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攻克高平、諒山的東線戰場,西線相對比較低調,投入的兵力不多,戰果也較少,但西線戰場打得同樣很漂亮,其中又以老街戰鬥最為精彩。
雲南方向是次要戰場,參戰兵力為第11、第13、第14軍和第50軍的149師,只相當於東線的近一半。不過,西線部隊有自己的優勢,他們的叢林戰經驗應該是全軍最豐富的。
第13軍和第14軍在60年代參加過中緬邊境勘界保衛戰,兩個軍抽調精幹力量組建22支突擊隊,打擊盤踞在緬北密林裡的國民黨殘軍,取得讓外國友軍羨慕的戰績。
不過,緬北的密林也讓這兩個軍吃足了苦頭,從此他們將叢林戰列入訓練課目。差不多20年後,他們再一次投入戰鬥,地形是與緬北相同的越南熱帶山林。
西線戰場的主要攻擊目標是越南黃連山省的省會老街,隔著南溪河與我國的河口縣毗鄰。老街是中越邊境西段最主要的戰略重鎮,拿下老街的意義重大,由第14軍第40師的118團擔任主攻任務。
早在法國殖民時代,老街便是重點經營的反華橋頭堡,法國人修建了不少鋼筋混凝土工事。日本人佔領越南後,進一步加固法國人修建的工事,以防備北方的中國。
越南人最窮,儘量利用法國人、日本人的舊工事,自己修的則是土木結構野戰工事,不敢像法國人那樣不惜工本使用鋼筋混凝土。即使如此,越軍的防禦體系仍然給118團製造了不小的障礙。
防守老街的越南黃連山省第254團,別看是地方軍,曾經參加過抗美戰爭,作戰經驗和火力配備並不亞於越南野戰部隊,依託完善的防禦工事,再加上該團官兵都是本鄉本土的,十分熟悉地形。
老街的北方即是中國,越軍自然把防禦重點放在北面,118團決定從東側迂迴守敵背後,然後攻擊老街市區。這是解放軍最拿手的戰術,即使有兵力優勢,也沒有必要攻擊敵之強點,徒增戰士們的傷亡。
1979年2月16日22時15分,118團的一梯隊2營開始偷渡南溪河,越軍沒有任何反應。17日零點過後,一梯隊偷渡成功,踏入越南境內。小曹是老街東側的屏障,周圍有多個高地,由越軍254團1營防守。
118團發現,這些高地可以相互提供火力支援,牽一髮而動全身,負責攻堅的三個連隊不足以壓制敵各高地的火力,進攻沒有預想的那樣順利。於是,團裡命令二梯隊3營投入戰鬥。
集中優勢兵力的好處這時候體現出來,越軍一般在高地上佈置從1個排到1個連的兵力,解放軍以連隊為單位實施攻擊,能同時攻擊整個高地群的守敵,使其無法相互支援,從而被各個擊破。
打到晚上,小曹高地群被全部攻克,老街市區暴露在解放軍的面前。118團不急於進攻,一邊命2營向老街以南的深曼穿插,徹底切斷老街守軍的退路,一邊讓主攻部隊悄悄靠近老街外圍陣地。
老街的制高點是位於市區東側的10號高地,拿下它,守敵254團便陷入全面被動,連逃跑都不容易。考慮到一梯隊各連都已經過激戰,118團讓3營擔任主攻。
讓人望而生畏的熱帶叢林,很容易讓不熟悉的人迷路,在14軍官兵眼裡卻是最好的保護傘,常抓不懈的叢林戰訓練,在這個時候起到了重要作用。
3營7連長羅秋貴認為人多了反而會暴露,只帶著3排趁黑夜穿越叢林,一直行進到10號高地前沿30米處。他依照敵人的火力點分佈,安排好各班的衝擊路線,讓每個人都明確自己的攻擊目標。
10號高地上有1個加強排40多名守敵,直到槍響才意識到解放軍已經摸上來,可來不及了。3排的戰士們按照計劃從三個方向衝擊,不等越軍反應過來,便已佔領第一道塹壕。
敵人的核心火力點把3排壓制住,指導員和3排長先後受傷,通訊員楊忠明把排長背下去後,接替排長進行指揮。火箭筒班的班長齊光明用兩發火箭彈打掉兩個火力點,重新打開了衝鋒路線。
由於達到了突襲的效果,再加上戰士們勇猛攻擊,7連3排只用5分鐘便全殲10號高地守敵,殲敵43人。7連主力跟上來後,馬上轉入防禦,準備迎擊敵人的反撲。
敵人向10號高地發射了大量炮彈,以掩護隨即而來反擊。7連憑藉敵人留下的工事,連續打退13次進攻,終於鞏固住陣地,迫使敵人放棄爭奪,保障了老街戰鬥的勝利。
