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的正房太太只有兩位,一位是王弗,一位是王閏之。碰巧的是,她們倆還是堂姐妹關係。王弗16歲嫁給蘇軾,但是可惜27歲就去世了。
蘇軾那叫一個傷心啊,甚至在王弗去世後10年,還親自寫下了那首傳誦千古的《江城子,悼亡妻》: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王弗去世3年以後,21歲的王閏之又嫁給了蘇軾做正妻。值得一提的是,王閏之的年紀,早就過了出嫁的年紀,這是為何呢?
當時的眉山姑娘們,大多在十五六歲就出嫁了。王弗16歲嫁給蘇軾,史氏15歲嫁給蘇轍,他們的姐姐蘇八娘16歲嫁給了程之才。為啥王弗要到21歲才出嫁呢?
對此不少學者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有人覺得,這是王弗有意為之,讓自己的堂妹等著,好替補自己的位置。這簡直就是荒謬至極,誰知道王弗會英年早逝呢?所以這種說法不靠譜。
還有人覺得,王閏之對蘇軾早就情有獨鍾了,她欣賞蘇軾的才華,所以除了蘇軾以外,絕不嫁給其他人,這才拖到了21歲。
這種說法似乎還有點靠譜,那麼事實上的確如此嗎?其實從王閏之婚後的表現來看,這一說法,似乎也不成立。
一、王閏之在王弗跟前,那就是個大老粗。
可能大老粗這個說法有點嚴重了,但是在王弗跟前,王閏之的確算不上有什麼文化。早年蘇軾和王弗成婚以後,那日子別提多逍遙了。
蘇軾每次讀書的時候,王弗就坐在那裡做手工活。等到蘇軾哪個地方記不住的時候,王弗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指點出來,可見王弗的才華,實在是了不得。
這也是為啥蘇軾總是稱呼王弗為佳人的原因。反觀王閏之,她的文化素養就差太多了,而且也沒有其他額外的特長,諸如舞蹈、音樂等方面的才能也是啥都沒有,因此蘇軾總是稱呼王閏之為老妻。
佳人和老妻,這放在一起一對比,你就能很清楚地搞明白,誰在蘇軾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難怪蘇軾能為王弗寫下“十年生死兩茫茫”的名句,對王閏之,卻從來都是吝惜自己的筆墨。
你以為王閏之的名字本來就叫閏之嗎?那就錯了!她原來叫二十七娘,壓根就沒有所謂的名字。在北宋女人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還真不多,大多數都是以姓氏代替了名字。比如說蘇軾的奶奶史氏,蘇軾的母親程夫人,蘇轍的妻子史氏等等。
可是蘇軾有文化,而且覺得女性也應該有名字,看來他是比較早的女權運動者。所以他的幾位重要的紅顏知己,可都是有名字的。正妻王弗,填房王閏之,小妾朝雲等等。
其中王閏之的這個名字還有特別的來由,因為他是慶曆八年閏正月所生,而且閏是增多的意思,有續絃的隱喻,所以蘇軾才給妻子取了這麼個名字。
此外,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王閏之婚後還進一步得到了自己的字:季璋。這在古代是更加少見的了,可見蘇軾對這傻丫頭,還是非常上心的!雖然才華不高,卻很讓人心疼。
二、蘇軾總喜歡拿王閏之開玩笑。
蘇軾和王弗在一起,總有一種相敬如賓的感覺,這種感情不能說不好,但是彼此之間還是有一定的距離。而蘇軾又是一個特別喜歡開玩笑的人,一旦遇到王弗,就啥玩笑都開不出來了。
可是蘇軾在王閏之跟前,可真的是什麼都敢說啊,而且還總是拿自己的這個老婆開玩笑,似乎絲毫不擔心回家有跪榴蓮的危險。
比如說在《小兒》這首詩裡,就把兩人的關係扯很近了:
小兒不識愁,起坐牽我衣。我欲嗔小兒,老妻勸兒痴。
兒痴君更甚,不樂愁何為。還坐愧此言,洗盞當我前。
大勝劉伶婦,區區為酒錢。
這首詩講的是,有一天蘇軾下班回家,正為朝中的事情感到煩惱。這個時候小孩兒卻不懂父親的煩惱,非要來拉父親的衣角,讓蘇軾跟他玩。
氣得蘇軾張嘴就要對著孩子罵兩句,這個時候王閏之走了過來溫柔地對蘇軾說:小孩子不懂事,我看你更加不懂事。上班就好好上班,下班就樂呵樂呵,不應該是這樣嗎?
