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57年,長沙一所中學的教師李淑一拿著一封信,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了教室,激動地告訴學生們:毛主席給我寫信了······
深情厚誼,源於兩人的愛人
毛澤東與李椒一的相識,離不開楊開慧和柳直荀,他們的友誼可以追溯到他們的父輩。
楊開慧的父親楊昌濟、李淑一的父親李肖聃和柳直荀的父親柳午亭都是湖南的知名學者,而且還曾經都是一起留學的同學,因此這三家交往很深,不分彼此。
楊開慧跟隨柳午亭學習武術的時候就曾在柳家住過,而柳直荀在長沙讀書之時也住過楊家。楊昌濟回國後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任教,毛主席為其得意學生。
經過恩師楊昌濟的介紹,毛主席經常去拜見李淑一的父親李肖聃先生,諮詢學問,請其指教自己所寫的文章。
毛主席也經常去楊昌濟家拜訪,參加聚會,於是就與楊開慧、柳直荀等人相識。剛開始,楊開慧、柳直荀他們也只是坐在旁邊默默聽著毛主席和他的朋友們高談國家大事,抨擊時政。
時間長了,楊開慧他們自然也就參與了進去,進而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此時,寄住在楊家的柳直荀,聽到毛主席等人的遠大抱負和真知灼見,他大為感動與震驚,欽佩不已。
此後,他經常參加毛主席組織的各項活動,逐漸樹立起“身無半文,心憂天下”的高尚情懷。
1918年,毛主席為了準備赴法勤工儉學來到北京。那時,楊昌濟推薦他到北京大學的圖書館當了一名助理員。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毛主席與楊開慧有了更多的時間相處,感情日益深厚。
在毛主席從事中國共產黨初期的建立工作時,楊開慧不顧家裡經濟困難,說服母親,毅然把父親逝世時親友送的部分殯儀費捐贈出來,給毛主席作為革命活動經費,還辦起了文化書社,楊開慧還積極參加其中的日常工作。
在毛澤東的關懷和培養下,楊開慧逐漸成長起來,他們的愛情也在共同的革命鬥爭中不斷髮展。
1920年冬,毛主席和楊開慧結為夫妻。在中國共產黨誕生之後,楊開慧成為我黨歷史上最早的黨員之一,跟隨毛澤東先後在長沙、韶山、上海、武昌、廣州等地從事革命活動,擔任黨的機要和交通聯絡工作。
而柳直荀也在毛主席的幫助和培養下,學習和研究馬克思主義,逐漸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於1924年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
不久,在毛主席和楊開慧的撮合下,柳直荀和李淑一也結為了夫妻。
秋收起義失敗後,毛主席帶著部隊上了井岡山,並建立了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此時的楊開慧帶著3個孩子在板倉老家堅持從事地下工作。
1930年10月,楊開慧不幸被捕。期間,李淑一曾不顧危險,去獄中探望,也為營救楊開慧而多方奔走,但最終還是沒能阻擋敵人那罪惡的槍聲,楊開慧於11月14日在長沙瀏陽門外識字嶺從容就義。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楊開慧最掛念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丈夫和他所堅持的革命事業。面對敵人的威脅,楊開慧毫不畏懼,對他們堅定地說:“我死不足惜,但願潤之革命早日成功!”
楊開慧犧牲後,毛主席悲傷不已,給楊家寫信,提到:“開慧之死,百身莫贖。”
楊開慧的犧牲也給李淑一帶來了沉痛的打擊,長時間沉浸在痛苦之中,就在兩年之後,更大的痛苦降臨到了李淑一身上······
國民革命時期,柳直荀嚴格按照黨的思想和要求,在湖南積極開展農民運動,為推動湖南農民運動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隨後,柳直荀還輔助過賀龍在湘鄂西革命根據地工作,為根據地鞏固與發展做出過巨大貢獻。
1932年,李淑一的丈夫柳直荀不幸被殺害,年僅34歲,柳直荀在臨終前,曾留下遺言:“請把我的死訊告訴我的妻子,告訴她我是一個正直的共產黨員。”
柳直荀犧牲後,李淑一才剛30歲左右,即便生活困難,她還是堅守著自己與柳直荀的愛情。
她多次受到國民黨反動派的軟禁、逮捕,但她始終堅持與敵人抗爭,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撫養著烈士的遺孤,從不放棄······
