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劉胡蘭》中的張大鬍子應該是80後、90後們的噩夢,他留著屠戶般的大鬍子,表情猙獰,用手中的鍘刀把少女英雄劉胡蘭殘忍殺死。
俗話說:“藝術來源於生活”,電影中的張大鬍子在歷史上是有真實原型的,他的名字叫張全寶,而且比電影中更加兇狠,更加狡猾,在殺害劉胡蘭後,又繼續潛逃數年之久。
那麼,張全寶是將劉胡蘭迫害的呢?他後來有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呢?
從地痞流氓到特務
縱觀張全寶其人的“發跡史”,完全可以成為地痞流氓成功的典範。
1901年,張全寶出生于山東濟寧,在家排行老四,乳名叫“四兒”,從小就幹偷雞摸狗的事情,是當地臭名昭著的二流子。
在那個混亂的年代,農村基本吃不飽飯,更別說是軍閥鏖戰的山東了,不得已,張全寶叫上一幫豬朋狗友到山西去討飯吃,然而,剛進入山西不久後,張全寶一行就被閻錫山的部隊抓去充壯丁。
閻老西的部隊有一個特點:軍紀渙散,嫖賭盛行。
本來就遊手好閒的張全寶來到部隊簡直是蛟龍入海,很快他就成為裡面的地頭蛇。
不過,不得不說,張全寶的的領悟能力超乎常人,他找到了在部隊裡一飛沖天的秘鑰:一是左右逢源的二五仔風氣;二是辦事要狠辣,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
受到蔣介石的影響,閻老西也喜歡用特務作為控制軍隊的手段,他成立了名為同志會的特務組織,裡面的核心成員都是從戴笠的中統歷練過來的。
張全寶憑藉著下手狠的風格,成為了同志會中的一員。
同志會的主要任務是用各種手段抓捕革命鬥士,尤其是共產黨員。
張全寶身材不高,滿臉橫肉,留著長達二十公分的大鬍子。
每次抓到革命群眾後,先是利用自己的駭人的外形,嚇住他們;接著大喝一聲,進行審問;最後如果革命群眾還是不肯透露情報的話,張全寶就會用老虎凳、辣椒水等酷刑逼供。
張全寶曾經頗為得意地說:“再嘴硬的人,都遭不住老子這三板斧。”沒過多久,張全寶就升任同志會里的小組長。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後,張全寶在官運上一路走高,從少尉排長一直升任為上尉副官,不過,千萬不要以為張全寶晉升快是靠打鬼子的,他還是靠抓捕共產黨的“老本行”得到上級重視的。
殘忍殺害劉胡蘭烈士
1946年,蔣介石悍然撕毀《雙十協定》後不久,就命閻錫山率部隊進攻晉綏解放區,很快文水縣便淪陷了。
中共中央決定在文水縣發動“鋤奸運動”,時任晉綏解放區抗聯女幹事的劉胡蘭,便積極帶領人民群眾加入到這一運動中。
別看劉胡蘭當時只有14歲,卻展現出過人的革命信念和出色的政工能力。
她廣泛發動群眾、鬥地主、打土豪,動員更多當地青年加入解放軍,1946年冬天,劉胡蘭實現了從小的願望——成為一名共產黨員。
雖然由於年齡太小,只是一名候補黨員,但是,劉胡蘭已經開始用正式共產黨的規章來要求自己,沒多久,劉胡蘭又被調到雲周西村協助開展土改運動,她不知道的是,危險正向她逼近。
時間到了1947年初,革命形勢陡然惡化,閻錫山在接到同志會關於共產黨在大象鎮活動的情報後,決定派出一個營的兵力駐守大象鎮,任務落到時任晉綏軍215團第一營特派員張全寶,以及副營長侯雨寅、2連連長許得勝的身上。
當時張全寶已經有日子沒有立功了,這次接到任務,他迫不及待地發動突襲,迅速包圍了大象鎮。
張全寶又做起了老本行,和大象鎮當地的地主武裝取得聯絡,力圖把潛藏的共產黨員都揪出來。
地主們本來就對那些進行土改,發動群眾攻擊自己的共產黨恨得咬牙切齒,於是便賣力地搜尋所有共產黨員的訊息。
為了儘可能地儲存革命力量,文水縣委決定把大象鎮的同志都儘可能地轉移出去,只留少量同志負責在當地把情報傳給外面,在武工隊和鄉親們的協助下,大部分同志都順利轉移了出去。
劉胡蘭考慮到自己年紀小,敵人不易察覺,就申請留下來,當時身邊的很多同志都勸劉胡蘭轉移出去,畢竟他們都知道張全寶的眼線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極容易被發現。
劉胡蘭卻說:“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就一小孩,他們發現不了我的。”
由於熟悉地形和人文,劉胡蘭積極配合武工隊在敵人的必經之路上埋下地雷,炸死了好幾個敵人,氣得張全寶咬牙切齒。
劉胡蘭做事機敏,有勇有謀,她發動群眾把禍害一方的村長石佩懷綁起來,送到武工隊處決,真的就像兒歌中唱的那樣:
颳大風,埋地雷,
蹦死壞蛋一大堆。
壞蛋官兒,不願意,
咚、咚放倆屁!
