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這隻怪魚,有點國家機器倒影的意味。
《漢江怪物》是由韓國著名導演奉俊昊執導的驚悚電影,作為一部出自韓國的驚悚片,在恐怖元素的設計上初嘗試了怪物形象的設計。儘管韓國驚悚電影的起步相對較晚,在早期驚悚怪物影片型別對韓國來說更像是一個舶來品,這一型別影片也一直是美國好萊塢的天下,從30年代開始的《金剛》系列,到50年代開始的《哥斯拉》系列,再到70年代《異形》等都是出自美國好萊塢。因此早期常常以好萊塢影片作為參照,電影《漢江怪物》是在吸收了好萊塢經典影像表達方式的基礎上,融匯了東西方文化精華既創造了獨特的恐怖元素,同時也保持了韓國影片最擅長的對人性和社會的反思。
1、獨特的形象設計
傳統觀念上觀眾熟知的韓國恐怖片大多以幽靈鬼怪復仇類作為影片題材,而繼承了好萊塢式表現手法的韓國電影與傳統的韓國恐怖片相比,更加具有了特別的意味。影片設立了變異物種的水怪形象,比起依靠視聽手段引發觀眾恐懼心理的角度來說,影片並沒有出現過多觸目驚心的“嚇人”橋段,而是呈現出一隻似魚又非魚的巨型怪物來增強影片的視覺衝擊力,從而引發觀眾的恐懼內心。奉俊昊導演也在接受採訪時明確說到要在有所保留的境地打破傳統的套路,避免一些固定套路給觀眾帶來的厭倦感。在傳統的恐怖影片中往往以“若隱若現”的視覺元素或是昏暗的光線營造恐怖氛圍,直至影片達到高潮才將恐怖形象完全暴露在觀眾面前。而在《漢江怪物》中水怪的第一次出場就是在人口密集的江邊對人類展開攻擊,觀眾也在第一時間定位了影片中的恐怖形象。
此外,影片還有對人物形象的細膩刻畫。雖然沒有拯救人類的英雄光環人物,也沒有振奮人心的戰鬥場面,有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呆滯、渾渾噩噩、每天嗜睡的父親,年老體弱的爺爺,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工作整日酗酒的叔叔,射箭比賽中猶豫不決痛失而與冠軍擦肩而過的姑姑,他們組成了家庭營救小組。為了拯救女孩兒玄舒,被迫踏上了消滅怪物的征程。這些生活中最平凡的普通人,是生活在社會邊緣的小人物,這些在人生中的猶豫彷徨者在整個異化世界的面前顯得異常弱小,好像隨時都會有被怪物和社會吞噬的可能。當他們拼盡全力仍得不到任何幫助,甚至面對人為設定的種種障礙之時,他們憑藉著自己的信念與愛的力量,完成了整個找尋及營救的過程。最終,他們拯救了眾生,更拯救了自己。觀眾看到家庭中的所有人都是勇往直前的,影片沒有人提及怪物的強大或是被其襲擊的後果。而支撐一家人無所畏懼地與一切力量做鬥爭的正是以親情為紐帶的深厚的家庭觀念,這一點,無疑是韓國影片最擅長表現的部分。
在這個普通的家庭裡每個人身上都洋溢著能夠為了愛不惜一切反抗整個恐怖世界並英勇赴死的精神。“而貫穿拯救過程的黑暗世界的陰影,以及不斷遭受的挫折、失敗,更彰顯出他們愛的執著與堅韌。”相比外部世界的殘酷,他們所具備的並非是什麼特殊力量,而是未被扭曲的基於親情、愛與良知的正常人性的自然體現。如影片中父親康鬥,起初在觀眾看來他是一個看似消沉呆滯的人,然而在怪物突然出現對江邊的人群進行攻擊時,他敢於迎頭反擊這個極端恐怖的龐然大物。當女兒被怪物捲走時,他不假思索地躍入河中試圖營救女兒,此後他被當作病毒攜帶者被警察追捕,在醫院裡又承受了種種認為的壓迫和折磨,但是內心救女兒的衝動,使他不惜一切代價挾持人質逃出醫院,跟弟弟妹妹一起同怪物進行了殊死搏鬥,最終殺死怪物。
2、政治的現實批判
在影片中怪物神出鬼沒,不斷捲走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同時看似弱小無力的一家人也向怪物發起了頑強的抵抗,這無疑是影片的主線。而這種抵抗的主線,是在一次次逃跑與闖入的過程中展開的,整個過程中,他們面對的不僅僅是兇殘強大的怪物,比怪物更強大的是韓國社會和政府的不作為,以至於他們行動的每一步都遭遇到各種社會勢力的阻攔。與這看似文明實則人性泯滅的世界抗爭,實則是影片的另一條暗線。怪物的出現,無疑是人類自導自演的惡果,怪物肆無忌憚地傷害人類,亦是政府荒謬決策的結果。以這家人為代表的社會弱勢群體,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卻還要為政府及社會揹負沉重的代價,而這代價恰恰是人類無視環境保護、政府無視人民意願造成的。
影片中除了對本國政府的不滿外,還表露了對美國政府的厭惡。從影片一開始的美軍駐韓國軍事基地往漢江傾倒大量福爾馬林以及編造病毒危機的主要人員都是美國人便可以看出。甚至在影片裡,政府的發言、騙局的製造都是美國人在背後蠻橫地發號施令,其被明確定義為陰謀和欺騙的一方。從當時的政治形勢來說,韓國是夾縫生存於各大國的國家之一,從韓國建國之初都在美國的支撐下而發展的,面對美國勢力的韓國政府只能百依百順,全然不顧民眾的遊行抗議。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影片中的怪物一方面象徵著一個小家庭所面對的危機,另一方面也是對美國控制韓國政府的抗議。
在影片的末尾,康鬥凝望著窗外一片漆黑,一旦有丁點動靜他便會拿起獵槍武裝自己,當電視裡播放關於澄清病毒的新聞時,他不屑地用腳關上了電視,表明了他對外部世界已不再信任,除了愛之外,或許他能做的就只是拿起手裡的獵槍隨時做好與這個荒誕世界抵抗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