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深夜,美團在其官方微信公眾號釋出宣告稱今年7月份人社部等8部門聯合釋出了關於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市場監管總局等7部門釋出了關於落實網路餐飲平臺責任,切實維護外賣送餐員權益的指導意見。
相關政策檔案出臺之後,美團第一時間組織了集體學習,堅決落實主體責任並進行逐條對照自查改進,在此基礎之上,為了進一步落實政策精神,9月8日美團向1103家外賣合作商釋出了關於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保護的倡議,並召開視訊會議,進行專項學習宣導。
其中針對個體戶用工的專項問題,明確提出嚴禁誘導和強迫勞動者註冊為個體工商戶,以規避用工責任的要求,規範配送合作商用工行為。9月14日美團再次向所有合作商釋出了關於禁止要求騎手註冊個體工商戶的通知,對此態度美團進行重申,並明確提出具體要求並將在下週完成所有合作商的承諾函簽署,進一步加強平臺監管。
這麼長的通知,我們都給大家唸了一下,其實核心意思就是一條,美團不允許它的外賣騎手註冊成為個體工商戶,可能很多朋友們不理解,美團在深夜發這樣一個宣告,到底用意何在?這個個體工商戶和這個外賣騎手,它有什麼必然聯絡嗎?美團這麼做是極有深意的,因為在過去幾天,市面上一直有謠傳說美團要求它的外賣企業把所有的外賣騎手統統註冊為個體工商戶,為什麼要這樣呢?就是要規避自己的責任和不給騎手繳納社保,所以美團才著急忙慌地在深夜釋出這樣一個通知,昭告天下美團從來沒有這個想法,未來美團的外賣騎手也不會被註冊為個體工商戶。
首先我們為美團的這樣一個表態叫好,這才是踏踏實實的行為,我們也希望未來美團真的能夠說到做到,保護好外賣騎手的權益,在過往的十年網際網路平臺崛起給我們誕生了非常多的新工種,外賣員、快遞員、網約車司機,這些行業的從業者表面上聽起來收入是頗豐的。比如說你去做外賣騎手,人家就會跟你講,怎麼地你一個月不能掙個四五千,幹得好掙個萬八千都是很輕鬆的,然而高薪的背後是無比沉重的付出。
如果你去做一個外賣員,你想拿到上萬元的高薪,那麼你恐怕一天要工作長達12個小時,經常就盯在手機螢幕之前去接單。而且你整個工作時間是非常飽和的,你要不斷地穿梭於樓宇大廈之間到飯店取餐,迅速地把餐送給消費者,然後再奔赴下一家餐廳。
不但每天的工作時間很長也幾乎沒有休息日,當然你可以選擇休息,可是你休息那天就一點收入都沒有了,所以很多人算這個賬,我真得一個月幹滿30天,每天干滿12個點我才有可能收到高薪,因此表面上講,外賣騎手的收入是很高的,但是實際上算筆細賬未必很高。
今天一個在辦公室做白領工作的普通人,我們就說他一個月賺4000工資吧,可是人家朝九晚五,人家一天8小時每週工作5天,每週總工作時長才40個小時,而一個外賣騎手呢?如果每天工作12個小時,每週工作7天,他每週的實際工作時間是84小時,是一個白領的兩倍之多,所以白領工作了40小時拿4000工資,外賣騎手工作了84個小時拿1萬工資您覺得高嗎?