正是因為有著失去愛人的悲慘遭遇,才能讓毛主席和李淑一更能理解對方,理解對方的痛苦與難過。
在此後的時光中,雖然毛主席和李淑一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但他們並沒有忘記彼此······
一首《蝶戀花》,寄託半生情
新中國成立後,李淑一激動不已,便給毛主席寫信,祝賀他領導中國人民取得扭轉乾坤的勝利,並將楊開慧烈士犧牲的情景和她本人20多年的生活情況告訴毛主席,順便問問自己丈夫的情況。
收到信後的毛主席非常激動,很快便親筆給她回信。在信中,毛主席深情地說:
來信收到。直荀犧牲,撫孤成立,艱苦備嚐,極為欽佩...學習馬列主義,可與工作日之暇為之,不必遠道來京,即可達到目的...肖聃午亭兩位老先生前乞為致候。順頌健康。
從這封信可以看出,毛主席對李淑一的生活是非常關心的,對她撫養遺孤長大也有著深深的敬佩與讚揚。
雖然與丈夫分開20多年,心中也早已準備,但最終透過毛主席確認丈夫已經不在人世的訊息,李淑一還是悲痛欲絕。
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一直在給自己希望,她相信丈夫會回來,如今這個希望還是破滅了。她明白,她想和丈夫團聚始終是個夢,現在也到了該醒的時候。
當她得知自己的丈夫是烈士,是為革命犧牲的,也深深為他而感到光榮和自豪。尤其是看到對柳直荀的讚揚和哀悼後,她心頭的傷痛也漸漸被撫平。
時光流轉,滄海桑田,可對逝去的親人故友的思念,反而日漸深刻。
在無數個日日夜夜,李淑一經常夢見自己逝去的丈夫衣著破爛,身上血跡斑斑,每次從夢中驚醒,枕頭都會被淚水打溼。在擔憂之下,她寫下《菩薩蠻·驚夢》:
蘭閨索莫翻身早,夜來能動愁多少。
底事太難堪,驚依曉夢殘。徵人何處覓,六載無訊息。
醒憶別伊時,滿衫清淚滋。
除了丈夫,李淑一也非常思念自己的好友楊開慧,每次想到最後一次在獄中見到她的情景,心情總會久久不能平靜······
1957年1月,毛澤東18首詩詞在《詩刊》創刊號上首次公開發表。在長沙當教師的李淑一看到這些詩詞,非常喜歡,反覆朗讀,自然她也想到了故友楊開慧。
她記得那時毛主席給楊開慧寫過情詩,楊開慧還悄悄地給她讀過,並且還希望她不要說出去。
李淑一確實做到了自己所承諾的那樣,沒有將這件事情說出去,但是現在她只記得當年那首詩的前幾句。
由於思念故友,李淑一便控制不住給毛主席寫信,索要全詩,並附上了自己想念丈夫所寫的《菩薩蠻·驚夢》,請毛主席指正。
毛主席收到信後,非常激動,也想起了自己同楊開慧相處的時光,也被李淑一的真情所感動。
這封信戳到了毛主席心中柔軟的地方,還未讀完,便情到深處,而自己也淚流滿面。雖然工作繁忙,他也寫下了長達四頁紙的回信:
惠書收到,過於謙讓了...大作讀畢,感慨系之,開慧所述的那一首不好,不要寫了吧······
同時,毛主席還在信中寫下了著名的《蝶戀花·答李淑一》:
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颺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毛主席知道李淑一是楊開慧生前最親密的朋友,他也非常感激李淑一對毛岸英等兄弟的照顧,而且他們自己本身也是至交好友。
所以這封信,毛主席寫得非常認真,他沒有給李淑一當年《虞美人》的原文,而是神緒悠遠,帶著對楊開慧的思念與眷戀,寫下了如今這首悽美的悼亡之作。
是啊,幾十年過去了,而毛主席對楊開慧的情感已經不是當年的那首《虞美人·枕上》所能表達了。
李淑一在收到信後,十分激動,她在教室中,在學生們的掌聲中,朗誦了毛主席所創作的這首詞。
徵得毛主席同意後,《蝶戀花》一詞在《湖南師院》1958年元旦特刊上首次公開面世。此後,《文匯報》、《人民日報》、《詩刊》等報刊相繼刊出了這首詞,井傳到了國外,此後關於這首詞的歌曲、舞蹈也相繼出現······
多年後,李淑一回憶起這件事時,曾深情地說:“我是在想念傳聞中犧牲了的親人,主席是答我烈士忠魂也因人民革命的勝利而高興落淚。主席的詞寫出了烈士的高尚氣節和偉大革命精神。主席是瞭解他們的。”
在信中,毛主席還提及了讓李淑一代自己去給楊開慧掃墓的事情:
暑假你如有可能,請到板倉代我看一看開慧的墓。此外,你如去看直荀的墓的時候,請為我代致悼意。你如見到柳午亭先生時,請為我代致問候。午亭先生和你有何困難,請告。
遵照毛主席的意願,李淑一和楊開慧的兄嫂楊開智、李崇德等一起於7月10日來到楊開慧烈士墓前,敬獻了鮮花和香果。
李淑一還含淚誦讀了自己親手所寫的祭文:
“……近接毛主席來信,念君思君,作詞悼君,囑我暑假有暇,代他親來板倉,莫掃君墓,獲此良機,遂償鳳願。今前來莫,恩義雙重,老友有靈,當能鑑察。”
事後,李淑一將祭掃的情況以及自己寫給楊開慧的祭文一併放在心中報告了毛主席,毛主席為此特意回信:
