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1月11日,天朗氣清,一架伊爾-28轟炸機從杭州筧橋機場起飛昇空,在萬里無雲的天空中進行著日常訓練。
轟炸機正常飛行沒多久,突然開始偏離航道向東南方向飛去,雷達上面很快識別不著轟炸機的身影。
基地裡的空管員開始嘗試聯絡,用無線電喊話道:“0195聽到請回答!0195聽到請回答!”,但並沒有收聽到任何迴音。
轟炸機上的飛行員李顯斌果斷關掉了無線電專心飛行,坐在前艙裡的領航員李才旺感到不解,問李顯斌離開基地要去哪兒。
李顯斌開足馬力向前飛行,下方可見碧波盪漾的大海,他大聲回答道:“我的終點是臺灣!”,語氣裡充滿了興奮和嚮往。
他的雙眼透過歷史長河,彷彿看見了在那座海洋彼岸的小島上,他將獲得高達280萬的獎金,將受封駕機起義的“義士”,享盡榮華富貴的美好未來。
但李顯斌無法預料到,在他萌生叛逃臺灣想法的那一刻,悲劇的結局就已經註定,正義的審判最終都會到來!
一、被臺灣利誘的飛行員
1937年3月,在山東省陽信縣的一戶貧窮農家裡,李顯斌出生了。
父母對這個獨生子百般疼愛,細心撫養長大。
即使農村的生活條件艱苦,李顯斌的父母都會勒緊褲腰帶,給他好吃好喝的供養著,絕不在生活上委屈他。
這時國內還處在飽受日軍鐵蹄踐踏的艱難局面,百姓們一貧如洗,李顯斌家的經濟狀況也是捉襟見肘。
但他父母在這樣的條件下,依舊想將兒子精心培育成才,甚至不惜把辛苦勞作一整年的莊稼賣掉,也要供他上學。
即便如此,李顯斌的親人們還是覺得沒有給到他最好的生活環境,平日裡完全不讓他幹髒活累活,李顯斌就是在這樣嬌生慣養的環境中長大。
在李顯斌十一歲的時候,父母就為他張羅了一門親事,娶了一個十六歲的媳婦,幾年後兩人還生養了一個女兒。
李顯斌從小在父母的溺愛中長大,又有大他五歲的妻子照料生活,因此他絲毫沒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覺悟,反而十分好逸惡勞,貪圖物質享受。
李顯斌的父母始終抱著望子成龍的心理,給他提供了進學堂學習的機會。他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便有了專心學習的時間,成績算得上出類拔萃。
1955年3月,李顯斌剛成年時便應徵入伍,然後順利考入了空軍裡的航空學院進修。
當他穿上軍裝回鄉探親時,村裡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個氣宇軒昂的小夥子所吸引,紛紛感嘆“山窩窩裡飛出只金鳳凰”,李顯斌的父母為此感覺揚眉吐氣了一把。
但看上去前程萬里的李顯斌還是受到了個人性格的影響,在學校裡的生活並不如意。他從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來沒吃過苦,軍隊的艱苦訓練讓他很苦惱。
原本他以為自己參軍以後可以大展宏圖,順利從農村來的孩子變成人人敬仰的英雄模範,完成建功立業的人生目標,沒想到部隊每天最基礎的訓練就給他潑了冷水。
空軍學校裡對士兵的綜合素質要求比平常的更高,不光要鍛煉出可以忍受極端條件的身體素質,還要掌握很多文化知識,以便於學習操縱飛機上覆雜的儀表臺。
為了讓飛行員能夠在高速飛行的狀態下保持理智思考的能力,學校會讓他們每天高強度訓練,隊伍裡農村家庭來的戰士們都可以經受住這樣的考驗。
李顯斌則不同,不幹農活的他從來沒體驗過這樣每天精疲力盡的日子,他把日復一日的訓練看做對自己的折磨,整天消極怠工。
想盡辦法渾水摸魚的李顯斌也沒能在學校裡拿到一個好成績,他畢業的時候因為排名墊底還只拿了准尉軍銜,而同班同學都成了少尉。