更關鍵的是還有一個賬咱們沒算,辦公室白領拿到的4000工資可是企業給他付出的,遠超過6000。為什麼?根據國家相關法律規定,企業要給他繳納五險一金,還有各種各樣的福利,而外賣騎手拿到那所謂8000、1萬的工資那就是8000、1萬的工資,企業什麼額外的福利和法律規定的五險一金統統沒有,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外賣騎手並沒有比辦公室白領掙得更多。
甚至出現問題了,很多外賣騎手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我連人家美團的員工都不算,為什麼這麼說?去年不就有這樣一個案例嗎,在某城市有一個外賣騎手咱就甭說是哪個平臺的了,出了一個交通意外人死去了,家屬聽聞這個事之後,在處理完後事之後找到了這個外賣平臺要求給予補償。按照我國現行法律規定,如果你這個人是在工作時間出現了問題,那你這個算工傷,工傷的話會由工傷保險賠你一大筆錢,企業相應的也會給予撫卹金。
但是如果你碰到的是個黑心企業沒給你繳納五險一金,那麼工傷保險不賠的錢,企業就得賠,可是當家屬找到這個外賣平臺之後,人家外賣平臺說對不起,我們跟這個騎手之間不是僱傭的關係,我們是合作的關係。什麼叫合作呢?我出平臺他出人,我這個平臺把資訊傳給他告訴他某個地方有個人想訂個外賣,某個餐廳接了這個外賣你去跑個腿吧,跑完腿之後你掙這個快遞費。你要搞清楚不是我僱傭你幫我送外賣,而是我向你提供這條資訊我掙資訊費,你掙跑腿費。
所以第一,我不需要給你繳納五險一金,你不是我的僱員。第二,你出了事,我賠不上,因為咱倆是合作關係,你要風險自擔的,我出於人道主義考慮給你2000塊錢慰問金吧,連撫卹金都不算。這個事出了之後,在很大的範圍內引發了討論,很多外賣騎手也才意識到,原來我給某些外賣平臺打了這麼多年工,但是我們是合作關係,我們不是僱傭關係。
為什麼要把這個案例拿出來說,這就是因為今天我們雖然有著幾百萬的外賣騎手、快遞小哥,但是在很多平臺看來這都不是它們的僱員,這都只是它們的合作者而已,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因為這樣它們就可以逃避掉法律的規定。按照我國現行法律規定,任何一個企業在僱傭勞動者之後,哪怕是試用期都必須給他繳納五險一金,如果你不繳納,勞動者可以申請仲裁可以到法院告你,可以要求賠償金,然而很顯然勞動者和大平臺之間是關係非常不對等的,所以過往長達幾年的時間裡,各大平臺根本就不給自己的外賣騎手、快遞小哥繳納五險一金。
而且人家還有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方面他們是我們的合作者,他不是僱員,合作者是不需要繳納五險一金的,另一方面他們也哭窮說你看看正是因為不繳納五險一金,所以外賣騎手才能拿到幾千塊錢上萬塊錢的工資。如果繳納了五險一金那對不起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就不能給他開那麼多工資,他們就變成低薪行業,所以在過去幾年這些大平臺真是明目張膽的知法犯法。
而這個情況,已經得到了很多有關部門的重視,前幾個月相關部門也到大平臺企業進行了調研,所以前不久市面上才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說人家真有聰明人,有的這個大平臺企業就說了,乾脆我把我所有的外賣騎手統統註冊為個體工商戶,每一個外賣騎手那不是個人了,以後他就是個企業了,他是個個體戶,他以個體戶的身份跟我這個外賣平臺合作,我提供資訊,他提供跑腿服務。這麼多的錢我以後不是支付給他個人的,我是支付給他這個個體戶這個企業,我們是企業和企業之間平等合作的關係,那當然就不存在僱傭關係,那當然我就不需要給他繳納任何五險一金了。
我給他的就是合作之後產生的跑腿費,那麼他自己作為一個個體工商戶,他願意交就交他不交拉倒,出事了跟我任何關係都沒有。您別說這還真是一個逃避自己責任的好方法,所以在過去幾天一直網上盛傳美團就準備用這樣的方式規避它應負的責任,當然沒有幾個人是傻子如此明目張膽地鑽法律漏洞,難道真的能得逞嗎?
