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元
編輯 | 美齡
古巴位於拉丁美洲，佔據加勒比海的要衝地帶，古巴距離美國最近的距離只有160千米，窄窄的佛羅里達海峽成為兩國之間唯一的阻攔。
但就是這片近似於“美國後花園”的土地上，居然建成了西半球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達成這一奇蹟的，就是卡斯特羅家族，這個家族領導了古巴的革命運動，建立了社會主義國家，在古巴的影響力已有60多年，而且綿延至今。
通常所說的卡斯特羅，是這個家族中最為著名的菲德爾·卡斯特羅（下文稱卡斯特羅），他有四位同胞兄弟、妹，但真正能和他並肩戰鬥，成為生死與共的革命戰友的，是比他小五歲的勞爾·卡斯特羅。
時至今日，“古巴”一詞已經不再是一個國家的國名，而是歷史圈中“辱美”的笑談，國際共運的精神象徵。而如果找一個詞，能夠最大程度上侮辱美國中情局，那一定是——卡斯特羅。
據古巴安全部門統計，卡斯特羅被計劃暗殺達638次之多，居各國領袖之首。刺殺卡斯特羅這件曠日持久的專案，成為了美國中情局一件代代相傳的優良傳統。卡斯特羅則幽默地說：“今天我還活著，這完全是由於美國中情局的過錯。”
2016年11月25日，九十歲的高齡的菲德爾·卡斯特羅安然去世，六百多次暗殺沒有奪走他的性命，但他終究還是輸給了時間。卡斯特羅給古巴留下的印記超過了其他任何人，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將古巴交給了他最信任的戰友，也是他的弟弟勞爾·卡斯特羅。
1926年，菲德爾·卡斯特羅生於古巴東部奧爾金省比蘭鎮的富有莊園主家庭，家裡的土地有上千公頃。弟弟勞爾比他小5歲，出生於1931年。卡斯特羅少年時代就對勞苦農民懷有深切的同情，十三歲開始就組織自家僱農罷工，人生中第一個革命物件就是自己的父親。
後來，卡斯特羅考入哈瓦那大學法律系，幾年後，勞爾也考入相同的學校選擇相同的專業，兩人都積極投身於反對親美獨裁政權的愛國學生運動。
1957年，卡斯特羅帶領反抗軍在古巴山區時閱讀一幕。
畢業後，卡斯特羅選擇繼續深造，在獲得法學博士學位後，成為了一名專業律師，專為古巴貧困人民充當辯護人，同時還參加拉美各國的反帝運動。
當時的古巴，被巴蒂斯塔的軍政府所統治，古巴的經濟全部交給美國控制，政府還幫助美國修建了關塔那摩基地。政權倒行逆施，官僚貪汙腐敗，百姓窮困潦倒。
1953年，卡斯特羅和弟弟勞爾率領革命青年攻打古巴蒙卡達兵營，打響了反抗巴蒂斯塔的第一槍。但最終因寡不敵眾而失敗，兄弟倆不幸被捕，被迫流亡墨西哥。在墨西哥，他們遇到了關係最密切的戰友，古巴革命的核心人物來自阿根廷的切·格瓦拉。
卡斯特羅與切格瓦拉
1956年，卡斯特羅回到古巴，再次發動武裝起義，在馬埃斯特臘山區建立了起義軍的革命根據地，開展游擊戰爭。
巴蒂斯塔的獨裁不得民心，而卡斯特羅兄弟贏得了古巴百姓的普遍支援。1959年1月，卡斯特羅率領起義軍推翻了巴蒂斯塔獨裁政權，成立了革命政府。
卡斯特羅上臺後立刻進行了土改，土改的第一站就是自己家，卡斯特羅宣佈把自己家族13000公頃土地和鉅額財產沒收歸國有。這一行為讓母親無法理解，卡斯特羅兄弟兩人向母親反覆解釋但最終無果，之後母親每次和他們見面，都要數落兩兄弟很久，直到說累了為止。
卡斯特羅（中心）與他的弟弟勞爾（左）和卡米洛西恩富戈斯（右）在東古巴山
自家都被毫不猶豫地打土豪、分田地了，外國資本還有外國莊園主更不能讓他們走脫，結果美國好幾億美元打了水漂，直接拉滿了仇恨值。美國立刻決定製裁古巴，古巴果斷與蘇聯建立友好關係，得到了蘇聯大量援助。
看到制裁沒什麼用，美國決定讓中情局出面搞事情。1961年4月，古巴在吉隆灘擊敗美國組織的僱傭軍入侵（豬灣事件），隨後卡斯特羅宣佈，古巴開始社會主義革命。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古巴的道路其實是美國一力促成的。
1962年，加勒比海地區發生了一場震驚世界的古巴導彈危機。因為擔心一海之隔的美國隨時會打過來，卡斯特羅請求蘇聯進行援助，於是赫魯曉夫就想到在古巴部署導彈。卡斯特羅稱，“為了社會主義的勝利，我願意用核武器毀掉古巴。”
