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19-20
前天從民豐至於田,下午進旅館休息,沒有活動。
昨天上午進達裡雅布依村,沒有訊號,今天出達裡雅布依村,趕快補上達裡雅布依旅行記。
達裡雅布依,地處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腹地,距于田縣城正北約二百公里,是位於克利雅河谷的原始村落。克利雅河發源於崑崙山,流向塔克拉瑪干沙漠,是長達五百多公里的內陸河,在河的中下游形成了寬十公里,長三百公里的綠色河谷,像一把楔子鍥入塔克拉瑪干沙漠,孕育了古老的克利雅文明。1895年,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沿克里雅河北上,橫穿沙漠,在沙漠深處的綠洲,“發現”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原始部落,當地原名是“通古斯巴孜特”。1950年代,于田政府派人進入通古斯巴孜特,詢問當地人這是什麼地方,回答說“達裡雅布依”,“達裡雅”意為“河流”,“布衣”是“河邊”的意思,於是定名為“達裡雅布依”。達裡雅布依的居民來自於何方?他們的祖先是誰?他們屬於什麼民族?自1990年代以來,中國與法國組成聯合科考隊,多次對達裡雅布依和克利雅河下游進行考察,在沙漠腹地發現了西漢時期的古城“圓沙古城”,出土了五具古屍,但是兩千年的歷史無法解答上述疑問?現在關於達裡雅布依原住民的族源有三種說法,一說,達裡雅布依居民是當地的土著人,幾千年來生活於此,不與外界交往,自行繁衍後代,他們應叫克里雅人;二說,達裡雅布依居民是二千年前樓蘭人的分支,因與世隔絕,沒有被消滅和同化;三說,達裡雅布依居民的祖先是西藏古格王朝的後裔,因躲避戰爭而逃亡於此。我傾向於第一種說法,當然,他們的祖先來自於何方依然是個疑問?如同樓蘭人是雅利安人種,還是蒙古利亞人種的問題一樣。
這樣撲朔迷離的歷史、來源不詳的族源、與世隔絕的克里雅人,自然勾起我們的興趣,吸引我們前往達裡雅布依探秘。但是,導航只能導到達裡雅布依鄉所在的鐵裡木村,從鐵裡木村到達裡雅布依原始村落還有120公里,沒有導航,也沒有訊號,怎麼走,路況如何,一點沒譜。這種情況下,單槍匹馬地去闖達裡雅布依,勇氣雖可嘉,但屬於莽撞。我們在於田聯絡了當地旅遊部門,他們為我們推薦了一位嚮導,開價1000元,全程陪同。嚮導小艾,維吾爾青年,30多歲,身強力壯,非常豪爽並隨和。他給我們介紹了一些情況,120公里路不太好走,要涉水;達裡雅布依村,有吃有住,不用擔心斷糧;鐵裡木村沒有加油站,但可以在當地百姓手裡買油,10元一公升,返程沒問題。吃、住、油都能解決,剩下的就是路況了。
19日上午,我們從於田縣城出發,花了一個半小時,抵達達裡雅布依鄉政府所在地鐵裡木村,90多公里,全程柏油路。鄉檢查站不讓進,說是領導說的不讓進。原來我們的車是安徽牌照,安徽有疫情。我們向鄉領導說明了情況,車牌是安徽的,但人是上海的,我們一路沒有經過疫情區。這位可敬的鄉領導總算被我們說服,讓我們填了一張表格,放我們進村了。油路沒了,開始進入鄉路,所謂鄉路,就像魯迅說的,路是人走出來的,走的人多了,就成路了。從鐵裡木村到達裡雅布依村,沿著克利雅河北上,河邊都是車轍印,我們沿著車轍行駛,遇到不同岔道的車轍印,小艾都能辨別真偽,正確指點我們前進方向。車轍一會兒在泥巴地裡,一會兒在沙丘上,又一會兒又在河堤上,一路看到的不是蘆葦,就是沙漠和胡楊林,寬闊的克利雅河灣、河灘不時映入眼簾,克里雅人的紅柳屋散落在克利雅河谷,一家一屋相隔幾公里遠,羊群在河灘上閒庭信步,鹿在草叢中一閃而過 ,駱駝家族在河邊吸水後慢悠悠地在灌木中游蕩,看到我們拍照也不慌張逃逸,野兔一眨眼就不見蹤影。