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華的《活著》,透過樸實簡短的文字,讓人們明白了人生的終極意義——活著。“人是為了活著本身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這本書寫得很殘忍,但在這些濃縮的文字裡面,可以感受到生命的頑強,有時候活著已經足夠了。但是你想不到寫出這麼悲慘的故事的作者,生活中是個極其幽默的人。
董卿:“您的父親是外科大夫,小時候是不是您病了都是他給您看病?”
答:“是他給我看病。這是一個悲慘的經歷,因為小時候幹了太多壞事,我父親有時候要懲罰我,我不能老是去稻田裡邊躲著,然後就裝病。他摸我,我就說發燒,他手一摸就知道,然後我就說我肚子疼。我小時候是有演技的,現在依然有。鼓勵下,又恢復了一點。”
“有一次他就問我肚子哪裡疼,反正他捏到哪我都說哪兒疼,他問我是不是先從胸口疼,我說對對對,我哪知道闌尾炎是從胸口疼什麼的。上了手術檯以後我才意識到出問題了,這個玩笑開大了,我告訴他們,我說我現在不疼了,你們能不能讓我下來,他們已經把我的手腳都給綁住了,我印象特別深,是我母親給我做麻醉,就在我麻醉過去之前,聽到我母親還說了一句,以後他長大了,不能當空軍飛行員了,當時我覺得特別絕望。就這樣,我的闌尾割掉了,我父親的闌尾也是割掉了,我媽也是割掉了,哥哥的闌尾也割掉了,我們家已經沒闌尾了。”
董卿:“你怎麼走上文學道路的?”
答:“我走上文學道路,其實很簡單。我去了一個衛生院做牙醫,我一天都沒學過醫學,上班第一天就拔牙了。因為帶我的那個醫生,那個師傅70多歲了,他累,他就讓我看一遍,下一個就讓我上了。驚心動魄地拔掉了第一顆牙,從此以後就是我負責拔牙,我師傅坐在椅子上開處方看報紙。我非常不喜歡牙醫這個工作,當時在縣文化館工作的那群人,整天在大街上游玩,我就覺得生活很不公平,我們一天把八小時拔牙,你們在大街上東逛逛西晃晃。問他們你們為什麼不上班,他們說在大街上就是上班,當然這樣的工作我也很喜歡。”
“我就想怎麼能調到文化館?我很想調到文化館工作,因為那個地方可以不上班,不工作,自由自在。那怎麼辦呢?寫小說吧,那時候雖然我認識的字不多,但是寫小說夠了,多一個字能寫,少一個字也能寫,所以就開始寫小說。寫完發表了,很順利地調到文化館工作了,我第一天上班的時候故意遲到了兩個小時,我想反正那些人也在大街上,結果發現我是第一個到的,我就知道這個單位來對了。”
“1998年,我們四個中國作家去義大利參加遠東地區文學論壇,他們給我們的題目是——我為什麼寫作?我們四個作家互相之間根本不知道對方寫的什麼。我上去就唸我的,我不願意做牙醫,想睡懶覺,想不上班寫小說,稿費還歸自己。第二個是莫言,他上去說自己當了好幾年哨兵,他想給自己弄一雙皮鞋,可是沒錢怎麼辦?他就寫小說發表,有了稿費就能買雙皮鞋了。王碩,那個也差不多,好像也類似是這樣一個不靠譜的故事。”
“唯一一個純潔的是蘇童,蘇童說自己考上了北京師範大學,然後在大學裡面如何熱愛上了文學,然後開始寫作。等到我們三個人在前面唸完以後,蘇童死活不願意念他的稿子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寫得很丟臉,我說我們寫的才不好,你這樣說很好,他說不不不,自己太蠢了,怎麼會這麼愚蠢,為什麼要說熱愛文學才走上了文學道路,我應該也跟你們一樣瞎編一個。”
董卿:“您有寫小說的基礎嗎?”
“沒有,首先找了一本雜誌,是《人民文學》。我就拿著看,什麼時候應該是引號,什麼時候應該是逗號,什麼地方應該是句號,我大概看了兩頁就行了開始寫吧,我認為寫小說已經夠了。為什麼後來的評論家們都在說我的語言簡潔?那是因為我認識的字很少,這就是毛主席說的壞事會變成好事。”
餘華真的太幽默了,讓人笑得合不攏嘴,看他在《朗讀者》中與董卿的交流,感覺像聽了一場脫口秀。《活著》這本書很多人看完都哭得稀里嘩啦,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也很難不為之動容,但是沒想到這本書的作者竟然這麼幽默與耿直。(感謝留言關注,持續為您帶來精彩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