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的是你啊?你白瞎這麼多年青春時光了,今天你就和他離婚,然後跟我回家!”劉慧拖拉著姐姐劉紅往外走。
劉紅卻不願意走,掙脫掉妹妹的手:“我不走,我走了,黃建軍怎麼辦?”
“你不走,你在這丟人啊,你在這當苦力啊!”
“我心甘情願,因為他是我的老公,也是我兩個孩子的爸爸。”劉紅又坐回到池子邊開始洗丈夫黃建軍的衣服。
看著這個“傻姐姐”,劉慧真是心裡又生氣又難受,為姐姐感到可惜。那麼這個“傻姐姐”劉紅到底做了什麼,讓自己的妹妹為之打抱不平呢?
問世間情為何物
劉紅是個踏實能幹的河南女人,家住商丘市民權縣。20歲那年,劉紅經人介紹認識了高大帥氣的丈夫黃建軍。結婚前,劉紅就是民權縣水利局的女工,婚後又在丈夫的支援下開了一家服裝店。夫妻兩人日子過得很不錯,很快,劉紅又為家裡添了兩張小口。
有了兩個孩子後,為了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條件,丈夫黃建軍便買了一輛拖掛的大貨車開始跑長途,雖然辛苦了一點兒,但是能讓妻子和家人生活得更好,再辛苦也值得。
可是幸福的生活還沒有開始幾天,噩耗就給了這個家庭一個沉重的打擊。1996年8月7日凌晨,正在睡夢中的劉紅接到一通電話。
“你好,我是濮陽市人民醫院急診室的大夫,請問你是黃建軍的家屬嗎?”
“是,我是。”聽到醫院兩個字劉紅一個激靈,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醫生快速說道:“請你趕快來醫院一趟,你丈夫出事了,需要你來簽署病危通知書。”
劉紅立馬覺得受到了晴天霹靂,她看了一眼懷裡還在熟睡的孩子們。昨晚睡前,兩個孩子還纏著自己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她說快了。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呢?
可是沒有時間讓劉紅在這裡傷懷了,她趕緊安排好家裡的事情,就急匆匆趕到濮陽市人民醫院。急救室裡擠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到處都充斥著痛苦的喊叫聲,劉紅並沒有在急救人群中發現丈夫黃建軍的身影。情急之下,劉紅趕忙拉住一個護士就問:“黃建軍在哪?”
一個交警趕到,和劉紅說明了當時的情況。原來,不久前,黃建軍去送貨途經濮陽市南樂縣,在路上發生了意外,當時車上一共有三個人,貨主主當場死亡,司機沒有受傷。黃建軍雖然還有生命體徵,但是受傷太嚴重,當即就被交警送到了人民醫院搶救。
黃建軍傷勢太重,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這才連夜叫來家屬。劉紅一聽當場就嚇壞了,趕緊拉住醫生的手求醫生一定要救救丈夫。
醫生語重心長說道:“家屬,你放心,我們會盡力的。但是,你丈夫這個病實在太嚴重了,他是腦幹受損,痊癒的機會很渺茫。”
劉紅沒聽說過“腦幹受損”,就問是什麼病,她有錢,不管花多少錢她都願意治。
醫生搖了搖頭:“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關鍵是即便能救過來,那也是個植物人。”
劉紅愣了一下,“植物人”三個字在她腦海裡面轉了一圈,她才反應過來。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的丈夫啊。
“沒關係,只要能活過來就好。孩子還有家裡老人都等著他回家呢,我不能帶個棺材回去見他們,無論如何,求你救救他。”劉紅哭著請求醫生。
經過醫生的搶救,黃建軍活了過來,但是卻陷入了昏睡狀態。那幾日在醫院,劉紅就跟著醫生學習怎麼照顧植物人。醫生還告訴劉紅,植物人也不是不能醒過來,只是機會很渺茫。
“沒關係,只要能醒過來,我願意一直陪著他。”
等到黃建軍病情穩定了,劉紅這才帶著黃建軍回了家。回到家劉紅就對兩個年幼的孩子說:“爸爸現在有些昏迷不醒,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們每天在他面前說話,喊喊他,和他握握手,他總有一天會醒來的。”
就這樣,劉紅每天除了上班照顧孩子,還要時不時給丈夫黃建軍翻身按摩。黃建軍嚼不了東西,劉紅就單獨給他做一份流食,然後用針管喂下去。
劉紅在照顧黃建軍的過程中還不忘醫生教給她的復甦方法,一個勁給黃建軍講故事,講他們剛見面的時候、還有他們在一起的場景,還講家裡的孩子的事情,有時還會給黃建軍唱歌聽。
就這樣日復一日,兩年過去了,眼看復甦的機會變得越來越小了,旁人就勸劉紅要不放棄吧,趁自己年輕改嫁算了吧。劉紅拒絕了,畢竟自己的孩子還小,而她一直都深信丈夫黃建軍一定能醒來。
1997年年底,劉紅在整理家中舊物,翻到了一個破舊的箱子,裡面居然有一個精美的筆記本,開啟一看一封信飄了出來。劉紅撿起來一看,上面落款是“亞嫻”,這個名字劉紅認識,是丈夫的初戀!
