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仁禮醒過來時,感到頭部鑽心得疼,他試著想站起來,但沒有成功,就躺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中間,呆呆地望天祁連山遼闊的天空,他想起了老家安徽六安,想起了那個貧困但很溫暖的家。
呂仁禮,1916年出生於安徽六安獨山鎮,15歲參加紅軍,曾任紅四方面軍連指導員、營長等職,紅軍長征後被編入紅五軍任45團3營營長。
1936年10月,呂仁禮所在的紅五軍渡過黃河,進軍景泰縣,到大靖奔土門,繞過武威城,挺進永昌。永昌西北的山丹位於祁連山和龍首山的中間點,在這裡紅五軍與敵人展開了1個多星期的拉鋸戰,兩名團長犧牲,呂仁禮被任命為騎兵團團長。
12月底,紅五軍一路向西佔領高臺城,呂仁禮的騎兵團隨軍長董振堂駐紮在城內。
3天后,馬家軍將高臺城團團圍住,不斷髮起猛攻。呂仁禮率領騎兵團駐守北城牆。不到一週時間,馬家軍就佔領了高臺城的制高點—東碉堡,整個紅五軍都處在敵人火力覆蓋範圍內。
軍長董振堂深感形勢危急,就命令呂仁禮在北城牆根鑿洞,做好突圍準備。呂仁禮立即派出1個連,在北城牆文廟大院內開挖,即將挖通時留了一層薄土。文廟外面離城牆不遠處就是黑河,河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過了黑河就是北山,是突圍的好地方。
三天後,敵人從西面攻入城內。因為紅五軍政委黃超要求死守高臺城,軍長董振堂就放棄了突圍的念頭。敵人沿著西城牆向東、向南推進。很快,北城牆、南城牆相繼失守。董振堂命令呂仁禮死守東城。
彈藥已經打完了,呂仁禮就帶著剩下的騎兵團戰士與敵人拼刺刀。大刀飛舞,呂仁禮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敵人,只感到敵人越打越多,砍了一個上來兩個,砍到兩個上來一群。突然,呂仁禮感到頭部一陣劇痛,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祁連山的夜出奇的冷,呂仁禮痛苦地閉著眼睛,靜靜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第二天,馬家軍打掃戰場,將呂仁禮拖到了文廟裡。他不能動彈,只是感覺自己在移動,然後到了一個暖和點的地方。好心的群眾給這些受傷的紅軍戰士送來小米湯、酸菜湯。受輕傷的紅軍戰士就將這些食物一口一口地給呂仁禮喂下。
生命奇蹟出現了,20余天過去了,呂仁禮居然慢慢好了起來,已經看可以站立行走了,只是頭部總是鑽心的痛。
幾天後,呂仁禮等被俘的紅軍戰士被押往西寧。一路上,他們從張掖經民樂,來到西寧北邊的一個叫二十里鋪的地方。夜冷得讓人害怕,呂仁禮等十幾個人住在老財主家的三間泥房中,他凍得瑟瑟發抖。
呂仁禮機警地四處張望,他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跑,否則這樣下去不是凍死就是被馬家軍打死。夜晚,他出去小便時發現南面的羊圈圍牆不高,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回到屋裡,呂仁禮就動員大家逃走。一個腳部受重傷的紅軍戰士說,我的腳傷得這麼重,反正也跑不了,就把鞋子給你穿吧,你穿上鞋跑得快些。咱們跑一個算了一個!
生死與共的戰友情就是這麼赤誠。夜深了,呂仁禮穿著戰友的鞋子,感到一下子暖和很多,他依依不捨地看著自己的戰友最後一眼,帶著另外幾名紅軍戰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天亮了,不能再跑了。呂仁禮這時才發現,跑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他找了一座水磨坊,躲了起來,天黑了繼續走。
已經三天了,呂仁禮餓得實在不行了。他看到不遠處有一處人家,就走了過去,對一位老媽媽說:“老媽媽,我是紅軍,被馬家軍打散了,給點吃的吧!”
呂仁禮是幸運的,這位老媽媽是漢族人,她看到穿得破破爛爛,還帶著傷的呂仁禮,心疼得不得了。在這位漢族老媽媽家裡,呂仁禮美美地吃了一頓,雖然只是幾個土豆加幾碗青稞面,那在當時已是人間美味了。
吃完飯,老媽媽又送給呂仁禮一套棉衣、一頂舊氈帽、一個小褡褳。臨走時,又給他帶了一點燒洋芋、青稞面。
呂仁禮按照漢族老媽媽說的,一直向東走,走山上的小路,遇到人,就裝啞巴。
呂仁禮沒日沒夜地趕路,幾天後來到永登縣張家寺。此時,他身上的糧食早吃完了,餓得實在走不動了,只能向當地的一個藏族老喇嘛求助。
那位藏族老喇嘛見呂仁禮可憐,就把他帶回家裡,讓他住下,並找了些中草藥幫他清洗傷口。半個多月過去了,呂仁禮頭上的傷有了明顯的好轉。老喇嘛將他帶到一個小山村裡,讓呂仁禮幫助自己的弟弟放羊。
老喇嘛的弟弟有個女兒,與呂仁禮年齡相仿,外出放羊時,這位藏族小姐姐總是跟著他,有時還給他送飯,帶好吃的。這位藏族小姐姐喜歡唱歌、跳舞,呂仁禮在山上放羊,她就在一旁唱歌給他聽。都是青春年少,時間長了,青春期的情愫就開始萌動起來。
有一次,老喇嘛問呂仁禮,願不願意留下來給他們番子當女婿。呂仁禮一聽這話,臉立即紅了。他也想過安穩的日子,但他更想繼續尋找紅軍隊伍,還沒有考慮過成家的事。
呂仁禮害怕傷了藏族老喇嘛兄弟的心,更害怕傷了藏族小姐姐的心,只好說家中父母年齡大了,需要自己回去照顧,委婉拒絕了這位藏族老人的好意。
呂仁禮帶著藏族老喇嘛給他準備的青稞面,帶著對那位藏族小姐姐的歉意離開了。他一路向東,來到甘青交界的大通河邊,在一位土族老鄉的幫助下過了河。
呂仁禮來到景泰縣,然後乘羊皮筏子過了黃河,經過半個城,到達拉池,在固原附近的九里山,遇到了原紅五軍45團政委張力雄。第二天,兩人在來到鎮原,終於找到了紅軍隊伍。
回到延安,呂仁禮曾任抗日軍政大學大隊長。解放初期,呂仁禮出任炮兵十五師首任師長。
1961年,呂仁禮被授予少將軍銜。2011年呂仁禮離世,享年96歲。
呂仁禮將軍的一生歷盡艱辛、戰功卓著,是一位值得永遠紀念的西路軍老紅軍、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