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日本文化的人,應該見過一種喜歡泡溫泉的猴子。
這種猴子叫日本獼猴,也叫雪猴,生活在日本的北方,是世界上棲息地最北端的非人類靈長目動物。
要在零下15度的嚴酷環境中生存,雪猴進化出集體泡溫泉的習慣。
雪花飄落的冬天,身體泡在40多度的泉水裡,看著就很愜意。
在日本大分市的高崎山自然動物園,就有1500多隻雪猴在山間遊蕩。
最近,這裡出了個大新聞,吸引全球猴類學家的目光——
68年來,高崎山自然動物園第一次出現了母猴王!
和蜜蜂、鬣狗、大象等動物不同,雪猴的族群不由雌性領導,它們生活在一個等級嚴格的父系社會。
自1953年開園以來,工作人員持續記錄雪猴的族群資訊,動物園裡的雪猴分為A、B兩個族群,每個群的每一任猴王都是公猴。
但去年,一隻年輕的母猴靠著武力,當上了高崎山自然動物園B群的十八代目老大。
這在雪猴中極其罕見,甚至在靈長類動物學的歷史上,也只有幾個案例。
不過專家們擔心,這來之不易的王座,可能因為眼下一場混亂的三角戀崩塌……
當上B群母猴王的猴子,名叫Yakei,今年9歲,正值壯年。
(Yakei)
它出身高貴,是阿爾法母猴Zaru Bikei的孩子,出生就是族群裡的公主。
但也僅此而已,和資格老的公猴們比,它的猴群等級不算高。
在雪猴裡,母猴的地位是靠繼承得來的,母親的地位越高,孩子的地位也就越高。
母猴們一生都在自己的族群中生活,地位很少改變。
阿爾法母猴就像人類宮廷裡母儀天下的皇后,它統領所有母猴,是小母猴們能走到的最高位置。
而公猴們的最高位自然是猴王,同時也是阿爾法公猴。
公猴的猴群地位不是靠繼承得到的,而是靠群中資歷,以及武力強度。
進入青春期後,公猴們會離開自己長大的族群,加入一個新族群。
在新族群呆的時間越久,地位就越高。
不過,雖然是日本猴,它們並不嚴格按照“年功序列制”來排位。
想要快速提升等級,可以去挑戰比自己地位高的猴子,打贏了就能升級。
這種上位方法在公猴中很常見,而母猴很少很少會用,
但Yakei就這麼做了。
(Yakei)
去年4月,Yakei擊敗了母親Zaru Bikei,成為新一代阿爾法母猴。
這是母猴們夢想的位子,但Yakei沒有止步於此。
在戰勝母親後,它把目光投向垂垂老矣的猴王,Nanchu。
(Nanchu)
Nanchu是一隻31歲的公猴,雪猴的壽命在28到32歲之間,可以看出來,它算得上是百歲老人了。
5年前,它擊敗老猴王,成為新一任王,享受著至高者能享受到的一切:最好的食物、最美的配偶、最寬敞的休息地。
這些都是Nanchu的,沒猴敢和它搶,
即使它越來越老,體力越來越差……
(和其他猴一起坐在樹墩上的Nanchu)
“既然沒猴來挑戰,那麼就,我來吧?” Yakei心裡應該是這麼想的。
猴王已衰,無猴挑戰,眼前絕對是大好的奪權機會。
不過,在擊敗Nanchu前,它必須再升一下等級,先打贏高位的公猴,才能讓Nanchu正眼看它。
4月到6月,Yakei挑戰了3個處於高位的公猴,每戰必勝,氣勢極強。
(Yakei的打架現場)
6月底,它向Nanchu發起攻擊,兩猴團團抱住,Yakei對它又拉又咬。
一番搏鬥,最終,Yakei獲勝了。
(Yakei的對手發出慘叫)
按照猴群的規矩,Yakei成為B群新一任的猴王,開始母系統治時代。
它出現了一些典型的阿爾法公猴才會有的行為,比如翹著尾巴走路,以及用力搖晃樹枝。
這都是在彰顯它的地位。
(翹著小短尾的Yakei)
它的舉止也比其他猴子更有攻擊性,就像曾經的公猴王一樣。
最初,動物園的工作人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確定Yakei是否真的成為猴王。
他們做了一個“花生測試”,就是把花生丟向Yakei和其他高等級的公猴中間,看誰先撿起來吃。