正當張全寶為搜尋化整為零的共產黨員發愁的時候,地主劉富向他告發,有大批共產黨藏匿在雲周西村,他命侯雨寅派人把雲周西村圍得水洩不通,地下黨石三槐、民兵石六兒,都被抓走了。
為了發洩這段日子抓不到共產黨的苦惱,張全寶親自出馬,在他慣用的刑訊逼供“三板斧”面前,所有共產黨的名字都被吐露出來。
張全寶列出名單,挨個點名抓捕。
在察覺到張全寶有所動作後,劉胡蘭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冒著生命危險,喬裝打扮成賣棗的小姑娘,到二里外的東堡村把重要檔案燒掉,並且慰問那些被捕同志的家眷,鼓勵他們要繼續鬥爭下去。
等劉胡蘭把這些事都安置完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此時張全寶的名單裡只剩下劉胡蘭一個人還沒有被抓捕。
為了吸引劉胡蘭現身,張全寶想了一個十分惡毒的計劃。
他命人敲鑼打鼓,把全村都召集在戲臺旁邊的廣場上,把抓來的6名同志,按倒在鍘刀的案板上,說:“你們如果不把劉胡蘭交出來,我就會把這些共黨的頭都砍下來!”
鄉親們心裡都知道,就算把劉胡蘭交出來,連同她在內,這7個人都會被張全寶殺死,於是都自發保護劉胡蘭。
劉胡蘭也藏在廣場的人群中,她隱隱約約看到了武工隊的張年成、劉樹山等人,他們都是曾經和劉胡蘭並肩作戰的同志,現在他們卻面臨著生命危險,年輕的她沒有多想,決定挺身而出,用自己的生命挽救這6位同志。
什麼叫英雄?英雄就是在危急時刻,不顧自身安危。劉胡蘭就是這樣一位英雄,她挺起胸膛,徑直撥開人群,像個決死的勇士走向鍘刀面前,張全寶用槍托杵著劉胡蘭的胸口,面目猙獰地喝到:“你是劉胡蘭?”
“沒錯,我就是劉胡蘭,怎麼了?”劉胡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
“聽說石佩懷是你殺的?”張全寶大聲呵斥道。
“就是我一個人殺的。”
張全寶喝了口酒,摸了摸他的大鬍子,說:“這個村裡還有共產黨嗎?”
“總共就我一個”。
張全寶也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不卑不亢的少女,他打算和劉胡蘭來軟的:“只要你能加入我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
“我是一名擁有堅定革命信仰的共產黨員,我絕不可能做叛徒的!”
張全寶壓著怒火,繼續給劉胡蘭開價:“這樣吧,你說出共產黨近期的行動,我就給你家分配一頭牛,兩畝地。”
劉胡蘭斜視了張全寶一眼,說:“不要費口舌了,儘管把我殺了吧!”
張全寶撕下了偽善的面具,說:“敬酒不吃吃罰酒!好,那我就成全你!”
連長許得勝一聲令下,手起刀落,6位同志的鮮血撒在地上,把地上的血都染紅了,然後張全寶用槍口指著劉胡蘭說:“怎麼樣,說不說!”
“給我來個痛快的!”