李顯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覺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飛行員,每天神采奕奕,他還看從小許配的媳婦越來越不順眼,打心底覺得這個沒文化的農村婦女配不上自己。
於是李顯斌找藉口同自己的原配妻子離婚,然後迅速物色到鄉鎮中學裡當教師的年輕女孩,憑著自己飛行員的特殊身份順利吸引住對方,很快結了婚。
李顯斌此時覺得人生美滿,春風得意,行事更加放縱。
他在軍隊期間還提出了讓妻子隨軍的申請,理由是不捨得與妻子分離,這樣讓人啼笑皆非的請求自然沒得到批准。
但組織上還是非常人性化地幫他把妻子安排在了軍隊駐地附近的南京城中居住,李顯斌這才滿意,沒過多久部隊要開拔去杭州進行換防,李顯斌又心生不滿。
為了不與妻子異地,他無視紀律,把妻子帶到軍隊中長期居住,短短半年裡就居留了三個多月,嚴重影響了軍中風氣,領導對此經常批評他。
但組織上始終沒有對李顯斌做出嚴重處罰,因為對於處在國力尚未建設起來的時代,每個飛行員都十分重要,培養一名飛行員所付出的精力和時間成本太高。
飛行員需要努力掌握飛機上精密的電子裝置,鍛鍊能夠扛住空中飛行對身體帶來的巨大壓力,學會在極端條件下保持清醒的頭腦冷靜操作,他們每一個都是人中精英。
即使國家正處於大範圍自然災害期間,物資十分匱乏,有些落後地區已經到了餓殍遍野的地步,但國家還是在努力支援空軍事業建設,無條件地為飛行員提供優越的生活工作條件。
飛行員甚至比昂貴的戰鬥機都更重要,即使丟棄飛機也要保證飛行員的安全。李顯斌雖然飛行實力不足,但也受到了軍隊對他額外的忍耐,才使他有機會肆無忌憚地違反紀律。
但李顯斌並沒有領會組織的好意,他只認為自己不該天天拼命訓練,整天回想以前養尊處優得快活日子,消極怠工,對艱苦的軍中生活心懷怨氣,思想非常不端正。
因為缺乏訓練能力不足,他還錯過了重要的飛行員夜航訓練,李顯斌由此感覺十分崩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鬼哭狼嚎,還要絕食,整個人絲毫沒有身為軍人的端正作風。
黨組織敏銳地察覺到了李顯斌的態度問題,開始重點關注他,經常派人來給他做思想工作,但越來越偏激的李顯斌覺得這是在故意針對他。
整天悶悶不樂的李顯斌為了轉移注意力開始聽起廣播,廣播裡各種光怪陸離的訊息經常給他帶來樂趣,李顯斌一有空閒就坐在電臺邊換著頻道聽廣播。
有一天,李顯斌正調著頻道,這時一個帶著濃厚臺灣腔口音的女聲突然傳入他耳朵,女主播用循循善誘的語氣訴說著臺灣是何等人間天堂。
李顯斌很快聽入了神,特別是當主播說起會給大陸飛來的飛行員黃金千兩時,李顯斌簡直兩眼放光,一些驚人的想法開始在他腦子裡蠢蠢欲動。
他開始迷上了這個頻道,每天定時守在收音機旁傾聽。
女主播把大陸來臺飛行員所受到的優待描述地繪聲繪色,娓娓音調似乎帶了魔力,勾住了他的心絃。
李顯斌情不自禁地就開始幻想自己駕駛飛機抵達臺灣之後,得賞高官厚祿的美妙場景,再與自己現在的處境一對比,他更加堅定了要飛去臺灣的想法。
二、駕機叛逃當上“義士”
國民黨反動派逃至臺灣以後始終賊心不死,總是想方設法地對新中國進行騷擾,他們還專門設立了針對大陸的電臺,向有水平接觸廣播電臺的上層人士宣揚臺灣的好處。
電臺裡還專門羅列了飛行員來降臺灣之後的種種優待,因為臺灣地狹人瘠,飛行員都是鳳毛麟角,如果能把大陸千辛萬苦選拔出來的飛行員誘來最好不過。
戰爭裡不可或缺的飛行員成為臺灣的重點籠絡物件,他們提出如果大陸飛行員駕機來臺,就可以按照機型給予豐厚獎金,比如米格-19的獎賞高達黃金四千兩。
