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文網際網路上,有一張廣為流傳的照片觸動了每一箇中國人的心。
一位穿著解放軍軍裝的老人,在應邀視察美國的航母時,美國人以“軍事機密”為由不許他過於靠近裝置觀察,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他專門踮起了腳尖,只為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這位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擔任海軍司令員的劉華清將軍。
劉華清將軍是我國當代海軍建設的開拓者,被譽為我國“現代海軍之父”,可以說,我人民海軍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劉華清將軍的貢獻。
1982年8月,劉華清被任命為海軍司令員,並立即視察了一番當時的人民海軍。在視察期間,看到的一切都讓他十分憤怒,說:“已經到了非整頓不可的時候了!”
那麼,劉華清在視察期間遇到了什麼呢?他又是如何帶領人民海軍走向現代化的呢?
留學蘇聯
1949年4月23日,是一個值得被永久銘記的日子,在江蘇泰州白馬廟,成立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軍區海軍,這也是人民海軍成立的重大日子。
新中國成立後,中央領導人敏銳地認識到了一支強大的人民海軍的重要性,雖然當時國內一窮二白,但為了保衛我國萬里海疆,中央仍然決心大力發展人民海軍,並將創辦海軍學校擺在了優先發展位置。
1952年,黨中央考慮到劉華清將軍曾經有過豐富的辦校經歷,將他任命為了大連海軍學校副政委,次年又將他提拔為海軍學校副校長兼副政委。
雖然劉華清在此之前一直在陸軍工作,沒有任何的海軍經驗,但他還是毅然接下了這一任命,一干就是兩年,並完成了第1次出海考驗。
1954年6月,海軍決定選調一批團以上的幹部去蘇聯伏羅西洛夫海軍學校學習,並挑選出了劉華清、高立忠、陳雲中等十人(其中一名翻譯人員)一同前往蘇聯。
1958年,劉華清順利透過畢業考試,考試成績總評“優秀”。海軍學院給他的鑑定是:“該學員在學習期間表現出了高度的紀律性。作為集訓班和中國學員班的班長,極認真地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學習成績優良。”
命運無常
從海軍學院畢業後,劉華清一直希望能夠為海軍建設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但這個願望可以說是一波三折。
劉華清從事了5年的科研工作,當他1969年離開科委的時候,聶榮臻元帥專門將他找了過去說道:“你回海軍去做副司令,我已同海軍領導同志談過了。”
時隔8年又一次回到海軍,劉華清十分的高興。然而,當他回到海軍後並沒能當上副司令員。
因為當時時代背景的影響,海軍的領導不給劉華清分配工作,後將他任命為了管7、8個人的“船辦”主任,直到1970年才將劉華清提拔為海軍副參謀長。
1975年9月,劉華清又一次被調離了海軍,當時他甚至覺得:“海軍這條路,我算是走到頭了。”
然而,世事總無常。1982年夏天,為了適應國內外的發展形勢,加快部隊現代化建設步伐,中央軍委一邊對軍隊體制進行改革,一邊對部隊大單位的領導班子進行大規模的調整。經過中央軍委的領導們研究討論後決定,將劉華清任命為海軍司令員。
9月1日這一天是中共十二大開幕的日子,當時劉華清是大會主席團的一員,因此他特意起了個大早,前往人民大會堂南大廳外等候入場。也正在此時,劉華清看到鄧小平遠遠地走了過來。
鄧小平健步如飛的走到劉華清的身邊之後,突然間放緩了腳步,輕輕的對劉華清說道:“你還是回海軍工作,海軍問題不少,要整頓!”
