房子交給誰管啊？”

說完，周恩來看向喬冠華：“你就不能搬到章含之那裡嗎？”

章含之趕緊解釋道：“這是我的主意。喬老爺官比我大，我嫁給他，按照習慣是要搬到他那裡的。”

周恩來繼續追問喬冠華：“你也是這樣想的嗎？男尊女卑嗎？”

喬冠華笑著說道：“我哪裡有這種想法。我願意搬到行老那裡去。”

周恩來滿意的點點頭。

後來，毛主席得知這件事情後，還調侃喬冠華：“喬老爺，你這次可真是上轎了哦！”

晚年談起喬冠華稱不後悔

1973年年底，章含之與喬冠華結婚。婚後，喬冠華搬到史家衚衕51號，與章含之一起生活。

在那裡，從初夏到深秋，他們經常在月光下散步。章含之回憶稱，在月光下，喬冠華幾乎與白天完全不是一個人。他沒有了爭強好勝，相反，臉上常常掛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章含之

此後，兩人攜手共度十年。章含之看著沉靜的喬冠華，總是耐心的傾聽他內心的感嘆。

1983年9月22日，上午10點40分，喬冠華逝世，享年70歲。

去世前，喬冠華曾問章含之：“含之，你願意與我合葬在一起嗎？”

章含之還沒來得及回答，喬冠華就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喬冠華去世後，章含之在十年之間，久久無法走出痛苦。隨著時間的流逝，章含之的痛苦逐漸被沖淡。但是，她對於喬冠華的感情卻依舊強烈。

曾經有人問章含之：“你後悔過與喬冠華在一起嗎？”

章含之搖搖頭，淡淡的說道：“愛是不可以後悔的！”

喬冠華離開後，章含之獨自生活了25年。期間，有朋友問她：“你是否考慮接受另一份感情？”

章含之果斷表示：“曾經經歷過大海以後，不可能再在小溪裡游泳了！”

章含之與女兒

而對於喬冠華臨終前的那個問題，章含之在25年後，也給出了答案。

2008年1月26日，上午8點20分，章含之在北京朝陽醫院去世。享年73歲。

去世前，章含之對一位認識了13年的護士長交代遺言：

“我走以後，不要把骨灰跟喬冠華埋在一起，我家裡藏著兩束他的頭髮，是他去世時，吳院長給他剪下來的。到時候，就把這兩撮頭髮放到我的骨灰盒裡就行了。我要跟我父親章士釗埋在一起……”

當護士長將章含之的遺願轉告給章含之的女兒洪晃後，洪晃表示不解。洪晃覺得，媽媽生前所有的書，都是紀念喬叔叔的，為什麼去世後不願與他合葬呢？

護士長解釋道：“你母親說‘她到另一個世界，就不想再有這個世界的是是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