我想哪個大平臺企業如果敢真的這麼幹的話,那它恐怕也離倒閉那一天不遠,所以美團才在9月14日深夜要發這樣的告示,告訴大家它從來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外賣員註冊成為個體工商戶,而且未來它一定會根據相關部門的指導負起應有的責任,加強對於外賣騎手的保障。
說實話我們對於美團這樣一個表態是非常歡迎的,我們也覺得這才是有擔當的企業應當做的事,反過來講如果你真的像市場傳言那樣,敢於去這樣鑽法律的漏洞,那你真的是不大可能再發展下去的。當然我們也理解以美團為首的各大網際網路平臺的難處,在過去幾年一直是這樣操作的,維持了一個低工資的優勢才讓各平臺應運而起,現在如果轉瞬之間讓它們把這個負擔都背上去,一時之間確實很難解決。
有相關人員就測算過美團現在大概有500萬的外賣騎手基本沒人繳納五險一金,全國各大城市的人均收入水平不盡相同,咱們即便按照最低的成本來計算,一個外賣騎手一年要繳納的五險一金,企業負擔的部分林林總總加起來一年大概不會低於1萬人民幣,500萬人可就是500個億。美團雖然近些年來體量龐大,但是根據它的財報,它一年的利潤也就幾十億人民幣。
換句話講,如果美團未來一年拿出500億人民幣給所有的外賣騎手繳納五險一金,那麼立馬它就從盈利幾十億變成倒虧超過400億了,這恐怕也是為什麼美團在過去幾年遲遲不能繳納五險一金的原因。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方案,那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美團可以跟它的外賣騎手說以往一個月給你開8000工資,那是因為我們把所有這個五險一金的錢都開給你了,現在如果我們根據法律要求給每個人上足五險一金的話,我的用工成本還是8000不變,但是你這個到手工資恐怕就只能變成6000多了,那1000多不到2000塊錢我要給你繳納五險一金。
如果這樣操作的話,那對於廣大外賣騎手而言,一方面收入銳減,另一方面有很多人可能乾脆就不選擇這個行業了,所以美團也確實是面臨兩難的境界。而且過去這兩年美團在剋扣商家方面也基本上把這個招數都用到極限了,很多餐飲企業說我們跟美團、餓了麼這樣的外賣企業簽約,每一單大概它們要拿走兩成以上的錢,這還不包括各種各樣的活動、滿減、優惠 ,有很多餐飲企業已經感覺到做外賣掙不到錢,乾脆不想加入到外賣了。那麼可不可以把這個錢再轉嫁到消費者身上呢?似乎也很難。
5年之前當外賣剛剛興起的時候,很多人說外賣太實惠了,各種各樣的滿減一加上你有時候花不到10塊錢就能享受一頓大餐,可是這兩年很多人都發現外賣價格是越來越高了,花15塊錢20塊錢你都吃不到什麼好東西,在這樣一個狀態下,如果再提高價格讓消費者來承擔,那麼顯然會減少消費者的點單量。
所以對於美團而言,確實也是頗難選擇,到底這個加上來的五險一金是由公司承擔,還是由騎手承擔,還是由餐飲企業承擔,還是由消費者承擔?然而做什麼企業又能夠非常容易得一帆風順,哪個企業在發展過程中不會遭遇到千難萬險,對於外賣企業、快遞企業、網約車企業而言這個陣痛是一定會有的。
因為以往那種靠鑽法律漏洞,靠違法靠減少騎手應有的福利迎來的高速發展顯然已經不合於時代和潮流了。即便在海外也有很多國家的法院作出過判例,網約車企業你是不可以把網約車司機視為合作伙伴,而不給他的福利的。人家給你打工了他就是你的員工,你們就是僱傭關係,你就必須承擔他的福利。
所以這未嘗不是給一些新企業機會,未來所有在這些新興產業中工作的工人,都應當合理合法地享受到法律給予他們的權利和福利。而哪個企業能平衡掉各方面的關係,合理合法地運作,這個企業才能獲得真正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