除了有擅長叢林戰的連隊外,118團還用上了坦克。幾十噸的坦克並不適合叢林戰,軍區坦克團把2連加強給118團,讓坦克充當伴隨火炮,為步兵打掉敵人的火力點。
19日開始,118團動用預備隊1營,在坦克2連的支援下,向老街市區攻擊前進。40師考慮到118團連日戰鬥,需要控制的要點較多,將120團1營加強給118團,配合118團1營一起攻擊。
敵人防守的一系列高地是沿7號公路分佈的,正好有利於坦克順著公路開進,壓制敵方陣地上的火力。越軍的82無後坐力炮射程只有500米,火箭筒不超過300米,對公路上的坦克無可奈何。
我軍62式輕型坦克的85毫米主炮射程在800米以上,坦克可以停在敵火力範圍外,挨個打掉暴露的敵火力點,而不用擔心敵人的報復。坦克周圍有步兵掩護,敵人的火箭筒手還沒靠近,便被步兵幹掉了。
炮兵壓制、坦克拔點、步兵衝鋒,看上去慢,實際比單純的步兵攻擊更快更有效,傷亡也更小。這也是14軍等部隊多年摸索出來的經驗,只要步炮坦協同得好,叢林戰同樣可以發揮出我軍在技術兵器方面的優勢。
每攻下一個陣地,118團命部隊仔細搜剿殘敵,遇到難以查明的坑道和洞穴,用炸藥包炸、用火焰噴射器燒,堅決不留下隱患,防止零星敵兵襲擊後續部隊。
外圍陣地接連失守,越軍第254團知道老街是守不住了,沒想到解放軍的攻勢如此迅猛,僅用兩天時間便打到老街市區,第254團的主力大半被殲,繼續抵抗是毫無意義的。
事實上,第254團的剩餘人馬早就在準備開溜了,但是整建制部隊是跑不掉的,老街以南的深曼已經被解放軍佔領,唯一的活路是渡過紅河或逃進深山。第254團是由本地人組成的地方軍,逃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越軍的潰散,客觀上加快了118團的戰鬥程序,老街市區戰鬥沒有想象的那樣激烈。12時9分,坦克2連的5輛坦克攻入老街市區,摧毀敵火力點7個、汽車2輛。
由此可以看出,越軍第254團沒有準備與我軍打巷戰,丟下這座省城,匆匆逃離了戰場。13時,解放軍搶佔紅河上的谷柳大橋,完全控制了老街市區,並對市民秋毫無犯。
法國人和日本人修過的鋼筋混凝土工事都在老街北面,雖然異常堅固,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118師以一記左勾拳,使這些水泥堡壘統統變成了馬其諾防線一樣的擺設。
少數越南殘兵沒來得及渡河,只好逃進了炮臺山,這座山正是因為有法國人修的炮臺而得名。1營長和教導員帶著部隊搜剿殘敵,發現這股敵人後,分兩路堵住炮臺的地道口。
敵人躲在地道深處不斷打槍,1營長帶隊攻下一段後,發現裡面的拐彎越來越多,而且有岔路,自己這點人馬很難將敵人清理乾淨。他與指導員商量,不應該讓戰士們拿生命冒險。
於是,他們將繳獲的防坦克地雷和炸藥堆在一起,接上導火索全部引爆。巨大的爆炸聲在幾里地外都能聽到,坑道內的敵人全部被炸死,即使僥倖活下來,也會被悶死。
解放軍有很多這樣的戰果,事後也沒有進去清點屍體,或者根本無法清點,因此沒有算在總的殲敵數字內。清剿完殘敵,118團又接到新的任務,向南擴大戰果,把黃連山省越軍趕得遠遠的,保障我軍透過老街回撤的路線。
118團再接再厲展開追擊,途中遇到越軍第345師一部的攔截。3營再一次發揮叢林戰特點,從峽谷小道穿插到敵軍背後,搶佔朗洋大橋,越軍第345師見勢不妙,鑽山林逃跑。越軍正規部隊的表現其實還不如第254團這樣的地方軍,逃得比誰都快。
經過清點,118團總共殲敵422人,俘虜26人,繳獲各種火炮39門及大批武器彈藥。而全團犧牲87人,負傷259人。由於戰果裡沒有包含類似炮臺山那樣的“一鍋端”,否則交換比還要高。
像118團這樣的第14軍部隊,在戰鬥中穩紮穩打,充分發揚炮兵、坦克兵的技術優勢,又熟悉叢林戰特點,加快戰鬥程序的同時,減少了很多無謂的傷亡。
第14軍後來被選中執行老山撥點任務,擔任主攻的正是118團,打叢林戰,他們從來沒有輸過。直到今天,這支勁旅仍然駐守在祖國的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