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小朗,出生於北方一個小村莊,父母都是農民,靠天吃飯,斤斤計較,哦,還重男輕女。我現在五十歲了,常居美國,育有一兒一女,回顧我這大半生,或許有許多決定是錯的,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大家應該能猜到我有一個弟弟,比我小三歲,是全家的寶貝,記憶中,我還在練小學時就開始照顧他了,好在他還挺乖,只是全家的溺愛讓他有些嬌縱。
我從小便成績很好,我喜歡書本上的故事,那些文字讓我著迷,它們讓我看到了未知的世界。在學校,老師們都誇我是個好苗子,說不定能考上大學,我也一直期待著走出去的那天。可我的父母不這樣覺得,從我上高中以後,母親總是有意無意的說起同村的女孩,誰又出去打工了,掙了許多錢回來,誰又嫁了哪個有錢人,拿了多少的彩禮。人家爸媽早就享到女兒的福了,不像她,生了一個賠錢貨。每次聽到這種言論,我都只能裝作沒聽見,或者糊弄過去。
我不想像她們一樣,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人生該是怎樣的,只知道不應該成為一個商品一樣被明碼標價,更不應該淪為一個生育工具。我不知道幾十年後的她們會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但我絕對不願意這麼早就給自己的人生定性了。我想把命運抓在自己的手中。
高中以後我學習更認真了,還進了年級的重點班,在縣城裡讀書,一個月才回去一次,母親偶爾上縣城買東西時,會順便來看看我,她總是說,一個女孩子家家,讀這麼多書幹什麼,最後還不是要嫁人。但她也沒法不讓我讀,班主任給了我勤工儉學的機會,學校又給我免了一部分學雜費,我基本沒向家裡要過錢。
每天天還沒亮我就起床背單詞,村裡的英語老師口音很重,我不得不在英語上多花點功夫,中午其他同學都在午休時我要去實驗室打掃衛生,這是我的兼職,就這樣我度過了忙碌而又快樂的三年高中生活。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點——高考。
高考前兩天學校放假,我收拾好寢室的東西,正煩惱有些東西是帶回家還是扔掉的時候,父母出現在了寢室門口,有些殷勤的看著我,父親二話不說扛起了我打包好的被子,母親也幫忙拎了幾袋東西,“愣著幹嘛,回家啊”,我一時還不能接受他們來接我的這個事實,這種只會出現在弟弟學校的場景突然發生在我身上,不知為何,鼻頭有些酸酸的。
回家路上,父親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話,譬如學習是不是很辛苦,伙食怎麼樣之類。我嘴上敷衍著,心裡想著真是可笑極了,三年裡你從不關心我,現在在這裡說會不會太晚了。但又覺得有些害怕,害怕這些異常的舉動裡是不是隱藏著什麼大的陰謀。
回到家中,果然,不一會兒母親就說有事跟我說,後面的話對我來說尤同晴天霹靂一樣。
“小朗呀,前幾天有人給你說了門親事,男娃是隔壁村的,說是個大專畢業的,搞汽修的,有前途的很嘞”,“跟媒人說了後天去見見,不說一定要成的啊,見見總是好的”
“我後天高考”,許是我太過鎮定了,母親突然一愣,她一定也以為我會發瘋一樣的反抗吧。
“咱不考了,又不可能真的去讀什麼大學,別浪費功夫了”,母親的語氣冷了下來,不像剛回來時討好的模樣,也是我最熟悉的樣子。
“我要讀的,我一定考得上的,你攔不住我”
“讀讀讀,你都已經是高中文憑了,你看看村裡跟你一般大的誰還在讀書,我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怎麼偏偏養了你這麼個賠錢貨”
“你弟弟也不小了,過幾年就要娶媳婦了,現在彩禮錢可不少,我們家哪拿的出啊,人家可是答應了給兩萬,剛好夠給你弟結婚用”
“兩萬塊就能把我賣了是嗎”,我盡力壓制自己的眼淚,“你讓我去參加考試,考上了我不用你一分錢,畢業後我答應你,給弟弟買房子,行嗎?”這是當時的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母親聽了我的話後想要反駁卻也說不出什麼,和父親商量了一下讓我寫了一個保證書,內容如下:
“保證人葉小朗,自願在大學畢業三年內資助弟弟葉小強彩禮及婚房。”簽字畫押。
就這樣我如願參加了高考,趕去考點時天還沒亮,我跟還在床上的父母道了句我走了,母親翻了個身,“一個女孩子還真以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了”,我沒做聲,迎著天光開始趕路,坐在去縣城的車上,看著慢慢升起的太陽,好像我的未來也明媚了起來。
高考出成績時我正在一個工廠裡打工,為了上大學後的學雜費,高中老師找到我說我過了一本線,聽到這個訊息我開心的不得了,簡直要跳起舞來了,我在志願上填了幾所學校,無一例外的都是南方大城市。
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去大城市看看。
最終我被南京一所大學錄取,讀了新聞傳播。
開學那天我揣著打工掙的錢,和一些還算乾淨的衣服,獨自坐上了南下的火車。
——【未完待續】
沒想到能寫這麼多,分幾次寫完吧,喜歡的可以關注收藏一下。下一節主要講大學生活和第一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