先吃的猴子是地位更高的那個,這個測試一般是用來記錄公猴地位排序的。
工作人員做了好幾次測試,每次丟花生,只要Yakei在場,其他猴都會紛紛避開,讓它先吃。
有的不長眼睛的猴,比如第8位公猴,搶在Yakei之前吃,馱著小猴子的Yakei警告了幾聲,它就乖乖把花生送了過去。
(試圖先吃的第8號公猴)
(Yakei拿走了它的花生)
最有利的證據當然是在Nanchu那裡,在它和Yakei中間丟花生後,Nanchu很識時務地避讓了。
去年8月,動物園正式確定Yakei成為B群的母猴王,統領677只猴,這個訊息也登上了國際新聞。
動物學家們都非常興奮,想研究母猴王統治下的雪猴群是如何運作的。
但最近,一個讓人擔心的訊息出現了,
Yakei的猴王地位不穩,原因和麻煩的追求者有關。
(Yakei給小猴子捉蟲)
高崎山的雪猴的交配季節是從11月持續到3月,現在正熱火朝天地進行。
每個繁殖季節,一隻母猴平均會和4只公猴交配,和每隻公猴形成臨時的夫妻關係。
母猴有了中意的公猴後,它們會一起交配、進食、休息和遊玩,大約持續16天。
在16天后,這種關係會變淡,母猴會去尋找新的伴侶。
在之前的繁殖季,一隻叫Goro的公猴曾向Yakei求愛,在咬了它的臉後(雪猴的調情方式),Yakei的臉和屁股很快漲得通紅。這是它陷入戀愛的證明。
今年,Yakei仍然想和Goro在一起,但這隻15歲的公猴開始對它避而不見。
原因可能是昔日情人當上首領,而自己只是猴群排行第6的公猴。
(Goro)
在發現Goro對Yakei表現冷淡後,一隻叫Luffy的公猴很快插足進來。
Luffy今年18歲,猴群排行第5名。雖然前頭還有幾隻猴,但它勝在自信,開始鍥而不捨地向Yakei求愛。
如果Yakei願意,它當然可以與兩隻公猴都結為伴侶,但問題是,它實在不喜歡Luffy,看著它就煩。
(Yakei)
工作人員觀察到,只要Luffy靠近,Yakei就會做出威脅的姿態,警告它滾遠點。
但Luffy就是不肯走遠,一直找機會和它貼貼。
Yakei的反感慢慢變成恐懼。
大約一個月前,Yakei在休息時,Luffy從後面靠近它,Yakei發現後,立馬拔腿就跑。
(在Yakei逃跑前,攝影師拍下的Luffy和Yakei的合影)
至於心上猴Goro,它漸漸明白自己的心意,還是想和Yakei在一起。
但Luffy總是搗亂,Goro看到它過來就被嚇跑了。
這樣一來,Yakei的交配計劃也被打亂了。
近距離觀察它們的工作人員Tadatoshi Shimomura告訴媒體,他認為Yakei和Goro才是真愛,Luffy是第三者強行插足。
(Yakei)
因為Yakei的恐懼,Luffy也漸漸在它面前佔據主導地位。
研究人員發現,Yakei原有的阿爾法行為,比如翹尾巴和搖晃樹木,在繁殖季都消失了。
還有人看到Yakei在Luffy面前做出一個很特殊的表情,叫“恐懼怪臉”。那是一種典型的下位猴對上位猴做的表情。
有一次,Luffy甚至在開飯時把Yakei推開,霸佔了所有食物。這也說明它的地位不同尋常。
(Yakei和其他猴子)
研究高崎山雪猴的研究員Yu Kaigaishi說,他認為目前Luffy的地位比Yakei高。
但導遊Satoshi Kimoto說,他認為猴王仍然是Yakei,“它不可能僅僅因為交配,就把自己的王座讓出去。”
因為Luffy沒有戰勝Yakei,現在下結論可能為時過早,動物園說他們還需要更多資訊。
雪猴裡,猴王的統治時間短則幾個月,長則十餘年。
改朝換代的原因有很多,但總體而言,大部分都是有著強大武力值的年輕猴子出現,挑戰了老猴王的地位。
可在Yakei這裡,它不光要提防暴力篡位者,還要小心每年一次的交配期。這個特殊的時期似乎對它造成了影響。
希望這隻年輕的母猴王能牢牢佔據王座吧,
對科學家們來說,這是一個寶貴的研究樣本,不能就此消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