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那些事——南北朝時期（5）

對於西域影響最深遠的古代政權莫過於麴氏高昌，這個王國由富裕、有勢力、互相聯姻的當地氏族控制，它的典章制度完全承襲內地的中央王朝。

麴嘉到530年（梁中大通二年，魏永安三年）病逝，此後高昌從530年到561年先後經歷了麴嘉子麴光，麴光弟麴堅，麴堅子麴玄喜，麴寶茂麴幹固等人（親屬關係不明）當政。這一段時期高昌除了有對北魏朝貢的記錄，其他的史實一概不知，甚至有高昌王的名字遺失的情況，因為整個天下都陷入了混亂當中。

在北方，北魏在六鎮起義後陷入狼煙四起的混亂當中，最後形成了東魏（北齊）西魏（北周）對峙的情況。在南方，侯景之亂摧毀了江東百年的繁華，繼承南梁的南陳丟掉了所有的戰略要地，南朝徹底失去了問鼎中原的能力。

麴嘉在位期間，西域因為高車嚈噠等連續征戰，焉耆一度陷入無主狀態，當地人把麴嘉的兒子請過去當了國王。從此之後，高昌國多了一個重要的有宣稱權的境外勢力，這可能是高昌此後連續政變的原因。

在禮制方面，高昌王始終遣使向內地的中央王朝進貢，接受中央王朝皇帝的冊封。按行周禮，高昌王自比於中原王朝的諸侯王，進行祭祀時執行五祀（門、戶、井、灶、中雷）。其妻子稱“夫人”或"王后”，長子稱“世子”。

在官制方面，中央文官有令尹一人，往往由“世子”兼職，自比於中原諸侯王國的相國，統管朝中大事。其下有八部長史：兵、民、祀、庫 、田、倉、都官、主客。分管國內各項行政事務。長史之下又有司馬、主簿、門下校郎、通事舍人等下級官吏。武官有左、右衛大將軍，其下又有冠軍將軍、奮威將軍、建武將軍、 寧朔將軍等中級軍官，再次一等有三門子弟將、三門散望將、內干將、廂上將、曲尺將、巷中將等下級軍官。

地方官的最高級別為田地公一人，主管王國東部；交河公一人，主管王國西部。兩個職位都由王子擔任。其下各城有令，主管該城民政。屬官有客曹、戶曹、兵曹、田曹、功曹、賊曹、雜曹等部門的司馬、參軍和主簿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影響高昌王國的主導思想也是儒家學說。正光元年，麴嘉遣使北魏，並順利求得五經、史籍，更驚喜的是帶回了北魏國子監的助教劉燮來做高昌國子學的博士。所以高昌王國所學也是四書五經、孔孟之道。國子學的師生可以免除兵役和勞役，並按“學而優則仕”的原則，讓成績優秀的學生充當官吏。

中原王朝屢次在此設定戊己校尉，後來又接收了中原大量戰亂流民，所以高昌王國生產方式和中原基本相同。耕地、養蠶、紡織，廣泛種植水稻、葡萄和棗。

高昌王國最大的信仰為佛教。佛寺多、僧侶多。其次也有大量人信仰祅教。考古發現喪葬儀式和中原不太一樣。因為本地木料奇缺，所以屍體是平臥於低矮的土臺上。

阿斯塔那古墓群，位於新疆吐魯番市三堡鄉向北2.5公里，是西晉至唐代高昌城居民的公共墓地

阿斯塔那古墓出土的鎮墓獸

綜上所述，前期麴氏王朝的衣食住行用基本和中原相同，但是後期由於被突厥統治，所以百姓辮髮左衽，各個方面才突厥化。

阿斯塔那13號墓出土的東晉時期《墓主人生活圖》紙畫區域性

與此同時，漢代的西域36國經過兩個世紀的互相兼併，已經形成了幾個大國控制南疆的局面，包括疏勒（喀什），龜茲（阿克蘇），焉耆，鄯善（若羌），于闐（于田）。這一時期大量粟特人遷徙定居至關隴、華北絲綢之路沿線，他們經營著途徑西域、乃至西域當地的鐵製品、玻璃、牲畜買賣，活躍於中原、北地的各個政權中。佛教進一步得到傳播，拜火教、景教也首次得以進入華北並形成了小規模的民間信眾，而儒、道教也得以向西傳播，改變了高昌的社會面貌。

粟特人原是古代生活在中亞阿姆河與錫爾河一帶操伊朗語族東伊朗語支的古老民族，以善於經商聞名於世：“男子年二十，即遠之旁國，來適中夏，利之所在，無所不到”。他們一度充當了絲路貿易的中間人，壟斷了整個絲路貿易。粟特人入華時間較早，早在張騫通西域之後，就有“商胡客販，日款於塞下”的盛況。據漢代烽隧下出土的粟特文信札記載，洛陽城中動亂的訊息已從姑臧傳向了撒馬爾罕，表明粟特人的商業活動早已深入中原地區。南北朝五涼及高昌國時期，粟特商隊沿吐魯番進入河西走廊，繼續著他們的商業活動。

粟特人在中原和西域，乃至中亞的貿易活動中，主要扮演著中間角色，他們從中原收購絲綢，而從西域運進體積小，價值高的珍寶，如瑟瑟、美玉、瑪瑙、珍珠等，因此，粟特胡以善於鑑別寶物著稱。《南部新書》記長安“西市胡入貴蚌珠而賤蛇珠。蛇珠者，蛇之所出也，唯胡人辨之”。長安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對於西域珠寶的需求極大，這也是粟特商人能在長安發達的重要原因。

北魏崩潰分裂後，柔然逐漸強勢，東魏武定四年，柔然滅高車。但是，突厥人的崛起打破了柔然鼎盛的表象。突厥人本是柔然人的鍛奴，以交納鐵器為貢賦。突厥人透過征討高車人、鐵勒人增強了自己的實力，552年，阿史那土門擊敗突厥可汗阿那瑰，阿那瑰自殺，隨後，阿史那土門自稱伊利可汗，正式建立突厥汗國，此後，突厥人對柔然人的殘餘勢力不斷髮動戰爭，555年，突厥木杆可汗大敗柔然鄧叔子可汗，鄧叔子可汗逃亡西魏，不久，木杆可汗又逼迫西魏交出鄧叔子可汗，同日，突厥在長安城青門外斬殺鄧叔子可汗，滅亡了享國一百五十三年的柔然汗國。

緊接著突厥又和波斯一道瓜分了嚈噠，高昌不得不徹底服屬於突厥，失去了和中原王朝的直接聯絡。西域開始陷入取代柔然、高車的突厥汗國之手。突厥汗庭早期在阿爾泰山，故而能輕鬆控制天山北部草原諸鐵勒部落（鐵勒即丁零）。周、齊懾於突厥的威勢，為獲得軍事援助又加以縱容討好。至隋一統天下，突厥已經控制了東至高昌鄯善，西至河中的整個西域、中亞，北地之盛前所未有。

但突厥雖然沿用了柔然的政治、軍事制度，卻放棄了柔然的漢化措施，就連柔然以中原王朝自居的意識形態也放棄了。此時正值南北朝晚期，隋朝即將統一南北，而突厥不能與時俱進，這就為突厥的快速崛起，又快速衰落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