其實在幾個月之前就已經傳出風聲,說要將劉華清任命為海軍司令員,因此對這個訊息劉華清並不算吃驚,但鄧小平的這番話還是讓他的心情難以平靜。
這一年劉華清已經66歲了,雖然相較過去而言有了更多的經驗,但是從精力、體力方面來講,他人生的巔峰時刻已經過去了。
鄧小平的這一句話,無疑彰顯著中央軍委對劉華清的莫大的信任,同時也體現了現在海軍整頓的迫在眉睫。
我是海軍司令,不是旅遊局長
雖然已經年近七旬,但劉華清並不“服老”,為了瞭解現在海軍的實際情況,掌握第一手的材料,他不辭辛苦的親自跑去各單位、部隊進行巡查。
第一個要看的,自然是海軍的“大腦”所在——海軍機關大院。
當時的海軍機關大院完全沒有一個現代化戰略軍種統帥部應有的樣子,辦公區、服務區、生活區毗連在一起,軍人、職工、家屬、子女等上萬人隨意的在大院裡進進出出的,毫無秩序。同時,不管是幹部還是戰士,絲毫不注意軍容軍紀,上下班隨意,遲到、早退現象嚴重。
在劉華清辦公室視窗下面前方不到300米的地方,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這裡是海軍大院的“黃金地帶”,開理髮店的、開旅館的、小商店,小飯店全都在這裡。而且當時的衛生條件不好,整條街上到處都是汙水和垃圾。
這一切都讓劉華清很是憤怒,認識到:“海軍大院已經到了非整頓不可的時候了!”劉華清同時想到:現在連海軍大院都這樣了,下面還不一定啥樣呢。
10月6日,劉華清立即開始對海軍部隊進行巡查,巡視的第一站就是旅順基地。當初劉華清從蘇聯畢業回國後,就曾在這個基地工作過,對這裡有著很深的感情。
當劉華清走到軍港上,看到港內停泊著的陳舊的艦艇時皺了皺眉,說道:“這些艦艇,也該退役了。”之後,劉華清在艦隊領導們的陪同下,來到了小長山島上一處正在施工建設中的快艇基地,此時正值退潮,劉華清看著面前又小又淺的港池,立即說道:“這項工程立即停止!”
陪同參觀的北海艦隊領導立即表示,為了修建這項工程已經投入了超過一個億的資金,現在投入了超過一個億的資金了,如果現在停止的話,損失實在太大。
劉華清聽後反問對方後續還要投資多少,得到還要幾個億的回覆後,劉華清說道:“現在停工損失確實很大,但要是繼續建下去的話花的會更多!我們海軍發展用錢的地方太多,必須有個輕重緩急。”
親自下來走一走,劉華清發現了越來越多的問題,比如,當他抵達作為海防戰略要地的舟山基地時,發現這裡到處都在挖洞、建房子,戰場建設十分混亂、有時候洞庫造好了,結果因為泥沙回淤嚴重,導致好好的洞庫用不了,只能直接報廢掉。
在廣西北海的一處水警區,劉華清發現這裡的艦艇沒有停在正規的軍港裡面,而是停在了一個十分簡易的碼頭,問題是這裡明明剛修了軍港碼頭。一打聽才知道,原來軍港碼頭被淤泥給堵住了,艦艇出入十分困難,所以就用那個簡易的碼頭了。
後來,劉華清又前往了蓬萊島進行視察。到了蓬萊島後,劉華清一休息沒休息就去了軍港碼頭,結果看到兩艘停泊在軍港外面的艦艇。這一路視察憋了一肚子火的劉華清,當即問身邊的艦隊領導,艦艇為何有軍港不進來?
領導答曰:“此地是淺水灣,沒有潮水的話,艦艇容易擱淺。”劉華清聽後接著問道:“這種狹窄的淺水灣,你們為何要在這裡駐守一個艦艇大隊?”艦隊領導回答說:“因為剛建好的部隊營區就在蓬萊風景區裡面,這麼好的地方浪費了怪可惜的。”
聽到這番話,劉華清終於忍不住發火了,說道:“我是海軍司令,不是旅遊局長!打起仗來,我總不能跟敵方的艦隊司令說,咱們先別打,潮水還沒漲上來,我的艦艇出不去。敵人會聽我劉華清指揮嗎?”
