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5月2日,對陝西安康的杜如輝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因為這天深夜,他的妻子在安康市中心醫院順產生下了女兒妞妞。然而初為人父的喜悅只持續了幾個月,他和妻子、女兒以及全家人的生活就陷入了另一個無解的黑洞當中。
和父母都不相像的孩子
在妞妞半歲時,杜如輝偶然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說女兒和他長得不像,女兒不是他的。
男人對這種事情一向都很敏感,別人的話讓他回去好好地審視了妞妞。怎麼看,他也覺得妞妞的確是和自己一點也對不上。
杜如輝第一念頭想,是不是自己媳婦的問題?他開始覺得妻子李紅豔對自己不忠,但是這種事情他問不出口,壓抑在心裡又越來越難受。因此,無論妻子做什麼,他此刻都看不順眼,整天為了一點生活瑣事,夫妻倆吵架、打架,成了家常便飯。
杜如輝的妻子李紅豔開始不明就理,也覺得委屈和氣憤。當初兩人的結合是非常不容易的,雙方的父母都激烈的反對,他們還毅然決然的走到一起,最後結婚。丈夫杜如輝更是放棄安徽老家的事業,隻身一人來到陝西重新創業。再苦再難的日子,兩人都熬了過來。如今丈夫的生意蒸蒸日上了,寶貝女兒也有了,不明白丈夫為何又不珍惜了呢?
杜家夫婦就這樣在爭吵和猜忌中,過了七年,兩人曾幾度打算離婚。因為孩子的相貌問題,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但李紅豔心知肚明,自己從沒做過對不起丈夫的任何事,她也開始猜測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最終李紅豔為證明自己和女兒的清白,帶女兒做了DNA 親子鑑定。鑑定結果發現女兒果真不是杜如輝親生的。
但更意想不到的是,女兒竟然也不是李紅豔親生的。那這個孩子是誰家的?杜家如五雷轟頂,無法接受。
杜家的猜想
杜如輝夫婦把生孩子的前後經過一處不落地想了無數遍,又經過反覆求證,認為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在醫院生孩子時,醫院給抱錯了。
2001年5月2日晚上,李紅豔到安康中心醫院進行分娩。凌晨三點多,李紅豔被送進大產房待產。另外一位產婦,劉冬梅也在大產房待產。三點四十二分,劉冬梅先順產一女嬰。
緊接著五分鐘後,李紅豔也順產下一女嬰。大約又過了半小時,一個男醫生抱著一個女嬰站在產房門口喊劉冬梅的家人來接孩子。
杜如輝說當時他就在產房門口,雖然不認識孩子,但是,他認識包裹著孩子的被子,是自家的。他就跟王*奇醫生指出來了,說這個被子是自己家的。然後王醫生就折進了產房,一會又抱出來了孩子,這次包的是劉冬梅家的被子,交給了劉冬梅的家屬。孩子很可能就是這時被抱錯的。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李紅豔想去看看那個叫妮妮的孩子。他們去了劉冬梅家,劉冬梅和丈夫都外出打工去了。女兒妮妮由外公外婆帶著。妮妮當時還不到兩歲,李紅豔只覺得和自己長得很像,但是不太肯定。
在猶豫中,杜家有兩年沒有去看馬家的孩子。但也許是血緣使然,李紅豔終究放不下。在孩子四歲多的時候,忍不住又去看了看。遠遠地看到孩子在門口站著,孩子也認出了她,喊了一聲”杜媽媽“。晚上回到家裡,李紅豔心裡又亂套了,夫妻兩都整夜整夜的眼不著覺。
杜家最後決定等馬家夫婦打工回來,雙方一起做個DNA 鑑定,讓事情有個水落石出。假如馬家的孩子是自己的,那肯定是要換回來的。假如自己養的孩子就是親生的,那皆大歡喜。這幾年的猜測對妻子的懷疑,也算是個交待。
馬家的態度
終於,2008年4月,劉冬梅和丈夫馬恆打工回來了。這是七年之後,兩個孩子的父母再次相見,在見到劉冬梅的一剎那,杜如輝完全傻了眼。因為眼前的劉冬梅和孩子長得真是太像太像了,就差一次鑑定了。