初戀的情書喚醒丈夫
劉紅結婚前,曾經在黃建軍的辦公桌的抽屜裡發現了一封信和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長得比她好看許多,笑起來甜甜的。
劉紅開玩笑告訴黃建軍:“黃建軍,我發現了你的秘密。”黃建軍卻說:“我能有什麼秘密呢?”
看到劉紅手中的信,黃建軍向劉紅坦白,說照片上的女孩是自己的初戀,不過已經斷了聯絡了。說完還當著劉紅的面把女孩的照片撕碎了。
劉紅覺得黃建軍能這麼坦誠面對自己,說明黃建軍對她是負責的。可是,當時劉紅以為丈夫撕毀了信,結果卻沒有,而是珍藏起來了。劉紅擦了擦眼淚,可能這封信對丈夫而言代表著過去的珍貴記憶吧。想到這裡,劉紅就聯想到了醫生的話,醫生曾經告訴過她,越是重要的回憶越能喚醒丈夫的記憶。
劉紅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把這封信念給了丈夫黃建軍聽。一個女人給丈夫讀另一個女人寄來的情書,能想象她的心裡有多痛。偏偏,兩年來沒有反應的黃建軍對這封信作出了反應,黃建軍的嘴角微微上揚。是巧合嗎?劉紅不敢細想,但是她還想繼續試試,就這樣開始每晚給丈夫黃建軍讀信。
“親愛的八一同志……”
“為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我天天想見你,你的影子時刻在我眼前晃動,我像置身於一座神秘的宮殿裡,每天都有新的秘密……”
在劉紅的堅持下,黃建軍漸漸恢復了一點兒意識。劉紅不知道是自己一直以來的熟悉聲音打動了黃建軍,還是初戀信紙的內容喚醒了黃建軍呢?2004年,劉紅帶著黃建局去商丘市第一人民醫院做了全身大檢查,大夫對此都表示很驚喜。
“肯定是你每天給他按摩,和他聊天,所以才能讓他恢復一點兒意識,你的康復工作做得很好。”醫生還告訴劉紅,黃建軍目前恢復了部分記憶、觸覺還有感情。雖然全部恢復沒有希望,但是堅持下來,還是可以再恢復一部分的。
劉紅對醫生千恩萬謝,雖然她不喜歡那封信,但是因為初戀的情書,丈夫才能慢慢甦醒過來,劉紅縱然有萬般不喜歡,但她還是堅持讀了下去。就這樣,在劉紅每天的堅持下,丈夫黃建軍慢慢睜開了眼睛。
2010年某天,劉紅還是像往常一樣,正在給丈夫黃建軍讀信,邊讀還邊打趣:“黃建軍,她這個字寫錯了,你看看,你兩揹著我還幹了這種事情,你說你是不是個壞蛋啊?”
說完,劉紅看著黃建軍。奇蹟發生了,黃建軍衝正在為自己讀信的妻子劉紅眨了眨眼睛,隨後流下一行眼淚。
14年了,劉紅念這封信念了14年了 ,到最後還是靠一封初戀的情書把丈夫喚醒了。劉紅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可是看著自己的愛人醒來,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總算沒白費,於是趕緊把這個訊息告訴了妹妹劉慧。知道真相的妹妹並沒有祝福姐姐劉紅,而是執意要劉紅離開黃建軍。
尋找真正的愛人
劉慧每次來姐姐劉紅家都是來勸姐姐回家的,可之前都被劉紅拒絕了,原因是孩子還小,怕影響孩子。
“那現在,孩子也長大了,你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劉慧咄咄逼人。
“有,黃建軍需要我照顧。”
說道姐夫黃建軍,劉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這麼傻,他心裡還不知道有沒有你呢,就你一個人傻傻的。”
“別說了,你不用管我,我心甘情願!”
劉慧見行不通,就衝進姐姐家門。劉紅給姐夫黃建軍唸的那封情書還放在黃建軍的床頭,劉慧一把搶過來,情緒激動地喊道:“你就不能為你自己想想嗎?你熬了這麼多年圖什麼啊?十幾年的青春都給了他,你值得嗎?你為了他,咱爸生病你都不回去照顧,你活成什麼樣了?”
劉紅憋著一肚子的委屈,她從妹妹手裡拽情書,誰知妹妹當場撕碎了情書:“你倆必須離婚!”
