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說,他是個地道的宅男。
那時候的滿江意氣風發,正是創作欲極為旺盛的時候。
而在登上《誰是寶藏歌手》的舞臺,滿江又將自己稱為叛逆的中年大叔。
縱然已被歲月磨洗稱為大叔,但心中的音樂夢永遠年輕。
滿江是北京人,從生後到26歲紅遍全國,在印象中他似乎從未離開過故鄉。
進入青春期後,他喜歡歌曲。
心中充滿旋律,也充滿了對南國廣州的嚮往。
哪怕到了冬天,廣州滿大街都是花紅柳綠,神秘的氣質對滿江充滿了吸引力。
而對一個喜歡唱歌的人而言,廣州彼時最大的吸引力,還因為它是當年的流行音樂之都。
上世紀九十年代早期和中期,
從毛寧到陳明等一大批新的歌手,都是先從廣州開始自己的音樂之夢的。
甚至還有的歌手會粵語,這讓當時二十出頭的滿江十分羨慕。
不過,等待他的機會也不是沒有。
25歲,屬於滿江的音樂時代開始了。
這一年,他先是發了兩張單曲,一首《我們是朋友》,另一首《捨不得你走》。
嗓音充滿磁性,外形又非常的俊朗,兩首歌立刻就斬獲了無數的粉絲。
趁此機會,滿江發行了自己的第一張專輯《多變的海》。
彼時的滿江已經簽約索尼音樂,雖然是大公司,但是像他這種新人,沒人會多看他一眼。
索尼在北京的分公司位於朝陽區,房間的佈置,頗具文藝青年的氣息。
從公司的老闆到員工,天然帶著一種文青範兒,沒想過砸錢把某某某捧成明星。
滿江第一次走進公司的時候,他和一個叫胡月的企劃,在錄音棚裡漫無目標地聊了大半天。
他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挺愛嘮嘮叨叨說個沒完,畢竟,他寫了歌,需要把自己推銷出去。
但是那個時候,索尼作為外來的主,事實上對國內的流行音樂並沒有充滿太大的興趣。
胡月坐在那裡,聽著一旁的滿江嘮叨個沒完,除了說歌,就是自己的奶奶。
他雖然語速不快不慢,而且臉上還帶著一絲老實的勁頭,但就這樣硬是把這名企劃說動了。
而那首《捨不得你走》,就是在這種氛圍下,被滿江順利推出去了。
發行第一首單曲後,因為分公司人少,連專門的宣傳人員都沒有。
這個第一次和滿江聊天的胡月,既是企劃,還是公司的文案。
他帶著絮絮叨叨的滿江出了北京城,一起到西安去宣傳。
到了西安,當地圈裡的人都覺得,滿江看起來就像是個工作人員。
不論見到誰,滿江都很熱情,而且性格本來就很沉穩,
所以走到哪裡,都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
而一旁的胡月呢,帶著滿江去見個什麼人,他倒是愛答不理人家。
更為關鍵的是,他是負責“伺候”滿江的,最後往往會把行程搞砸。
在西安去電臺做節目,本來該去這家的,他把滿江帶去了另外一家。
尷尬的瞬間,還是滿江站出來給他解了圍。
用滿江多年以後的話來說,這位“爺”當年的糗事,都可以出一本書了。
公司給滿江專門配了電話,是那種需要拔天線的。
有一次在外地演出,碰巧趕上下雨,而且天還黑了。
倆人好不容易攔下一輛計程車,在車上,他拿過滿江的電話就打。
等到兩人到地方下車後,才發現電話被他撂在車的後座上忘記拿了。
一路宣傳下來,幾個人回北京坐的是火車。
回去的車上昏天黑地的打撲克,誰的臉上都掛著輸了的紙條。
第二年,滿江發行另一張專輯,拍攝封面的攝影師,又是胡月給找來的。
誰知攝影師是個半桶水,沒弄完就搞砸了。
最後,還得滿江自己善後。
這要是換做其他人,估計早跟身邊這種不靠譜的人拜拜了。
但性格溫和的滿江,卻讓這段友誼延續了很久。
1999年的滿江,唱著《裙角飛揚》,成為了當紅辣子雞。
他一邊出專輯,一邊拍MTV,同時還一邊上春晚。
他紅了,但依舊保持著以往的生活節奏。
