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我聽到了一個大新聞。那就是我們村有一個大齡剩男買了一個新媳婦,據說是她“舅舅”帶來的,那家人給了他“舅舅”五千塊錢,然後他們留下張靜一個人在那家人屋裡,自己走了。
張靜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面板很白,當年她才14歲。聽他們擺龍門陣說:“買下的當晚,她不敢睡覺,還是村裡的兩個婦女帶著她和那個老男人一起睡的,具體怎麼睡的就不用說了”。沒過多久她懷孕了,生了一個女兒也很漂亮,但是可能由於她自己還是個小孩,發育不全,生下的小孩不健康,好像一歲左右就死了。
因為農村偏遠,沒見過什麼稀奇的事,她來了以後,大家的談資也多起來了,有的說她是沒有了爸媽,舅舅養不起,才把她賣了;有的說她是讀書不認真,亂跑,被人販子抓了賣過來的。我只知道,她來了以後,那個男的時常守著她,不讓她跑,那年頭就算她想跑也跑不了,交通不便,通訊不便,所以她後來又生了一個女兒。
這麼多年過去,我記憶深刻的是,有一天,她在我姑姑家玩,(他們兩家距離不遠,串門)我見過一次。那時我還小,不敢和她說話,只見她雙手抱著膝蓋蜷縮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空洞,面無表情,看著人來了也沒有反應。我也呆呆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沒有笑容。後來我才懂,她是多麼可憐,年紀那麼小,還在讀書的年齡,卻強制成了一個村婦,還無能為力。
過來好幾年,孩子也好幾歲了吧,我們老家流行出門打工賺錢,他們可能想著,哎!只要女人有了孩子,就會顧家,於是那個老男人帶著她也出門打工了,外面的世界不一樣,通訊方便。聽說剛開始他是把她鎖在房子裡面的,後來又可能為了錢,或者張靜找到了逃脫的機會,也去上班了。再後來傳回老家的訊息是她跑了,女兒也不要了……反正我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是為她高興的,我認為村裡面有很多人想法應該和我一樣,只是大人是不會說出來的,我媽媽就經常說她可憐,有一次我還問,為什麼不報警,因為農村嘛,這種事別人不想惹麻煩,也沒人出頭管。還有那時候人們沒有人販子這些概念,遇到新事物也沒有應付能力。
她那麼小就經歷了這麼多折磨,老天有眼,讓她逃出來魔掌,獲得了新生。其實最可惡的還是人販子,害得一個家庭承受分離的痛苦和煎熬;害得一個小女生千瘡百孔,留給她多少的心裡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