這是冷戰期間美蘇兩大國之間最激烈的一次對抗。雖然危機僅持續了13天，美蘇雙方在核按鈕旁徘徊，使人類空前地接近毀滅的邊緣，世界處於千鈞一髮之際。
危機最終在美蘇兩國的斡旋之下得以解除，但美國對於卡斯特羅的恨意更加深了，針對卡斯特羅的暗殺不計其數，但他每次都奇蹟般地化險為夷。
中情局的暗殺方式花樣百出、不斷推陳出新，古怪荒誕到遠超好萊塢電影裡的想象，甚至會讓007詹姆斯·邦德都自慚形穢——貝殼炸彈、帶有病菌的潛水服、膠囊投毒、香菸炸彈雪茄、美人計……
最終的結果都顯得更為荒誕：準備膠囊投毒，結果執行的服務生不小心把膠囊弄破了；卡斯特羅愛抽雪茄，不過他抽的都是特供的，中情局好容易打通了雪茄的渠道，結果卡斯特羅戒菸了；美人計倒是挺好使，結果美人被卡斯特羅的人格魅力吸引，主動放棄刺殺了……
中情局刺殺行動屢屢失敗，卡斯特羅幸運脫險的軼聞趣事成了古巴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卡斯特羅自己也曾風趣地說：“我覺得可以炫耀一下這種沒有什麼刺激性的‘記錄’：沒有任何時代或任何國家的任何政治家像我這樣，多次成為暗殺計劃的目標。”
冷戰時期，依靠地緣優勢，古巴的發展態勢良好，擁有第三世界中堪稱模範的醫療和教育體制。古巴的醫療衛生條件甚至可以和西方先進國家相媲美，奧巴馬都公開稱讚古巴的醫療體系，在人均投入不到美國5%的情況下，古巴的人均壽命比美國還長。
古巴的教育體系也相當完備，有類似於中國九年義務制的免費教育，還擁有一支堪比發達國家的一流教育隊伍，每14個古巴人中就有一個本科畢業，識字率幾乎100%，這在拉美社會中極為罕見。
但這些都是冷戰時期的遺產，冷戰結束，蘇聯解體，援助和優惠的貿易突然消失，美國的制裁卻沒有結束，古巴遇到了嚴重的經濟問題。缺乏石油導致古巴石油農業難以為繼，糧食減產，城市也出現了停電問題。
勞爾·卡斯特羅開始進行古巴的經濟改革，從1993年開始時常有新的改革措施出臺，1997年之後，更是把經濟建設放在了優先位置。不過與其他改革的國家不同，古巴經濟改革的步伐非常緩慢，所以效果也並不卓著。
相比於哥哥的魅力十足，勞爾是個低調的戰士，以組織能力見長，而非個性。勞爾的長相跟卡斯特羅並不太像，他的面部輪廓與東方人接近，小時候家裡人還送給他一個綽號“中國人”。
勞爾有著堅定的共產主義信仰，他對中國感情很深，會唱《東方紅》，喜歡吃中國飯，更愛喝茅臺酒，而且酒量很大，甚至一次能喝一瓶。
2006年7月，卡斯特羅因身體原因接受了手術，將國家最高權力暫時移交給了勞爾。勞爾接班後帶領古巴走上經濟改革之路，但對之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卡斯特羅並不完全贊同，表示“別向敵人的意識形態妥協”。
勞爾是典型的務實派、現實主義者，他知道古巴缺什麼，並一力推動古巴的經濟改革，他曾經有一句名言：“芸豆比大炮重要”。
勞爾在古巴推行了一系列新政策，推動古巴各項改革特別是經濟社會模式更新，在政治、經濟、社會和外交等多領域取得了積極成果。勞爾還與美國緩解關係，終於在他任上，古巴實現了古美關係的破冰，為古巴吸引外資、推動對外經貿合作，創造了有利的外部條件。
美國《時代》週刊曾評價卡斯特羅兄弟兩人的角色：“菲德爾·卡斯特羅是當代古巴的心臟和靈魂，勞爾·卡斯特羅是革命的拳頭。”
其實，在古巴搞革命的還有他們的大哥拉蒙·卡斯特羅，他早年參加過革命鬥爭，主要負責地下活動。拉蒙比卡斯特羅大兩歲，但兩人看上去就像雙胞胎。如果有人對他說，“你長得很像菲德爾時”，他會馬上反駁說：“是他長得像我，我是他哥哥。”
古巴政權成立後，拉蒙致力於古巴的農牧業研究和推廣，曾擔任農業部和糖業部的顧問，還被授予古巴共和國勞動英雄榮譽稱號。
卡斯特羅家族都很長壽，卡斯特羅的母親和父親分別活了92歲和84歲，而且他所有的兄弟姊妹也都很長壽。長兄拉蒙逝世時91歲；卡斯特羅去世時，享年90歲；如今已經90歲的勞爾依然身體康健。
據說，在卡斯特羅做手術還沒有度過危險期的時候，當時的美國總統小布什就曾經公開表示過：“上帝啊，趕緊把他帶走吧！”