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二環和三環上騎車。
一個老北京,沿途的一切都已經爛熟於心了。
身邊的人,可能經常又是聚會,又是喝酒。
而他自己在沒有工作的時候,便會窩在家裡。
那時候,滿江的家在通州,女友郭月陪著他,還有兩個人養的一條狗。
多少次,朋友喊他出去嗨,滿江更願意坐在家裡,狗窩在旁邊,他興致來了玩一會兒遊戲。
宅家的狀態勾起了朋友的興趣,好奇心爆棚,偷偷來看,
發現沒有什麼特別的氣息,從此再也沒有來過。
然而對一個創作型的歌手來說,這種安靜的狀態,或許更容易讓自我放空。
當然,有時候他也會出門,而且還會帶上那些“狐朋狗友”。
左拐右拐,或是破舊的衚衕裡,或是某棟樓的地下室裡。
在這些地方,有滿江的朋友。什麼都沒有,但是心中有歌。
每次滿江去,朋友就會拿出新寫的歌做招待。
但此時的歌壇,事實上已經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裙角飛揚》的詞,是公司專門請來臺灣的厲曼婷寫的。
這首歌唱出來,幾乎成了滿江出道前幾年的代表作。
接連兩次登上春晚,在2001年,他又推出了自己的第三張專輯。
第二年,他以主持人的身份參加綜藝節目。
此時的唱片時代基本已經終結,新的娛樂形式已經出現。
中間停歇一年,他在2004年推出了第四張專輯。
他雖然還過著自己猶如清教徒一般的生活,但是對音樂的暢想從未停下腳步。
為了有一個自己喜愛的創作環境,他在遠離京城的河北買了一處房子。
還未搬進去的時候,他帶著一些朋友去看過。
房子就在一片田地上,他最中意的是透明的玻璃屋頂,坐在屋子裡,抬頭就能看到星星。
用滿江自己的話說,有這樣一處所在,賺錢的動力也會爆棚。
2004年推出第四張專輯後,整整過去3年,他才推出了第五張專輯。
有粉絲了,得獎了,看起來好像沒有所求的東西了。
但是滿江卻彷彿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他不希望自己一成不變,尤其對於音樂的風格,他希望自己能夠在最新的創作中有所突破。
正因為如此,他開始有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另一半也曾做過歌手,但是和滿江在一起後,就成了畫家。
於是,完全閒下來的他,就跟著另一半學畫畫。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想把腦海中關於音樂的暢想,定格在圖畫之中。
又過了三年,他才又推出了自己的第六張專輯。
歌壇和娛樂界的發展,早已不再是他當初出道時的模樣。
此時的滿江也快到了40歲,無論是事業還是人生,他過往的青春,似乎永不再來了。
此後幾年,他不斷推出單曲,不過並沒有發行新專輯。
偶爾的時候,他還會跟之前的一些老友相聚在一起。
說上幾段笑話,吃點各自喜歡的食物,時光還是原來的樣子。
等到彼此要回去自己家裡的時候,他和朋友才發覺,時光的軌跡早已轉向。
幾年之後,朋友再次見到他,滿江已經留起了鬍子。
他還是住在最初買的那棟房子裡,據他自己說中間經過了幾次的裝修。
女友也早已成了妻子,而且還有了自己的油畫室。
屋子裡當年滿江喜歡的玻璃天花板早沒了,只不過卻多出了很多貓和狗。
在事業上沒有大踏步前行的日子裡,他和岳母一起經歷了癌症的治療。
在這期間,一次拍攝MV的時候,滿江也傷到了腰。
據說很嚴重,連公司裡的人都和他開玩笑,要是癱瘓了,就做殘疾人歌手,更有賣點。
就在此時,他遇到了一位會正骨的通州農民,他的腰居然奇蹟般地好了起來。
正是經歷了岳母患病和自己腰傷,
滿江又意識到,一個人對世界的認知,居然是這麼的狹隘。