但經受過愛國主義教育的軍人們心中都有著強烈的信念感,他們不會被名利所打動,只願意為了新中國的建設奮鬥終生。
李顯斌這個異類則不這麼認為,他的成長經歷使得思想劍走偏鋒,沒有樹立起正確的價值觀念,輕易就被臺灣吸引住了心神。
他偷偷記住了飛去臺灣的路線和聯絡暗號,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期待,認為只要飛去臺灣,就能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受一輩子。
為了成功實現這個目標,他開始積極參加飛行員訓練,戰友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覺得李顯斌像變了個人,眼睛裡都在發光。
戰友們絲毫不知道李顯斌心中的宏圖大志,只以為這個拖油瓶幡然醒悟了,整日纏著他們學習飛行知識。李顯斌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大家都樂見其成。
李顯斌藉此機會把叛逃臺灣的最佳路線,攜帶燃料數量等等摸了個門清。但駕機叛逃這種事情還是讓他內心忐忑,為了防止出現漏洞,他還策劃了一次彩排。
在一次投彈訓練中,李顯斌抓住機會飛至海面高速飛行了十幾分鍾,然後對基地說飛機發動機出現了故障。
等到返航之後,基地立馬對飛機進行檢查,但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他們也沒有對李顯斌生出懷疑,李顯斌由此有了底氣,愈發覺得叛逃輕而易舉。
但他為了保證最終計劃萬無一失,還趁夜把自己組員李才旺的配槍動了手腳。
李顯斌所駕駛的戰機配備了三個成員,自己作為飛行員坐在駕駛艙中,負責掌控飛機飛行。組員李才旺坐在駕駛艙前下方的領航艙中,兩艙互不相通。
除此之外,飛機尾部下方還安排有一名通訊員廉寶生,這個位置看不到前方情況,李顯斌平日裡對這個這個通訊員也沒有好感。
他害怕前方的領航員李才旺發現自己叛逃臺灣的意圖以後,會不顧機毀人亡的後果,透過擋風玻璃對他開槍,於是提前一天晚上把李才旺的手槍拆毀了一個小零件。
等到1965年11月11日這一天,李顯斌一組被安排升空訓練,他決定就在今天完成計劃,駕駛飛機去到心迷神往的臺灣。
李顯斌駕駛著一架轟炸機從杭州筧橋機場起飛,做完一套訓練動作之後立馬調整方向飛走,疾速奔著臺灣而去。
領航員李才旺發現異常以後,透過對講機詢問李顯斌,此時李顯斌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計劃宣揚出來。
李才旺聽後怒不可遏,掏出手槍對準了這個叛徒。
但李才旺不停扣動扳機,手槍卻沒有任何動靜,李顯斌趁此機會用槍打傷了李才旺,繼續專心駕駛飛機開向臺灣。
他飛躍海峽,按照投誠暗號做出了連續搖擺機翼的動作,成功抵達了臺灣上空,為了除掉絆腳石,李顯斌此刻動起了殺人的念頭。
他駕駛飛機在即將滑翔著陸的時候驟然起飛,導致機艙尾部直接撞上了地面,李顯斌折騰了一陣才把飛機安穩停下,此刻後艙的廉寶生已經身受重傷。
飛機一降落,臺灣軍方就立馬組織包圍圈環住了這片區域,李顯斌泰然自若地走出飛機,把槍交給了軍隊。
奄奄一息的廉寶生透過窗戶,看見昔日的戰友居然向敵人投誠,他心中氣憤不已,但此時已經無力迴天,廉寶生緩緩舉起手槍,扣下扳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受傷的領航員李才旺迅速被制住後送去了醫院,失去手槍的他沒辦法像廉寶生一樣自殺,最終只能無奈被勸降。