然而,讓杜如輝夫婦始料不及的是,馬家對孩子抱錯的說法很反感,兩家父母的見面很快演變成爭吵,甚至還動了手。原來杜家是在七年時間裡逐漸確認的,但對馬家來說卻是晴天霹靂,讓他們一下子接受,根本不可能。
更讓馬恆不能接受的是,杜家竟然悄悄帶孩子做了血型化驗。對於杜家的做法,馬恆非常憤怒。但看著孩子和劉冬梅如此相像,他們也覺得可能是真的抱錯了,但是他們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馬恆說:既然他們發現得早,為什麼沒有在孩子才一兩歲、兩三歲的時候,來和他們談,那時對孩子傷害才是最小。看得出來兩家都是真心疼愛孩子,為孩子著想的。法院經過再三的做思想工作,最終馬家同意兩家的媽媽和孩子做交叉親子鑑定。
黑紙白字的鑑定結果雖說在意料之中,但還是很難讓馬家人接受。
兩個孩子果真是抱錯了。
醫院的態度
醫院認為,杜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是醫院的過失,導致抱錯了孩子,其次醫院認為有太多的巧合,他們同住一個病房,又同時出院等等,所以醫院懷疑他們是故意抱錯孩子。目的可能是為了讓孩子喝到農村來的婦女的母乳。
醫院還了解到,在孩子出生後的這七年裡,杜家和馬家一直來往密切,還認了乾親。因此醫院更有理由懷疑兩家為獲得醫院鉅額賠償,當年就惡意串通,故意抱錯孩子。
醫院還指出,李紅豔當時去生孩子,她給醫院醫生提供的病歷裡頭,詳細記載她懷孕三十週的時候去查乙肝,乙肝顯示大三陽也沒進行治療。醫院覺得她也可能因為怕自己孩子不健康,因此去換別人的孩子。
一波三折
醫院態度強硬,不承認有任何過錯。
杜家迫切的希望能夠換回尋找了七年的親生女兒妮妮,變更撫養權。
而馬家想就這樣將錯就錯地養著,堅決不肯把現在養的孩子妮妮送出去。
杜家的妞妞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在安康市一所小學讀書,每天都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上學,放學,過著幸福快樂的童年。每當看著眼前這個衣食無憂小公主般的女兒時,杜如輝夫婦都不由自主地想到還生活在農村的親生女兒妮妮。
杜如輝夫婦說,一想到親生女兒在那種條件下成長,心裡就接受不了。他們認為,馬恆夫婦常年在外打工,孩子得不到父愛、母愛,成了留守兒童。
馬家的妮妮性格內向靦腆,不愛說話,也在村裡的小學讀書。馬恆說,現在是錯了,自己會盡最大的努力把孩子養好,照顧好,如果以後孩子考上大學,自己交不起學費,可以把房子賣了供孩子上學。
但在杜家人看來,馬家不換孩子,有他們的私心。
隨後經過法官的調解,馬恆夫婦才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的擔憂。因為自己家是農村的,怕城裡邊的孩子不願意到農村來,因此他將同時失去兩個孩子。在杜家的保證和法官的再三勸說下,馬恆夫婦終於在孩子監護權撫養權變更協議上籤了字。
最後,2008年11月28日,陝西省漢陰縣人民法院對此案作出一審判決。判令被告安康市中心醫院賠償杜家精神損害撫慰金15萬元,
判令被告安康市中心醫院賠償馬家精神損害撫慰金15萬元,
醫院不服一審判決,向安康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二審法院經審理後作出改判,將醫院賠償給杜家和馬家各自的精神損害撫慰金15萬元,改判為5萬元。此判決為終審判決。
圓滿的結局
經歷過這次波折,兩家人都覺得兩個孩子今後的成長是最重要的。為此,兩家人由當初的劍拔弩張,到如今漸漸有了來往。
經過商量,杜如輝把兩個孩子都安排在安康市區的一所小學上學。馬恆夫婦也沒再去外地打工,而是在安康市區找了個零工,租了間房子來照顧回家的女兒妞妞。
如今,這兩個曾經命運交錯了七年的女孩,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兩家人也從此有了永遠割不掉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