這是劉胡蘭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在場的鄉親們無不被劉胡蘭的精神感染,他們都噙著眼淚,希望以後為劉胡蘭報仇。
狼狽逃竄
劉胡蘭壯烈犧牲後,《晉綏日報》刊登了劉胡蘭等烈士的事蹟,轟動了全國,這件事也驚動了毛主席,毛主席親自提筆寫下:“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號召全黨學習劉胡蘭的光輝事蹟,黨中央也追授劉胡蘭是一名共產黨員。從此“為劉胡蘭烈士復仇”就成了每一位解放軍戰士心中必定要做的事情。
只是由於當時解放戰爭進入到最關鍵的時期,所以嚴懲殺害劉胡蘭兇手的事也只能耽擱下來。
說回張全寶,他運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兩次在戰場上負傷,都不是致命傷,還升任上尉連長了。
1949年 4月,太原解放的時候,張全寶被解放軍俘虜,但是後來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1950年,大陸大部分都獲得瞭解放,國民黨也被驅逐到臺灣島一隅,全國開展了肅清國民黨特務的行動,尋找殺害劉胡蘭等烈士的兇手一事,也被提到了議程上。
中央派出調查組到雲周西村,鄉親們得知後,都踴躍提供有效的資訊,很快調查組就鎖定三大主兇:張全寶、侯雨寅、許得勝。
第一個落網的是許得勝。
早在1948年,許得勝看國民黨兵敗如山倒,覺得天下早晚是共產黨的,就回到自己的老家太原,靠著當兵搜刮的民脂民膏,過了兩年安生日子,後來錢花光了,他就躲到祁縣的一家藥鋪裡做打雜的,沒想到有次出門進藥材的時候,被雲周西村的村民認出來了。
就這樣許得勝落網了,經過一年的審問後,1951年4月在祁縣被執行槍決。
山西解放之初,侯雨寅就被解放軍抓獲,他化名侯雷震矇混過關,當時沒有人認出他。在監獄裡侯雨寅表現良好,居然被提拔為監獄中管理國軍俘虜的組長,1950年底侯雨寅提前一年被釋放。
重回自由身的他,並沒有藏起來,而是明知全國反特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繼續選擇做國民黨的特務,最終在一次傳送電報的時候,被公安局抓獲。
侯雨寅只承認自己做特務的事,對殺害劉胡蘭矢口否認,但是有那麼多的人證在,他再狡辯也是無濟於事。
這下就只剩下張全寶行蹤鬼魅,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調查組調查了半年也沒有他的半點訊息。直到有個叫王連成的人被抓獲,案情開始有了眉目。
要說這王連成也是個倒黴鬼,他原本是張全寶的部下,目睹了張全寶殺害劉胡蘭的全過程,國民黨大勢已去後,他為了明哲保身,從部隊裡逃了出來,在老家太原過著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1950年底,他到運城找活幹,來到一家買雜貨買菸的時候,發現雜貨店的老闆不對勁,讓他找錢也不說話,低著頭。
王連成瞅著老闆的額頭和五官,越來越像張全寶,但看著哪裡總感覺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麼,他試探性叫了聲:“張全寶!”
老闆抬頭,眼睛惡狠狠地瞪了王連成一眼,說:“你小子找死是不是!我現在是被通緝的罪犯,你還直呼我的名字,聽著,我現在叫張生昊。”
原來張全寶自從受傷被俘後,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張生昊,謊稱自己是張全寶麾下的排長張生昊。
張生昊在運城戰役中戰死,張全保就頂替了他的名字,所以在運城監獄待了一年之後,他就被放了出來。
為了掩人耳目,張全寶開始喬裝打扮,他狠下心來把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美髯”,一根根都拔掉,還用刀在臉頰上劃兩道深深的疤痕,被送到東北農墾場勞改一年後,他就回到運城躲藏起來。
可是這天天躲來躲去也不是個辦法,他趁手裡還有點之前搜刮來的錢,娶了運城當地的村婦吳翠花,在張全寶的建議下,他們在城裡租了間店面,開起了雜貨店,為了不被人認出來,白天他讓吳翠花去進貨,自己看店。
這樣的生活過了沒多久,全國就開展肅清特務的運動,在得知許得勝落網後,張全寶很慌張,他很清楚許得勝不僅僅是作案者,還是自己殺害劉胡蘭的見證者,早晚會把自己供出來的。
當夜,張全寶把自己家的菜窖改成地窖,裡面有床,有桌子,吳翠花問起這件事情,他謊稱是用來躲避土匪的,畢竟那個時候土匪還沒清剿,理由倒也合理。
一次,雜貨店附近的話劇院要上演《劉胡蘭》,吳翠花拉上丈夫,打算一起去觀看,原本張全寶是不想去的,畢竟自己是殺死劉胡蘭的兇手,但是他轉念一想還是去看看,由哪個演員來演他,和自己長得像不像,如果不像那自然是最好,像的話自己還可以再喬裝。
話劇進行最高潮的時候,反派人物出場,居然也是一臉大鬍子,張全寶被嚇得直哆嗦,當演員說自己叫“許得勝”的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嘴裡劃過一絲狡黠的微笑,心裡嘀咕:“看來時間一長,人們居然把我和許得勝給搞混了,以後我就更加安全了。”
這次王連成把他認出來,張全寶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他故意和王連成寒暄:“連成啊,最近過得好嗎?”
