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話
■王明新
宣告在先：這事我從沒給任何人說過！你可是第一個。知道我為啥當兵嗎？
我8歲那年，鄰居家買了輛小汽車，村裡的孩子好奇，都爭著去看。他家有個閨女叫牛玲，比我小兩歲，扎個羊角辮，把住大門說，我讓誰進誰才能進。我的那些小夥伴一個個被她放進去了，最後獨獨剩下我不讓進門。她嫌我髒，嫌我長得太黑了。就是從那一刻起，我決定長大了去當兵，我要穿上綠軍裝，戴上領章帽徽，挎著衝鋒槍，在村裡神氣十足地走一圈，讓牛玲看看到底是誰帥。
現在我入伍三年多了，我們的哨所海拔5000米，在祖國的最西北角，我常常站在哨所上從南往東再向北，把我們的祖國掃描一圈，我們的祖國山高河長，廣闊無邊，那時候我怎麼只看到自己鼻子尖那麼小點地方呢？哈哈，不知道牛玲在幹什麼呢？我第一次回家探親，穿軍裝是必須的，但沒挎衝鋒槍，也沒繞著村子轉一圈。聽我娘說，牛玲考上了師範大學，準備畢業了在村裡當教師。
現在我一點也不恨她了，甚至還有點喜歡她。
我家為什麼這麼窮呢？有一年我爹出去打工傷著腿了，一直癱瘓在床，我還有個妹妹，一家四口人全靠我娘一個人在地裡抓撓，顧上地裡顧不上家。
現在不一樣了，我當兵了！我家在村裡光榮著呢！
班長的前任班長，我沒見過，聽說叫董放，入伍兩年就考上了軍校，還是航空大學，聽說現在駕駛戰機，在遼寧艦上起起落落，你說威風不威風？董放走的時候，把他的學習資料留給了我的班長，不久班長也考上了軍校，學的是無線電。我的班長走的時候又把那些東西留給了我，現在我也在抓緊學習，準備報考軍校。我打算考海軍工程大學，說不定能分到遼寧艦，那樣我就能與董放成戰友了。哈哈，一想到這裡我就打心裡樂。聽說董放可厲害了，軍事比武樣樣第一，還自學英語。有一次有個國外軍事考察團來我們哨所訪問，他還用外語與人家交流。現在英語是我的短腿，不過這一關我一定得闖過去。
我知道，你也是好樣的！你的軍齡比我還長，聽說有次巡邏，雪很深，看不見路，一個戰士滑倒了，眼看就要滾下深不見底的山澗，你反應最快，死死拽住那個戰士的軍靴，在別的戰友幫助下，把那個戰士救了上來。
現在我最擔心的是我爹，我娘，還有我妹。其實也沒啥可擔心的，聽他們說，村裡處處照顧軍屬，逢年過節，給我們家送米送面，還有紅包呢！現在我們村整體脫貧，我娘早不種地了。我們村的地全部轉包給一家制藥企業，我娘給那家企業打工，種藥材，收入比以前高了許多。我妹讀高中了，每次給我打電話說的都是好事，喜事。只是我爹的病還是那樣，這輩子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我打算把我的工資攢下來，再回家的時候給我爹買輛電動輪椅，他就可以自己在村裡到處轉轉了。
嗨，我說半天了，你也說幾句啊！
許久沒有迴音，因為陪伴在他身邊的只有一條叫雪豹的軍犬。
（本文刊於《解放軍報》2021年11月30日12版，內容略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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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翁雷鳴
編輯：霍雨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