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的四川,悶熱潮溼,6日這天,大雨傾盆,已經連續奔波了多日的紅軍戰士們疲憊至極,便選擇就地宿營。此時,他們的身後是波濤滾滾的大渡河,眼前又是渺無人煙的夾金山,哨兵尚未傳來任何訊息,四處沒有特務,也沒有老百姓。
一班班長肖士傑帶著人離開了宿營地,去附近把執勤的戰友換回來,走著走著,他們看到了一處地勢很高的山洞,就跑過去偵察,心想若是能將此處當做偵察所也不錯,周圍大樹蔥蔥,若不是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說著,他們就進了洞。不一會兒,洞外傳來了緩緩的腳步聲,而且這個聲音越來越近。肖士傑不知道什麼情況,同大家眼神一對視,便拉上了槍栓,悄悄爬出了洞口,來者越走越近,他們也越看越分明,這是個30多歲的低個子男人,面板黝黑,穿著破爛,腰間別了一把鋥亮的斧頭。
這到底是老百姓還是敵人?無人敢下定論,去年有一次,他們在閩西碰到了一個裝啞巴的特務,最後吃了大虧,這次他們不敢再輕易相信人,就決定先嚇唬嚇唬這個人。結果沒成想,這個男人的斧頭竟搶先一步抵在他們面前。
肖士傑一直兇狠地問話,想詐出來這個人的身份,而對方似乎是一個啞巴一直不說話,但也不肯示弱。就在膠著之際,隊長石承玉趕到,派人先把他捆上控制住,命令肖士傑等人把槍放下。而幾乎就在他們放下槍的同時,這個啞巴也放下了斧頭。
經過大家的初步判定,對方是一個聾啞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戰士們拉著他隨軍走了一二百里,在這段路程中,他只能“噢噢”地叫著,但是發不出聲音,大家說什麼他也不回聲,後來確定他不是奸細以後,紅軍指戰員們便決定放他回家。
但是他堅持不肯走,不停地幫隊伍幹一些髒活累活,再有人勸他走,他便生氣了,著急地比劃著:想跟著部隊一起走,紅軍好。戰士們也發現此人雖是個聾啞人,卻不怕吃苦,參加紅軍的基本條件是有的,經過綜合考量,部隊領導批准他留下來,並給他安排了工作:背行軍鍋、擔炊具。
就在大渡河畔,這個“聾啞紅軍”加入了長征隊伍,他餵馬、做飯樣樣都行,不久就被調到了中央警備團的炊事班,成為了一名挑夫,就戰鬥工作在毛主席、朱德等中共中央領導人身邊。
在過草地的時候,肖士傑陷進了泥潭,因為不想連累大家,就示意戰友們先行離開,不要管自己。“聾啞紅軍”看到後,急忙卸下了背上的鍋放進泥潭,自己站裡邊,用繩子繫上鍋的一個把手,一頭又交給戰友,划著靠近肖士傑,把他從泥淖裡拽了出來。肖士傑感激得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他們最初相遇時,他還把“聾啞紅軍”當成敵人,而現在就是他救了自己的命。
長征快結束時,這位聾啞戰士終於戴上了紅星八角帽,他開心得左看看右摸摸,把它當成寶貝。長征結束後,他依然在工作上兢兢業業,從不打折扣。
1942年夏天,“聾啞紅軍”照例每天趕著牲口下山運水,保證戰士們吃水用水。一天,他的草鞋實在爛得不行,耽誤走路,就索性就脫了鞋子,光著腳挑水,結果被朱德總司令撞上了。他一看“聾啞紅軍”光著腳板忙個不停,就立刻通知了警衛營的領導同志過來,他當著一個副營長的面,指著“聾啞紅軍”的赤腳生氣地說:“你這個副營長怎麼當的?”
副營長當即表示:“我們立刻給他發新鞋!”過後,朱德從“聾啞紅軍”的脖子上拿上毛巾,給他擦了汗,還給他伸出一個大拇指。“聾啞紅軍”明白了發生的一切,也感動地回了一個大拇指。
新中國成立以後,大家明顯地發現“聾啞紅軍”的身子骨大不如以前,衛生所給他一檢查身體,發現他得了冠心病,血壓也高,師長劉輝山知道以後,就聯絡了一家榮軍院讓他調養身體,但是他閒不住,只在那裡待了半個月,就要求回北京幹一份工作。
師領導想來想去,決定讓他管理營區的果園,從此,“聾啞紅軍”在這裡一干就是16年。1955年新中國第一次授銜儀式上,他被授予少尉軍銜,且獲得了三級八一勳章和八一獎章。
“聾啞紅軍”一生無娶,組織上多次為他尋找親人,然而因為種種困難都沒能成功,但是他不孤單,因為陪著他的不光有周圍的戰士和護理人員,還有中央的首長們。1971年秋天,周恩來特意指示要照顧好啞巴同志,他說:“我們不能虧待了這個對國家有功的聾啞人啊!”
就這樣,“聾啞紅軍”在大家的關照下,度過了一個平和的晚年。1983年,“聾啞紅軍”逝世,他的骨灰被安放於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安葬在這裡的逝者都是新中國的開國將帥。他的骨灰盒上寫著:“啞巴同志”。
後人沒有放棄為他尋找親人,最後從“聾啞紅軍”家譜中找到了他原本的姓名——熊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