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解放軍進入大涼山一帶進行剿匪工作,大涼山匪患嚴重,而且這裡的土匪頭目大多數是過去的封建彝族土司,不僅為非作歹,而且行事作風非常野蠻,解放軍攻入土匪山寨後,竟然發現山寨裡有上百名被拘押的奴隸。
解放軍十分唏噓,立刻釋放了這些奴隸,並詢問他們之中有沒有人懂得漢族話,這時一個叫做帥仕高的奴隸說:“長官,我會說漢話,我是漢人。”
五十年代,大涼山地區是十分封閉的,一個漢人竟然出現在這裡,讓解放軍十分驚訝,而不久之後帥仕高說的一句話讓大家更加震驚。因為帥仕高懂得漢語,所以解放軍讓他暫時到司令部去幫助部隊進行人員登記,帥仕高在土匪山寨中受盡虐待,在解放軍中卻得到了親人一般的待遇,他心裡很感動。
一次聊天的時候,帥仕高真心誠意地對解放軍說:“你們對我太好了,自從紅軍走了,再沒遇見過這樣好的兵!”
解放軍一聽就笑了,他們對帥仕高說:“那可不,我們以前不就是紅軍嘛!”
誰知帥仕高一聽這話,竟然驚訝萬分,他問道:“你們就是紅軍?”
他這一問把解放軍戰士問糊塗了,解放軍說:“是啊,你不知道?”
帥仕高一下子落淚了,他哭著對解放軍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這輩子還能等到紅軍回來!”
魚水之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早在多年以前,帥仕高就和紅軍產生過交集,帥仕高的故鄉在大渡河南岸一個村子裡,帥仕高家中祖祖輩輩都在安順場依靠撐船度日。
1935年,當地的大地主賴子忠忽然派出家丁,到各個船工家裡把凡是經驗老到的船工都抓到了北岸,帥仕高的父親也被抓走了,幸虧帥仕高當時年輕,才沒有被抓走。
隨後,賴子忠又命人把安順場一帶的渡船全部燒燬,帥仕高聽村裡人說,是紅軍要來了,國軍不讓紅軍過河,所以才燒船隻、抓船工。帥仕高惶惶不安地在家中過了幾天,忽然有一天,紅軍敲響了帥仕高的大門。
紅軍正急著渡河,他們在安順場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條船,船工更是連影子都見不著,紅軍打聽半日,才得知帥仕高這個年輕船工還留在南岸,因此找上了門,帥仕高卻嚇壞了,因為他沒見過紅軍,不知道這群軍人什麼來頭,還以為是抓壯丁的。
紅軍見他害怕,也沒有著急,而是在門外喊話說:“老鄉,您別怕,我們紅軍是窮人的部隊,絕對不欺負老百姓!”看到紅軍態度親切,帥仕高才壯著膽子把門開啟,開門之後,帥仕高見紅軍穿的是草鞋,衣服上打著補丁,一下子就覺得,這群人跟兵痞確實不同。
波濤萬丈
在紅軍請求下,帥仕高同意幫助紅軍過河,5月25日,渡河行動開始,帥仕高和三個老鄉給紅軍撐船,敵人很快就發現了河中的渡船,子彈密密麻麻的打過來,帥仕高嚇得渾身冒冷汗,但還是在心裡給自己鼓勁說:“人家打仗的都不怕,你一個撐船的怕什麼?”
在槍林彈雨之中,小船搖搖晃晃,觸到了河中的礁石無法行走,帥仕高心急如焚,於是他在身上栓緊繩子,一咬牙跳進了湍急的河水之中,推著渡船前行,終於冒死將紅軍戰士送到了對岸。
七天七夜,帥仕高連續往返於大渡河兩岸,運送著紅軍的隊伍,他越來越把紅軍當做自己的親人,他盼著親人能夠打勝仗。七天之後,紅軍大部隊即將離開,臨走之前,紅軍給了帥仕高八塊大洋作為酬勞,帥仕高含著淚問紅軍:“你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紅軍說:“快了快了,打完勝仗就回來了,小老鄉,保重啊!”
可是,帥仕高還沒等到紅軍回來,卻上了國民黨的通緝名單,他幫助紅軍撐船的事情讓官府知道了,村裡人得知訊息,讓帥仕高趕緊收拾東西,到外頭躲幾年,免得挨槍子,帥仕高不得不離開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老家。
但是,逃亡之後,帥仕高無處落腳,他沒怎麼出過遠門,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最後來到了大涼山地區,帥仕高到了大涼山後悔不迭,這裡簡直還沒有開化,彝族土司對漢族人非常仇視,他一個外族人,進來就別想全須全尾的出去了。
久別重逢
為了保命,帥仕高只能投靠了當地的彝族首領,做了養馬的奴隸,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過去他當船工的時候,雖然也飽受地主欺壓,但好歹還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偶爾也有個喘氣的時候,可是在這裡,他就等於是首領養的牲口,每天累死累活,而且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睡在牲畜的圈裡。
久而久之,帥仕高得了一身的病,年紀不到四十,看著已經像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一隻眼睛也看不見了。帥仕高唯一的念想就是紅軍,他想,紅軍是好人,當初能幫助他們窮苦百姓打跑地主,說不準有一天也能打到這裡,再救他一次。
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紅軍始終沒有來,帥仕高心裡害怕,他想,難道紅軍打了敗仗?帥仕高不知道的是,自從全國解放後,上級點名尋找他這個功臣,但是他離家太久,根本沒人想到他在大涼山,而大涼山當時又不在中央控制裡。
所以,直到1952年,帥仕高才和當年的紅軍,也就是如今的解放軍重逢。
苦盡甘來,確認了帥仕高身份之後,解放軍立刻把他接回了老家,又給他分了房產和土地,安排了長期的生活補助,並且又聯絡北京的醫院給帥仕高醫治眼睛,1965年,彭德懷元帥來到石棉縣視察,聽說帥仕高也住在縣裡,特意點名要見他。
彭老總對帥仕高說:“小老鄉,你還記不記得我?”
帥仕高老實回答:“記不清楚了。”
彭老總笑著說:“你怎麼忘了,當年那八塊大洋是我親手拿給你的嘛!”
聽彭老總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雖然過去歷經磨難,但幸好還有重逢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