王連成也不是傻子,和張全寶共識多年,自然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心狠手辣,早年就為了讓被捕的共產黨招供,用殘忍的手段殺害革命群眾,理智告訴王連成要儘快找個理由脫身。
“張張……連長,我最近過得還好,老婆也娶了,兒子也生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嘛,您您……最近過得怎麼樣了,哎啊,我差點忘了,老婆臨走前讓我早點回去,對不住嘍,我我得先走了。”王連成轉身就想朝著外面走。
王連成的這點心思怎麼能忽悠過張全寶呢?只見王連成剛走沒兩步,就被張全寶攔住了去路:“連成吶,咱們這麼久沒見面了,我怎麼捨得讓你這麼快就走了呢?我這些年開這店也賺了點小錢,我請你吃飯吧。”
就這樣,王連成像個提線木偶般來到了酒樓,在酒席間,王連成畏畏縮縮,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我說連成啊,給我還客氣什麼?快吃快喝,別客氣。”
張全寶擺出一幅醉醺醺的樣子,解開襯衫,露出了胸口的刺青,接著從褲兜裡掏出把駁殼槍。
王連成被嚇得趴在地上,張全寶笑著對他說:“現在都是新中國了,我們都應該過上好日子了,誰要是讓我過不不上好日子,我就用我手中的這把槍把他全家都斃了!”
王連成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他馬上站了起來。向他保證不會透露張全寶的任何訊息。
之後王連成自然是恪守張全寶的話,沒有把他的行蹤洩露半分,但這次王連成又倒了黴運,有個叫王明軒的反革命分子,被判處死刑,於是就胡亂栽贓陷害,說自己是在王連成的領導下,不得已才犯下反革命的罪行的。
王連成在審訊室裡,百口莫辯,疾呼自己冤枉,結果他還是被判處了死刑,為了保住自己性命,他把張全寶的行蹤和罪行都一五一十地和調查組說明了
負隅頑抗終落網
運城公安局連夜出動二十多名幹警,把張全寶雜貨鋪包圍了,卻發現雜貨鋪早就關了,詢問過路人才知道早在前幾天店鋪就已經關了。
難道張全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警方很快到了張全寶和吳翠花的住處,吳翠花說張全寶前幾天回山東老家探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警察又詢問了吳翠花的鄰居,他們也佐證張全寶前幾天確實拿著行李,說要回家探親。
局長決定兩路出擊,一方面派警察到張全寶老家調查,另一方面留下兩個警察監視吳翠花的一舉一動。
經過幾天的蹲點觀察,他們發現,吳翠花每天下午都固定要倒糞桶,而且糞桶都是滿滿的。按照常理推斷,一個人是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糞便的,晚上吳翠花還有到外面倒夜壺的習慣,夜壺很明顯是男人才用的東西。
鄰居也反映最近一段時間,張全寶家裡總會飄出很濃郁的香菸味道,兩名警察初步鎖定,張全寶應該還在家中,公安局接到訊息後,派出抓捕小隊,打算對張全寶實施突然抓捕。
經過觀察,警察發現香菸的氣味是從張全寶家土炕下面冒出來的,基本可以確定張全寶就在土炕下面,警察決定等張全寶吃飯的時候抓捕,這樣會省不少事。
於是這天中午,20多名警察衝到張全寶家中,張全寶見狀,也不慌張,他說:“我會配合去公安局的,不過要等我穿好衣服。”
警察就是要看他耍什麼花一樣,槍口都指著他,張全寶到床上,伸手準備拿什麼東西的時候,兩名警察迅速把他制服 。
張全寶對所有是罪行供認不諱,在得知王連成落網後,他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處理,於是為了掩人耳目,假裝自己要回家探親,其實窩在了地窖裡。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的這點小聰明不過是困獸猶鬥而已。
1951年夏天,張全寶被押送到文水縣,人民群眾群情激奮,往他臉上砸臭雞蛋,在一聲槍響中,張全寶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歷史不斷證明,那些違揹人民意志,作出殺害革命鬥士的惡魔,終將會受到人們正義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