駕機投降的李顯斌得到了臺灣的熱情接待,蔣介石也親自接見慰問他,為了正面宣傳這件事,臺灣報紙還將李顯斌三人譽為“義士”。
捨身取義的廉寶生還被他們謊報為飛機失靈後不幸犧牲,得到了厚葬,臺灣報紙鋪天蓋地地宣傳了三人的事蹟,稱讚他們是棄暗投明。
三、美夢破裂身陷囹圄
臺灣政府如約給李顯斌賞賜了兩百八十萬新臺幣,還安排他與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張美雲結婚,李顯斌也進入了臺灣空軍。
李顯斌此刻感覺春風得意,認為自己來臺的決定無比正確,在這裡他才是達到了人生巔峰,然而這種感覺並沒能持續多久。
隨著時間的推移,臺灣給李顯斌編織的美夢漸漸開始破裂,李顯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但是為時已晚。
他作為一個背叛祖國的人來到臺灣,自然得不到大家發自心底的讚賞。
當大陸飛行員駕機叛逃的事件熱度過去以後,他就沒有了利用價值。
李顯斌在軍中仕途不順,待了整整七年才得到晉升,而別人只要兩三年就可以,他這個大陸來的叛徒每天活在鄙視和差別對待中,與在國內當飛行員時的待遇有著天壤之別。
政府還把他的兩百八十萬賞金存進銀行作為定期儲蓄,如果想隨時取用還得上交百分之四十的稅費,李顯斌越發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被誘騙來臺灣的飛行員都只是臺灣為了創造輿論攻勢的棋子而已,他們根本不會得到任何信任,李顯斌即使進入了臺灣空軍也從沒機會駕駛飛機。
軍方領導人只會冷漠地告訴李顯斌,“你這樣的人不可靠,萬一再飛回去怎麼辦?”
李顯斌鬱郁不得志,他現在的日子甚至遠遠比不上在大陸的生活,還會受到政府的監視。
與此同時,遠在山東的李顯斌家人也身處困境,被打成叛徒家屬飽受歧視。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李顯斌只能在臺灣勉強生活,從軍中退役之後,他在九十年代時來到了加拿大定居。
年邁的李顯斌在外漂泊半生,到老之後才開始愈發思念故土,心中充滿了對家人的愧疚,他迫切地想回到家鄉探親。
1991年時,他覺得距離自己駕機叛逃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中國應該不會追究相關責任,於是回到老家找到家人們寒暄了一段時間。
但等李顯斌準備再度出境返回加拿大時,警方卻立刻出動,在機場把他逮捕入獄,中國從來沒有遺忘過他的所作所為,他也要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
在官方的審訊下,李顯斌公開了幾十年前的真相:李才旺和廉寶生不是自願投降臺灣的叛徒,廉寶生在他故意亂開飛機造成重傷後,捨身取義舉槍自殺了。
善惡終有報,李顯斌最終被青島市人民法院以叛變投敵的罪名判處了十五年有期徒刑,沒等刑期結束,他就因為胃癌假釋,然後病逝在了上海。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背叛了祖國和人民的李顯斌不會得到諒解,他最終還是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在他駕機飛往臺灣,對戰友痛下殺手的那一刻,正義的審判就已經橫亙在他的人生中無法越過。虛名利祿都不過是黃粱一夢,而背叛者將永遠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