這次視察經歷,讓劉華清越發認識到了鄧小平“海軍要整頓”這項指示的重要性,在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裡,劉華清親自動員,從機關大院作風紀律整頓著手,先機關後基層的對海軍進行了全面整頓,明確了人民海軍現代化建設的方向,使海軍出現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首倡海軍戰略
海軍戰略,即指導海軍建設和海上作戰的戰略,是國家軍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在1980年之前,我國是沒有清晰、明確且完整的海軍發展戰略的。
當時海軍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和陸軍的“輔助兵種”相似,以至於外國人都說:“中國海軍術語只有海防、海灘防禦、海疆防禦、沿海要塞一類術語,像海軍主義、遠洋艦隊、海上力量等詞要到很久之後才會出現。”
劉華清擔任海軍司令員期間敏銳地意識到,我國海軍發展之所以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主要還是因為缺少一個完整的海軍戰略。
為此,他專門制定了若干的具體規劃,使我軍海防戰略的指導思想從“近岸防禦”轉為了“近海防禦”。同時,劉華清還為我人民海軍的建設發展提出了“三步走”的遠景規劃:
第一步:21世紀初期控制第一島鏈(日本、琉球、臺灣、菲律賓)。
第二步:2020年左右控制第二島鏈(第一島鏈至太平洋北部群島之間)。
第三步:2050年左右實現全球行走。
要知道,劉華清將軍提出這“三步走”的遠景規劃時,我國的海軍力量極其薄弱,一直到80年代結束,我國海軍排水量總噸位也只有16.8萬噸,排名世界第六。
別說跟美國的401.8萬噸比了,連日本的20.6萬噸都比不上,更要命的是,當時我國的海軍十分落後,世界上其他軍事強國的海軍艦艇都安裝了防空導彈,我國水面艦艇的防空仍然還要靠高射炮。
很明顯,在這種背景下,劉華清將軍提出的“三步走”戰略無疑是十分大膽的。然而,中國不像印度等國家只會吹噓,我國做出的規劃一定會為之努力,並一步一個腳印的實現。
劉華清的“三步走”戰略在當時的人們看來,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但到了今天,這“三步走”卻逐漸變為了現實。可以說,正是劉華清將軍,引導並敦促著人民軍隊實現了從“大陸觀”到“海洋觀”的轉變。
劉華清的航母夢
劉華清將軍除了是我國首倡“海軍戰略”的第一人外,也是黨內第一個倡議建設航空母艦的人。早在1970年5月16日,他就給海軍領導提交了《關於建造航母問題的初步意見》,在報告中,他參考二戰後美國常規動力航母的建造週期,提出用三年時間實現我國航母夢的總目標。
劉華清的這個報告很快就獲得了海軍領導的批准,並將航母研製工程冠名為“707工程”,在9月28日召開的專題報告會上,議定了我國首艘航母的建設方案:1972年年底之前完成科研建設,1973年正式開工,爭取在“四五”(1971~1975)末期,首艘航母建成下水。
對於建造航母這一計劃,毛主席是十分認同的,他在9月末接見巴基斯坦海軍司令桑吉中將時就表示:“現在一些大國欺負我們······什麼印度洋太平洋都被他們霸佔著,所以我們也要搞一點海軍。”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707工程”開始後不到一年,就因為一些不可抗力原因擱淺了。
1980年1月,應國防部長徐向前邀請,美國國防部長布朗對我國進行了訪問。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美國國防部長首次訪華。禮尚外來,布朗也邀請國務院副總理、中央軍委秘書長耿飈率團對美國進行訪問。
5月15日,副總參謀長劉華清率領中國軍事技術代表團先行抵達美國,為耿飈訪美一事做先期準備。
劉華清到了美國後,進行了一系列的考察,考察的最後一站被安排在了聖迭戈海軍基地。布朗為了給首位中國軍方高階領導人到訪一事製造更大的“轟動效應”,專門安排了一出“壓軸戲”,作為預演,邀請劉華清登上了“小鷹號”航母。
這是劉華清一生中第一次登上美國航母,對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的好奇。雖然美國人說在航母上可以“隨意參觀”,但是一些“軍事機密”,美國人卻拒絕他靠近,劉華清只能墊著腳尖往裡看,這一幕被人用攝像機拍了下來,刺痛了千千萬萬中國人的心。
後來劉華清被任命為海軍司令員後,不止一次提出過:“航空母艦總是要造的!”當1995年他收到烏克蘭要出售一艘未完工的航空母艦的訊息時,當即指示總參迅速調研,提出可行性報告。中船總公司總經理黃平濤去黑海造船廠調研後,當即向總參提出了購買那一艘未完工的“瓦良格”號航母的建議。
之後,中烏雙方就“瓦良格”號展開了艱苦的談判,在這期間還遇到了美國人的橫加干涉,迫使烏克蘭拆除掉了“瓦良格”號上的所有艦載武器,談判至此擱淺。
1998年,創律集團以“將‘瓦良格’號改造成一個‘大型海上綜合旅遊設施’”為由,成功以2000萬美元代價買下了“瓦良格”號。2002年3月4日,“瓦良格”號順利進入大連港。一年之後,黨中央正式批准了航母工程立項上馬。
可惜的是,劉華清將軍最終還是沒能見到我國首艘航母的問世。
2011年1月14日,曾說“如果中國沒有航空母艦,我死不瞑目!”的劉華清將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享年95歲。
一年後的9月25日,我國首艘航母“遼寧”號正式交付海軍,我國至此成為了世界上第10個擁有航空母艦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