身為古巴最高領導人，卡斯特羅不喜歡個人崇拜。他本人尤其喜歡被稱為“總司令”，他似乎一直難以忘懷當年鬧革命時的歲月。
卡斯特羅曾經說過，“在我的有生之年，我要戰鬥下去，做有益的、有用的事情，讓我的零件工作到最後一刻。”他以一生的實際行動踐行了這一點。
卡斯特羅家族選擇從政的人並不太多，卡斯特羅兒女眾多，算上婚生的和非婚生的，共有10個孩子。但他並沒有安排他的子女參政，甚至還親自免除了長子的政府職務。
卡斯特羅有過兩次婚姻，第一次是上大學期間，與妻子米爾塔生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的名字和父親一樣，而且在所有子女中長得最像父親，看上去就像20多年前的卡斯特羅，人們都習慣地叫他“小菲德爾”。小菲德爾曾赴蘇聯學習，並取得核物理博士學位。
來自古巴第一家族的小菲德爾從未在政府內擔任過任何政治性職位，只出任過古巴核能委員會負責人，後來還被卡斯特羅免除了職務。作為卡斯特羅的長子，不知道他自己是否對此有過悲哀的喟嘆，或者是他長期心理抑鬱的原因之一。後來，他在抑鬱症的折磨下跳窗自盡。
卡斯特羅與孩子們在一起
卡斯特羅與社交名媛雷韋爾塔有一個“叛逆”的私生女阿麗娜。1993年，阿麗娜喬裝打扮飛往西班牙，從此再沒回過古巴。後來她輾轉來到美國，不僅時常在美國媒體上對父親大加抨擊，還寫過一本言詞激烈的書《卡斯特羅之女：一個流亡者的回憶》。
卡斯特羅同自己的第二個伴侶達莉亞·索托則維持了人生中最漫長的情史，他們一共生了5個孩子，安赫爾、安東尼奧、阿萊杭德羅、阿萊克西斯和阿萊克斯。為了保護家人的安全，他的孩子們多數處在保守狀態，很多孩子多年來也一直稱呼他為“教授”，
這幾個孩子在古巴幾乎沒人知道，他們都遠離古巴的“權力核心”，各自過著平靜的生活，有的是軟體工程師，有的是古巴棒球隊隊醫，並不願拋頭露面。其中的老二是搞攝影的，卡斯特羅從2006年生病後，在家裡繼續參加了很多國際活動，他的兒子就是他的攝影師。
真正繼承了卡斯特羅家族的政治基因是勞爾·卡斯特羅的孩子們，勞爾·卡斯特羅有一子三女，唯一的兒子亞歷杭德羅是古巴軍政界的重要人物，擔任著勞爾的高階安全顧問，還領導著一個政府反腐敗委員會，還參加過眾多政治活動以及出國訪問。有媒體猜測
大女兒德博拉在教育部擔任顧問，後來因為丈夫的不忠離了婚。德博拉29歲的兒子勞爾·羅德里格斯，如今在外公身邊做貼身保鏢，幾乎與外公寸步不離。
二女兒瑪麗埃拉一直在政界摸爬滾打，2013年進入古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擔任勢力強大的古巴婦女聯合會主席，她直言不諱的性格為古巴權力高層所熟知。外界對勞爾的小女兒尼爾莎的情況知之甚少。
人們紛紛猜測，勞爾退休後將由女兒瑪麗埃拉或兒子亞歷山德羅成為繼任者。但出人意料的是，勞爾選擇了當時年僅58歲，曾在兩個省份位居要職的迪亞茲·卡內爾接任國務委員會主席。
之後勞爾繼續擔任古巴共產黨第一書記，以保證政權的延續性和穩定性，並在2021年4月任期結束後徹底離開政壇。
卡內爾的繼任，意味著古巴並沒有走上家族繼承式，革命成果是屬於古巴這個國家的，而不是一個家族的。勞爾的女兒瑪麗埃拉也說過，“未來將不會再有卡斯特羅家族的人來統治古巴”。
卡斯特羅兄弟是現代最具傳奇色彩的政治人物之一，他們在美國的臥榻之側掀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革命，並在執政初期就將冷戰推到了核戰爭的邊緣。
勞爾徹底離開政壇，意味著卡斯特羅兄弟60年多來對古巴的領導，劃上了句點。但在已打上“卡斯特羅烙印”的這個加勒比島國，他們的思想或仍會被繼承與延續。
無論卡斯特羅家族的後輩是否會參政，我們都清楚，古巴的傳奇歷史，將會由全新一代人繼續書寫下去。
而且值得慶幸的是，古巴至今依然廣泛流傳著切·格瓦拉的一番話，或許就是對當前、甚至是未來古巴最好的評價：“我們走後，會有人給你們修學校，修醫院，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