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子不語》。明朝正德年間,雷州府有一位書生公孫秀,長途跋涉去省城參加鄉試,路上偶然救了一隻大白鼠,他認為是舉手之勞,卻沒想到白鼠後來竟然救了他兩次,上演了一出感人的人鼠奇緣。
公孫秀的母親信佛,經常帶他去寺廟燒香拜佛,聽高僧大德講解佛法,在家時則抄讀經書。受母親的影響,公孫秀從小心地善良,待人和藹可親,由於常讀經書,靜心開悟,他的頭腦很聰明,讀起書來效率高,記得快,很快便通過了縣試、府試和院試,成為生員,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秀才。
不過秀才還沒有機會做官,只是個知識分子,要想做官,就必須先參加省裡的鄉試,考中舉人才有做官的資格。母親自然支援公孫秀考舉人,勉勵他成為官員造福更多的百姓。省裡在農曆八月舉行鄉試,母親早早給他準備好行囊,提前一個月讓他上路。古時候交通不便,路上需要耽擱一段時間,況且到了之後也要租賃地方居住,提前適應,準備考試。
這一天公孫秀走到一個熱鬧的城鎮,肚中飢餓,看到有家叫醉仙樓的飯館,裡面熱熱鬧鬧,真是“廚下烹鮮,門庭成市開華宴”,於是走了進去,找了個僻靜角落,點了幾個素菜便開始吃起來。剛吃了幾口,忽見一位農民闖了進來,手裡拎著一個竹籠子,籠子裡有一隻碩大的白鼠,興奮地向櫃檯方向喊著:“掌櫃,看我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掌櫃的抬頭一看大喜,對農民說:“小三子,不是讓你直接送到後廚嘛,怎麼帶到前面來了!這隻大白鼠可真是不錯,趕快送到後廚!”被稱為小三子的農民高高興興地拎著大白鼠往後走去,此時早有食客看中了白鼠,要出價一兩銀子買它,另一個出二兩銀子,還有個說要出三兩,最後一個衣著光鮮的食客出價五兩銀子買下白鼠,準備讓後廚烹飪。
敢情掌櫃的是故意讓小三子從前面走,他見這隻白鼠確實品相不錯,才故意在食客面前展現,讓食客競相抬價,他好賺錢。也合著白鼠和公孫秀有緣,食客喊價的時候,小三子正好拎著白鼠站在他的前面。公孫秀仔細觀瞧,看見白鼠身形碩大,全身的毛雪白雪白,看起來油光鋥亮,沒有半根雜毛。此刻它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害怕,從籠子裡用黑色的小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公孫秀,竟然還留下了淚水。
公孫秀心中一動,脫口而出:“我出十兩銀子。”此時再沒有食客願意出價了,掌櫃地說:“好,這位白衣書生慧眼識珠,買下這隻鮮嫩無比的白鼠。小三子,拿到後廚做好了端出來!”沒想到公孫秀堅定地說道:“不,我要活的,把籠子一併給我,我要放它一條生路。”
飯館裡一陣鬨笑,眾人都嘲笑書生腦子出問題了,花大價錢買了一道好菜卻要放了。然而公孫秀不為所動,也不吃飯了,背了行囊,拿著籠子走了,一直走到一個無人的荒野處才停下來,並確信無人跟蹤,這才打開竹籠,放走了大白鼠。大白鼠爬了一會,竟然回過身,站立起來,舉著兩個前爪似乎在向公孫秀作揖致謝。公孫秀也感到奇怪,不過他還是擺擺手,示意大白鼠趕緊逃走,大白鼠繼續向遠處爬去,很快消失在公孫秀的視野裡。
公孫秀繼續趕路,很快天就黑了,由於剛才買大白鼠花了十兩銀子,再繼續住店的話就不夠到省城的費用了。再者,他不熟悉去省城的道路,也不知道前方有沒有客店,他只記得傍晚時經過一座荒廟,只好折返回來,住到破廟裡,幸好廟裡還有一堆稻草,看來以前曾經有過趕路人住在這裡。公孫秀白天趕了一天路,又困又累,倒在稻草堆裡,很快就睡著了。