妹妹走後,劉紅把情書拼好,這些年來,這封情書被她唸了無數次,早已經變得皺巴巴的,如今又再次破碎。在劉紅看來它已經不是一份單純的情書,而是讓丈夫甦醒的關鍵,如今這份希望卻被撕毀了。
“黃建軍你是不是很喜歡她啊,我就知道。”看著黃建軍流下了眼淚,劉紅替他擦乾淨。
過了兩天後,公公發現劉紅不在家裡了。往常劉紅都會在這個時候推著兒子出來曬太陽,可今天裡屋卻什麼動靜也沒有。一看,劉紅原來已經走了。
照顧了14年,終於還是走了啊。黃父雖然表示理解,但還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於是就讓大兒子去劉紅娘家打探訊息。看到大哥來找自己,劉紅對此支支吾吾,只說是想回孃家待兩天。
妹妹劉慧站在屋外看著裡面的兩個人,生怕姐姐會變卦再次回到黃家。劉紅支走妹妹後,這才說明了原因。
“大哥,我沒想走,我走了,誰照顧黃建軍啊。只是我這幾天在想,既然那個女人的信能喚醒黃建軍,那我想如果那個女人能來見黃建軍一面,會不會完全喚醒黃建軍呢?”
大哥嘆了一口氣,這才說出了那個女人和弟弟黃建軍的故事。
原來,這個叫亞嫻的女人其實是和黃建軍自由戀愛。亞嫻是隔壁村的,長得漂亮,也喜歡打扮收拾自己,經常趕時髦,不是燙頭髮就是穿衣服不得體,在黃家父母眼裡,這個女孩心性不穩,極易喜新厭舊,不適合黃建軍,總有一天他們會離婚的,所以說什麼也不願意兩人交往。
“兩人分手分得很突然,那個時候估計他還在適應吧,所以兩人還會互通訊件。”大哥解釋道。
在大哥的帶領下,劉紅決定找到亞嫻。可是,十年都過去了,亞嫻也早已嫁人離開了村子。找不到亞嫻,但是劉紅得知了一條訊息。一個村幹部告訴劉紅,亞嫻這些年過得不好,據說是和一個已婚之夫互通訊件才導致夫妻有了隔閡,亞嫻天天和丈夫吵架,而那個已婚男人就是黃建軍。
劉紅聽到這個訊息猶如晴天霹靂,突然想到信中的內容。
“你這小鬼真壞,多少次我真想靠書代鴻雁把信傳,可由於家規太嚴,沒有做到,到底你是一位男子漢,你倒是先下手為強了,算是一位英雄……”信中所說的內容原來是這個意思,沒想到丈夫黃建軍婚後還和那個女人有來往,那這麼多年,自己算什麼?
妹妹劉慧得知訊息後,趕緊找到姐姐:“這下好了吧,姐,他心裡壓根就沒有你,你還以為是你的熟悉聲音喚醒了他?13年,全是因為那封信的內容,他才能醒過來!你太不值了!”
“但是他對我很好,家務活什麼的都是他一個人乾的,沒出事之前對我一直都很好。如果他對我沒有感情,就不會把信藏起來了。他心裡還是有我的,要不然就把信放在我面前了。”劉紅這樣說。
妹妹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看姐姐“痴心不改”,劉慧無話可說,終於還是走了。
劉紅回到家,拿著信問黃建軍:“你愛的是誰呢,已經不重要了,關鍵是我陪了你這麼久,我要是走了,你怎麼辦?”
劉紅對丈夫的愛到底是什麼樣的,在每個人眼裡都不一樣。在妹妹劉慧眼中這就是一場“愚蠢的愛”,姐姐劉紅只知道一味犧牲自己來保全愛人的面子,實在是太不值得。在街坊鄰居看來,劉紅對丈夫黃建軍可是盡心盡力,是個好媳婦。
但我們都不是當事人,誰又能知曉劉紅內心真實的想法呢?日復一日照顧丈夫黃建軍,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劉紅每日必做的事情。離開了黃建軍的她,青春也不在了,她又能去哪裡呢?
當她再次拿起信給丈夫念起,黃建軍眼泛淚花,劉紅問:“黃建軍,你這個淚水是不是為我流的?”
黃建軍眨眨眼睛。
“那你是不是愛我的?”
黃建軍使勁眨眨眼睛。
劉紅不再說話,眼淚滑下,她用手一邊擦自己的眼淚,一邊替丈夫擦乾眼淚。
之後,劉紅帶著丈夫黃建軍去北京武警總醫院看病,醫生告知劉紅,需要做3次神經幹細胞移植手術,丈夫黃建軍就能恢復一部分語言功能了。劉紅很高興,說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救好丈夫,雖然治療費要花費12萬元。
愛有很多形式,每個人對此都有不同的理解。祝願劉紅能守得花開月圓日,與丈夫過上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