給我的信及祭文,均已收到。遲復為歉。寄上五百元,聊佐菽水,勿卻。不久可能去你那裡,可謀一晤。
信中,毛主席給李淑一的錢,李淑一也沒捨得用,而是一直珍藏在身邊,留作紀念。
1959年6月,毛主席回到家鄉韶山。在長沙停留時,毛主席特意接見了李淑一。他還將李淑一介紹給在座的各位領導認識:“她就是李淑一,開慧的好朋友,前年她把悼念柳直荀的詞寄給我看,我就寫了《蝶戀花》這首詞和她,完全是照她的意思和的。”
毛澤東還對當時的湖南省主席程潛說:“你認識她嗎?她叫李淑一,李肖聃先生的女兒。肖聃先生是我的老師。她家公公柳午亭先生,也是一個怪人,在舊社會不做官,打得一手好拳。”
會見後,毛主席非常高興,同李淑一合了影,還留她吃飯。
宴席間,毛主席一邊與李淑一聊天,一邊陪她說話,吃完飯後,毛主席又陪同李淑一看了湘戲。
毛主席的這次接見,讓李淑一的心情難以平靜,從前的許多事一直在她的腦海裡重現,揮之不去。
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好友那麼早就犧牲了,他們始終都沒有看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李淑一非常痛心。
於是,她再次提筆,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希望在今年的國慶,登上天安門城樓觀禮。
這次的請求,是為自己,也是為犧牲了的烈士了。她就是想站在高處,替犧牲了的丈夫和摯友看看這偉大的山河。
也許以後,再去祭拜之時,她可以講給他們聽聽,告訴他們如今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很快,毛主席就給李淑一寫了一封回信,這也是毛主席在生命中寫給李淑一的最後一封信:
信收到,詩亦讀了,大為感謝!觀禮及上天安門可能不行,待問一下情況看看,如無回信,即是不行了。季範先生一家的事也同一例。一星期後,如有時間,擬請你來此一敘。如無時間,則作罷論,爾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毛主席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不因友誼而耽誤公事情,不因感情而摒棄公道,恪守著公與私的邊界,在這封信中也能看出來。
於私李淑一是自己和楊開慧的好友,於公,李淑一是烈士家屬,應該受到照顧。
雖然這件事讓毛主席有些為難,但他還是答應了去幫她問問,可見毛主席對李淑一的重視與尊重。
最終,李淑一還是如願登上了天安門城樓,如願參加了國慶觀禮,如願替丈夫和摯友看了這一盛況······
看到自己的好友毛主席登上天安門城樓時,李淑一激動得手都拍紅了。
在人民大會堂,李淑一還看到了大型舞劇《蝶戀花》。看完後,李淑一激動地說:“楊開慧、柳直荀等烈士的形象應該搬上舞臺,只是將我湊上去就受之有愧了。”
這次見面後,李淑一一直盼望著還能再次見到毛主席,心中也一直充滿著憧憬和期待。只是這個機會,一直沒有到來······
安然離去,神州猶唱《蝶戀花》
其實,毛主席也一直關心李淑一的生活。早在延安時期,毛主席就託人在長沙打聽過李淑一母子的生活。
新中國成立不久,毛主席又讓長子毛岸英前去探望李淑一。
有次李淑一因為生病有半年沒有工作,毛主席很是擔心,特意讓楊開慧的哥哥楊開智前去探望,並讓身邊的工作人員詢問李淑一的生活是否有困難。
李淑一從湖南遷到北京後,毛主席又派王海榮前去問候。
對此,李淑一感慨萬千,毛主席身為國家領袖,日理萬機,但他從未忘記關懷她這個昔日的戰友,這讓她非常感動,也從內心感激毛主席的關懷。
毛主席的關懷,也讓李淑一深深地明白,自己的摯友楊開慧當年也沒有看錯人,更沒有嫁錯人。
1976年9月9日,毛澤東與世長辭。
噩耗傳來,李淑一非常悲痛。她到人民大會堂瞻仰了毛主席遺容,向這位相交半個世紀的老友作最後的告別。
她捧讀著毛主席給她的親筆信,仔細品味著“我們是一輩的人,不是前輩後輩關係”的內涵,一遍又一遍地誦讀“我失驕楊君失柳……”的詩句,眼淚不禁唰唰地往下淌·····
她將毛主席的《蝶戀花·答李淑一》詞用鏡框鑲嵌,恭恭敬敬地掛在客廳的正面牆上·····
此後,李淑一就一直帶著對丈夫和摯友的思念,帶著對毛主席的感激而生活,直到1997年6月李淑一逝世。
她的逝世,也讓延續了半個世紀的傳奇畫上了句號,而她也終於有機會可以見到自己思念了一生的丈夫與摯友了。
她對丈夫的愛刻骨銘心,伴隨終生,她對摯友楊開慧的情誼,念念不忘,所以,她有了與毛主席的交往,有了那首著名的《蝶戀花·答李淑一》。
她的一生是值得我們懷念的,同時也是不能忘記的。我們始終相信,毛主席和李淑一雖然走了,但《蝶戀花·答李淑一》會被永遠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