睡到凌晨,他被老鼠走動的聲音吵醒了。這寺廟荒廢多時,有老鼠也是正常的,他沒當回事,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可是老鼠的動靜越來越大,他甚至隱約聽到老鼠在說話:“跑!跑!跑!”雖然只有一個字元,公孫秀卻一個激靈,急忙坐起來,再次確認剛才的怪聲是“跑”,都沒有多想,急忙抓起包袱就往外跑,剛跑出廟門沒幾步,只聽到身後房屋轟然倒塌的聲音,他回身一看嚇了一跳,只見剛才睡覺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瓦礫堆。
原來前幾日一直下雨,公孫秀住進去的當晚,雖然天氣晴朗,可荒廟被雨水泡透了,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公孫秀夜晚進廟,看不清危險,若不是老鼠提醒,公孫秀早就沒命了,想到這裡,他一身冷汗,此刻他才注意到,遠處有一隻大白鼠,站在瓦礫堆中,似乎在向他微笑,然後轉身跑掉了。
公孫秀長出一口氣,他白天救了大白鼠一命,沒想到晚上大白鼠就跑過來救了他一命,真是善心有善報啊。眼看著天色將亮,正是“鄰雞催曉,月隱星蹤杳”,公孫秀乾脆背上包袱,大踏步向廣州府走去。一路上曉行夜宿,省吃儉用,終於到了省城,找到一家廉價的客棧住下,又準備了多日,方到鄉試時間。
考試結束後,公孫秀繼續留在廣州府等待考試結果,期間他靠著賣字、替人寫信等小活維持生活。終於等到放榜這天,公孫秀雖然不是名列榜首,可也榜上有名,成為舉人。公孫秀很高興,準備次日到廣州府幾座大寺院上香,然後就回家,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主考官,當主考官聽到他是公孫秀的時候頗為驚訝,告訴他一件很離奇的事件。
當初改卷子的時候,有一天中午,主考官感到很疲倦,於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位白衣女子走來,下巴尖尖的,身材頗為豐腴,只是四肢很瘦。她向主考官施禮後,向主考官推薦一個考生的試卷,拜託他在改試卷的時候,如果看到“善濟天下”一文,請多加留意,說作者是個大善人,若讓他中了舉人定是百姓之福。
主考官醒來後,發現窗戶開啟,外面涼風習習,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個夢,然後搖了搖頭,以為是自己最近改試卷太勞累了,所以才做這樣的夢。他繼續改試卷,沒想到改著改著竟然真的改到了一篇“善濟天下”的文章。由於剛才夢境的原因,他認真閱讀了這個試卷,發現這篇文章果然文筆俱佳,是篇很不錯的文章,於是決定推薦文章作者為舉人,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公孫秀。
聽完主考官的敘述,公孫秀愣了半天,難道真有神靈相助?他謝過主考官,回去的路上邊走邊琢磨,忽然看到一隻白鼠從街角跑過,忍不住啞然失笑:“原來又是這隻白鼠!我救了它一命,它竟然救了我兩次,看來是隻講義氣的白鼠啊!”後來公孫秀補缺成了知縣,任上清正廉明,以德治縣,縣裡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公孫秀也成了遠近聞名的好知縣。
和煦說
“人善福自來,心慈少病災。惡生千百禍,陰險果悲哀。”公孫秀的故事當然是虛構的,可善有善報的道理卻是真實的。公孫秀心地善良,一是可以讓他心中雜念減少,更加聰明,無欲則剛;二是他喜歡幫助別人,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感受到快樂;三是廣結善緣,在人生之路上自然會常得貴人相助。所以,一個善良的人,也是一個快樂的人,一個容易成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