於是,除了畫畫之外,他又開始練書法以及練太極。
身邊知道他境況的朋友都說,快看,滿江已經在過著退休般的老人生活了。
那幾年北京霧霾嚴重,他還自己動手製作了一個空氣清淨機。
而後,又躲在家裡練習辟穀。
自己一邊練,家人一日三餐還在旁邊吃得賊香。
那段日子,他幾乎完全沒有寫歌,更沒有唱歌。
新簽約的公司,也沒有強迫他去給公司賺錢。
一直到2016年,他帶著原創歌曲《歸來》,站在了《中國好歌曲》的舞臺上。
歌曲出來,他先是給朋友聽了一圈,然後開始錄製的事情。
當年在《中國好歌曲》的舞臺上,他獲得了總決賽的第四名。
隨後,他的第七張專輯發行,並在隨後舉行了全國的巡迴演出。
第二年,他又順勢推出了自己的第八張專輯。
此時的滿江,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青年,而成了一個留著鬍子、扎著小辮的中年大叔。
不過聊起音樂,內心的感覺還是豐滿而立體。
二十多年,給他最大的變化就是快。
尤其是現在的音樂,都被剪輯成了十幾秒的片段,這讓滿江覺得,歌曲的完整性不在,
難以瞭解創作的動機和創作者自己想表達的東西。
在發行最新的專輯《東某日》時,他表示自己的心境,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
作為一個創作者,大多數的創作都是來自觀察和領悟。
滿江有時候會希望,能有一種幻術,進入別人的身體,而後去感悟其他人眼裡的世界。
而且活得越大,他越覺得自己是那種表面悲觀,但是骨子裡依舊樂觀的人。
他將這一點表現在了自己的最新專輯裡。
生活中的他,偶爾還會去咖啡廳裡聚餐,
有時候,哪怕是陳年的笑話,也會把身邊的人逗笑。
或許,他會把自己分割成不同的片段,然後用音樂去總結。
2019年的一次演出中,那是在早年嚮往的廣州。
當時正好下著大雨,他發現除了早年的年老歌迷之外,還有很多90後和00後。
雨下得太大,路面不一會兒就有了大量的積水。
他們都脫了鞋子,然後都是挽著褲腳走進去的。
他說那時候看著年輕人的面容,他心中出現了一種回家後趕緊敷面膜的衝動。
滿江也希望,能夠用音樂去敲開年輕人的心。
雖然年紀在增大,但是音樂夢卻永遠年輕。
去年5月份,他又參加了湖南衛視《誰是寶藏歌手》的音樂綜藝節目。
在節目的現場,羅永浩告訴他,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就是滿江的歌迷。
他或許也會年輕時候剛剛成名的那段日子,
但是年輕的時候,並沒有給他帶來更多的成功喜悅和興奮。
那時候,公司的文案整天在屁股後面追著他,
他去哪裡文案就跟到哪裡,恨不得給他寫一本《起居注》。
畢竟是第一張專輯,宣傳策劃,自然都希望能夠從他嘴裡,摳出一些東西出來。
但他畢竟不是那種個性太過張揚的人,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
滿江也很快來到了知天命之年,他發現自己對於音樂的理解沒變,
對於音樂的態度也沒有變。
去年五月的節目上,一首《石頭在歌唱》,最終讓他和江美琪獲獎。
而對他來說,夢想已經有過,只是距離和溫度已經不一樣了。
他還是當年的自己,只不過更想專注音樂本身了。
就像他住在京郊的房子,剛搬進去的時候,周圍還是田野。
如今十多年過去,已經又被各種工業化時代的產物覆蓋。
空氣中已然飄浮著建築工地的味道,
而天上的星星其實也還在。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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