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開啟眼界 馬嘶牛叫 雞鳴犬吠 羊群喧囂 猴兒嬉鬧
一個埋在地下的“動物園”
武威磨嘴子漢墓中埋藏著一座座“地下動物園”。當一個個生動鮮活的彩繪木雕——雞、鵝、犬、猴、牛、羊、馬重現天日後,人們在驚歎漢代木雕工藝精美傳神的同時,彷彿連陰冷死寂的地下世界都因這些動物們的存在瞬間活泛起來。瞧一瞧,姿態各異的各種狗、神氣活現的大公雞、抓耳撓腮的猴子、溫順散漫的羊……仿若時空倒轉,那狗兒跑,羊兒叫,猴子在廝鬧的古代莊園的生活場景會如蒙太奇般閃現在我們眼前。
時光逝去不復返,世代更替早換了人間。可當磨嘴子漢墓中的這些動物木雕們置於眼前時,彷彿支稜一下耳朵就能聽到牛叫馬嘶,羊聲“咩咩”,伸一伸手就可以觸控到曾經鮮活的每一隻可愛的動物們!
壹 千姿百態犬、雞、猴……
武威磨嘴子漢墓出土的木雕動物中沒有珍禽異獸,幾乎都是人們常見常養的家畜家禽,譬如,牛、馬、羊、犬,及雞、鵝、鴿等,另外,還有隻猴子,估計也是人豢養了玩猴戲的。沒有珍禽異獸才顯出濃郁的田家生活的氣息,才最接地氣,讓後世人感受到2000多年前河西一帶先人們生活的真實場景。
木雕動物所用的木材也不是什麼珍稀木料,而是就地取材,用的是當地最易得的松木、楊木。要知道,松木、楊木是木質比較鬆軟的材料,用鬆軟的木料做木雕,自然比較省力,可以在短時間內趕工大批木雕明器以備喪葬之用。
木質既然不細密,雕工自然無法細膩到纖毫畢現,磨嘴子漢墓的木雕是大刀闊斧的雕工手法。有的動物是用一段木頭整體削斫而成,如木猴、木雞、木狗等;有的則分別雕刻出動物的頭、軀體、四肢、耳朵、尾巴等,然後組合在一起,如木牛、木馬等等。是獨木削成,還是用各部件組合,取決於所雕動物的大小。一般情況下,像牛、馬這樣的大牲畜就要部件組合啦,像雞、狗這樣的小件木雕就用一段木頭削斫削斫就成了。組合而成的大件木雕,大概是費心費工更多吧,看起來就細緻寫實得多,而小件木雕呢,手法就簡潔了,削出個大樣子就成。
偏是大刀闊斧、手法簡潔、造型隨意的小件方才顯出所雕動物們的動態之美,更表現出漢代雕刻藝術的雄渾拙樸、粗獷大氣、簡潔傳神的風格。就因為粗放的刀法,才使匠人們捨棄了各種動物繁雜表現,卻將動物最本真最傳神的特點集中誇張地表現出來,透過動態變化簡潔明快地反映在木雕的細節上,神態動作抓得十分到位。
且看看兩隻彩繪木臥狗。同是臥狗,卻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姿態:一隻頭、軀體、尾巴伸長成一線,懶散無聊地趴地歇息,耳朵卻豎起來,很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一隻就像我們常見的狗狗那樣,臥地抬頭,嘴巴半張,看它抬頭張望的神態,那是一副隨時準備一躍而起的心態;再看那隻彩繪木坐狗,尾巴拖著,頭半仰,一看就是隻小狗,正呆萌地看著主人等餵食呢。
還有造型非常簡潔的木雞,雖只寥寥數刀,就將公雞高傲的氣質瞬間呈現在人面前;還有那隻木猴,刀工簡直太簡略了,大刀闊斧地就斫了那麼幾刀,一隻抓耳撓腮的猴子卻已經惟妙惟肖地表現出來,就這麼粗放的雕刻,卻讓人似乎能聽到猴子“吱吱”地亂叫聲,還有扮鬼臉的滑稽樣兒。
“地下動物園”的動物們還有很多,沒法一一描述了。看著這些生動鮮活的木雕,我們在讚歎古代匠人鬼斧神工的同時,是不是對那個自己動手造出各種玩意兒的時代也很神往呢?那些接地氣的、拙樸的、生動的木雕小動物要比我們能買到的各類精緻玩具更能牽動人的心靈吧。
貳 世俗世界,地下呈現
武威磨嘴子漢墓中,不只是有雞、鵝、犬、羊、猴,還有侍者、僕人、護衛、藝伎等等,凡是一個地主或莊園主生前所擁有的、或者想擁有的,都竭盡所能地照樣搬到地底下,以便在另一個世界過著與生前一模一樣的生活。
中國自古就有“事死如事生”的喪葬禮儀,這種傳統在盛行孝悌觀念,講究厚葬的漢代更是達到極致。別說一個莊園主只把生前所享用的奴僕和財物搬到墓裡,西漢的皇帝都有本事把整個長安城按比例複製到帝陵中去。以現代人的觀念,“事死如事生”自然是大量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的愚昧行為,可換個角度看,正是古人因為對死後冥界的迷信,才會有古代社會文化資訊或完整或片段地留存在地層中。數千年滄海桑田,朝代更替,幾度興廢,“宮闕萬間早做了土”,今日世界哪裡還能覓到古代社會生活的絲毫蹤跡呢?但我們的先人卻因為講孝悌,重厚葬把他們生活的那個時代資訊都埋藏在地下了。
就如磨嘴子漢墓這些雞、鵝、犬、羊,人物、車馬……若再推而廣之,再加上嘉峪關的魏晉壁畫磚所反映的河西地區的田園生活畫卷的佐證,若有一隻神奇的手把這些木雕明器,把地底下所有的一切瞬間復活,大家想象一下,會看到什麼——
馬嘶牛叫,雞鳴犬吠,羊群喧囂,猴兒嬉鬧,牛車往來,軺車出行……一派熱鬧富足的田莊生活畫卷!這大約是2000年前河西地區的田莊,有農業、有畜牧業,養蠶繅絲,紡絲織布,自給自足,東漢時期豪強地主的田莊生活大約就是這樣子吧。磨嘴子漢墓的木雕俑給我們呈現了一個兩千年前的世俗世界、田莊生活的生動場景。
文/掌上蘭州·蘭州晨報記者 陳曙
甘肅省博物館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