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1】
春,二月,上至長安。蕭何治未央宮,上見其壯麗,甚怒,謂何曰:“天下匈匈,苦戰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宮室。且夫天子以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上說。
【譯文】
春季,二月,高帝抵達長安。蕭何這時正主持營建未央宮,高帝見到未央宮如此壯麗,非常憤怒,對蕭何說:“天下紛亂,連年受戰事勞苦,如今成敗尚未可知,為什麼要把宮室修築得過分豪華呢!”蕭何說:“正是因為天下尚未安定,所以才可趁勢營造宮室啊。何況天子以四海為家,宮殿不壯麗就不足以加重威嚴,而且也不能讓後世宮室的建築規模超過它呀。”高帝非常高興。
【解析】
此前劉邦命蕭何營造長安城,未央宮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工程浩大,但不一定“勞民傷財”。天下初定,士卒迴歸必然存在大量得閒置勞動力,如果讓這些士卒無所事事必然會存在很大得社會安全隱患,而大興土建是最好得解決方式了,既能“勞疲其身”又能讓他們吃飽飯,一舉多得!
“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翻譯成“人話”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都建好宮城了,後世就沒必要再搞這麼大規模的工程。
【原文2】
臣光曰:王者以仁義為麗,道德為威,未聞其以宮室填服天下也。天下未定,當克己節用以趨民之急;而顧以宮室為先,豈可謂之知所務哉!昔禹卑宮室而桀為傾宮。創業垂統之君,躬行節儉以示子孫,其末流猶入於淫靡,況示之以侈乎!乃雲“無令後世有以加”,豈不謬哉!至於孝武,卒以宮室罷敝天下,未必不由酇侯啟之也!
【譯文】
臣司馬光曰:聖明的君主以仁義為美麗,以道德為威,還不曾聽說過有依靠宮室規模來鎮服天下的。天下尚未安定,理當剋制自己、節儉用度,前去解救百姓的危難,現卻反倒以營建宮室為先任,這怎麼可以說是明白自己所應有的職責啊!從前大禹住在簡陋的宮室而夏桀仍修建奢華的傾宮。開創業績把王位傳給後代的君王,儘管身體力行於節儉為子孫作出表率,而他們的末流依舊還是淪落入驕奢淫逸之中,何況向後代子孫顯示奢侈呢!蕭何竟談什麼“不要讓後世宮室的建築規模超過它”,這難道不是荒謬嗎!到了漢武帝時,終於因濫建宮室而致天下疲憊衰敗,這種局面未必不是由酇侯蕭開的頭吧!
【解析】
“節儉”這個事很難講,但可以當作一種“美德”,不好在各個方面體現出來。國家是否要“節儉”是要看時代的。
司馬光也只是批評蕭何的“理由”,並未批評蕭何的行為。而蕭何的這一套說辭也是針對劉邦的“秉性”來說的,但是也如司馬光所講確實給後世帶來很多不好的影響,比如漢武帝時代大規模興建宮室完全是為自己的私慾了。
【進一步解析】
說白了,這就是司馬光“隱晦”的批評皇帝了,這種表達方式也好讓皇帝們感同身受,也不至於給“批評人”招來禍端。
皇帝的事不好批評,但是為皇帝辦事的這個人可以批評呢,實際就是主動為皇帝找個“背鍋俠”,歷史上這種事多了去了,只不過司馬光找了個蕭何做他那個時代的“背鍋俠”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