蘇軾一下子就懵了,似乎妻子說得有道理,可就是拉不下臉道歉。這個時候王閏之親自給蘇軾沏了一壺茶過來,這可把蘇軾給樂壞了,他連忙笑道:還是我媳婦兒好啊,比劉伶的媳婦兒強得多!那個女人為了一點酒錢,就天天跟丈夫吵架。
烏臺詩案結束後,蘇軾被貶謫為黃州團練副使,這個時候他寫了一篇《黃州上文潞公書》,這裡面介紹了王閏之的一件事:
軾始就逮赴獄,有一子稍長,徒步相隨。其餘守舍,皆婦女幼稚。至宿州,御史符下, 就家取文書。州郡望風,遣吏發卒,圍船搜取,老幼幾怖死。既去,婦女恚罵曰: “是好著書,書成何所得,而怖我如此! ”悉取燒之。比事定,重複尋理,十亡其七八矣。
當時蘇軾被逮捕下獄,大兒子跟著一起去了。剩下留在家裡的人都是婦女兒童,你想想這些留在家裡的婦幼們有多害怕。
更讓人害怕的事情又來了,御史派人回到蘇軾家取蘇軾的那些文書,差點沒把王閏之和那幫小孩兒們給嚇死。
搜查結束後,王閏之破口大罵:一天到晚就知道寫書,寫完了得到什麼好處了?唯一的好處就是差點把我們給嚇死!於是乎王閏之就把蘇軾剩下的書稿都給燒了。
等到蘇軾被釋放後,他急急忙忙回家尋找自己的書稿,才發現,這些書稿已經被王閏之燒了十之七八了。
當時蘇軾肯定非常氣憤,但是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蘇軾多少是帶著一點玩笑的口吻來敘述這件事的,很顯然,蘇軾對王閏之的這一暴躁性格,還是比較感興趣的,準確來說,應該是哭笑不得!而且,如果夫妻感情不好,蘇軾可不敢隨便拿王閏之開玩笑了。
三、身行萬里半天下,最是無言最有情。
王閏之從21歲嫁給蘇軾,再到46歲去世,陪伴了蘇軾整整25年時光。這段時間也是蘇軾人生跌宕起伏的重要時刻。
尤其是烏臺詩案以後,蘇軾被各種貶謫,王閏之依舊不離不棄,緊緊跟隨。她跟著蘇軾的步伐,曾經走過密州、徐州、湖州、黃州、汝州、常州、登州、開封、杭州、潁州、揚州等地,真可謂是身行萬里半天下了。
這期間,蘇軾經歷了在地方做太守的逍遙生活,也嚐到了差點被殺頭的苦果。此後又一路被貶謫,甚至連吃頓飯都要自己下地種田。王閏之無怨無悔地跟在蘇軾身邊,料理著蘇軾的起居和這一大家子人的生活。
很多人說蘇軾很少在文章詩詞中提到王閏之,說明蘇軾不怎麼愛王閏之。其實我認為,蘇軾最愛的那個人,並不是佳人王弗,也不是小可愛朝雲,而是勤勤懇懇的王閏之。
因為沒有王閏之的陪伴,蘇軾壓根就熬不過那段令人絕望的日子。蘇軾也不是一個天生就樂觀的人,他前期也寫了不少婉約詞。可就是在黃州的那段時間,感受到世態炎涼以後,蘇軾才意識到,人生只有樂觀起來,才能真正有滋有味。
那麼是誰在那段時間陪著蘇軾呢?恰好就是王閏之。我認為是王閏之無怨無悔地為這個家奉獻,打動了蘇軾,終於使得蘇軾從陰霾中走了出來。如果換成佳人王弗,她是否能頂得住那麼大的壓力呢?或許蘇軾的家早就散了吧?
總結:且休落魄貪杯酒,更莫猖狂愛詠詩。
蘇軾在烏臺詩案被抓走以後,曾經講了一個冷笑話。就是宋真宗封禪回來以後,尋訪天下隱士,找到一個叫楊樸的人,得知他會寫詩,就把他給請到了朝中
楊樸卻很謙虛,表示自己啥也不懂。宋真宗就問他:你臨走前有沒有人寫詩送給過你呢?楊樸這才說道,只有我老婆寫了一首打油詩送給我:
且休落魄貪杯酒,更莫猖狂愛詠詩。今日捉將官裡去,這回斷送老頭皮。
這可把宋真宗笑壞了,所以就把楊樸給送回去了。蘇軾在湖州被抓的時候,王閏之恰好也出門送他,別提哭得有多慘了!
這個時候蘇軾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老妻王閏之,笑著問她:嘿,妞兒,能學楊樸的媳婦兒,寫首詩送我一程不?
王閏之噗嗤一聲居然笑了出來,在這種危急關頭,夫妻倆還能開這種玩笑,可見彼此已經到了心靈相通的地步了。
參考資料:《黃州上文潞公書》、《蘇軾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