離達裡雅布依村越來越近,但克利雅河水勢蔓延,侵蝕了河邊的車轍,趟過幾處水澤,前面的路越來越泥濘,隨時有可能陷車,小艾也沒把握了,正巧遇到一位克里雅青年,他建議請克里雅青年駕駛,因為他不僅路熟,也瞭解河邊的地形,於是我們六人擠在一輛車裡,繼續前行。但是車終於餡在沼澤地裡了,只見克里雅青年一點也不緊張,不知在哪兒找到木板,折斷樹枝,墊在車輪前後,一進一退,車就駛出了沼澤地。兩次陷車,兩次脫困,克里雅青年也覺得這條路不能走,建議要繞過這片窪地。我們這輛車,就像坦克車那樣衝鋒陷陣,在蘆葦蕩中披荊斬棘,一會兒上堤,一會兒下堤,似乎天下的路都在車輪下,但是水勢無情,一天一個樣,前方還是被水澤阻擋了去路。克里雅青年也搖頭了,在沒有車轍印的情況下繼續前行,風險太大,我們建議能不能就在附近的克里雅人柳屋休息,反正離達裡雅布依村中心就十幾公里,已進入達裡雅布依村範圍。小艾與克里雅青年商量,克里雅青年欣然答應,他哥哥的家就在附近。
哥哥不在家,嫂子在家。克里雅人非常熱情、非常好客,我們之間雖聽不懂言語,但從眼神可以看出他們對遠道而來的上海人的尊重。請我們坐在羊毛毯上,請我們喝茶,請我們吃囊,我們則透過小艾,詢問他們的生活情況。這是兩間房的柳屋,外間吃飯喝茶,內間睡覺。外間用紅柳條編制,四處通風,頂部用樹幹和樹枝遮陽;內間用木板作牆,屋頂在樹幹、木板上鋪泥土,遮擋雨水。傢什很簡單,地毯、床頭櫃、被子、冰箱,外間的中央擺放了火爐架,四周是地毯。電是太陽能,安裝了太陽能控制器。門特別有意思,是塊巨大的弧形胡楊木板。他們告訴我們,從記事起,就從老一輩那兒得知,他們的祖先世代居住在這兒,在河畔放羊,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過去騎駱駝外出交換貨物,現在開著小車去買東西。孩子們在鄉里上小學,在縣城上中學,克里雅人也出了大學生。如今政府在鄉政府所在地為克里雅人蓋了安居房,爺爺奶奶們帶著孫輩們生活在新居,有勞動力的男人與女人則繼續在村裡放牧,問他們為什麼不去鄉里放牧生活呢?他們的回答是,克里雅人的羊只吃河畔胡楊樹的嫩葉,不吃草。
一聽說有遠道而來的客人,附近的克里雅人紛紛趕來相聚,有的甚至從河對岸涉水而來。他們以為我們很擅長吃肉,為我們四人宰了一頭羊,他們自己也像過節一樣宰了羊。說老實話,我們漢人源自於農耕文明,屬於食草動物,我吃了三串羊肉串、一小塊囊、一碗清湯,就吃飽了,餘下的手抓羊肉、羊排都給了他們。我們的維吾爾嚮導挺厲害,4-5塊碩大的手抓羊肉狼吞虎嚥地下肚了。
我從簡單的交流和對周邊的觀察感覺到,克里雅人的生活很簡單。日常勞作,主要是放牧,放牧主要是放羊,既不養牛,也不養馬,更不見雞和鴨;如果要吃糧食,就去城裡換、城裡買。日常飲食就是羊肉與囊,不種蔬菜,也沒見有水果。他們不像維吾爾人,因為羊肉吃得多,比較胖,嚮導小艾40歲不到,大肚腩出來了,他們都比較清瘦,恐怕不是每天都吃羊肉,吸收的營養不太全,年齡與外貌不相稱,顯老。我所見的克里雅人,一部分人外貌像維吾爾人,另一部分人,眉骨突出,眼睛凹陷,雙目炯炯有神,像歐羅巴人,但膚色較深,也許是野外放牧的緣故。
太陽在晚上十點左右才消失在地平線上,我們欣賞晚霞,看著夜幕降至克利雅河上,啃著羊肉,掰著肉餡囊,喝著羊肉湯,邊吃邊聊。吃罷晚飯,主人為我們倒上克里雅茶水,水取自克利雅河,沒有過濾,沒有消毒 ,沸騰後直接沖泡,我們入鄉隨俗,沒有任何計較。茶水有點鹹,那是河水沖刷鹽鹼地所致,茶水含有濃郁的玫瑰香味,非常潤口,回味很久。夜已經很深了,克里雅人還在吃羊肉、話家常,而我們則一天長途跋涉下來疲倦透了,睏意濃濃,在這寂靜的克利雅河畔,我們兩人睡車上,兩人睡帳篷。這一天,我們返璞歸真,與克里雅人一樣,過著原生態生活。
今天早晨天還沒亮就醒了,大概是四點吧,那不是睡醒,而是冷醒。達裡雅布依的白天和夜晚溫差大,單薄的帳篷,17°的溫度不蓋被子受不了。嚮導小艾睡在克里雅人的柳屋,他習慣於晚起,8點才起床。臨走前,與克里雅人結了賬,昨天吃的羊肉158元一公斤,算我們吃了6公斤,加上囊、汽油、服務費等,總共1200元。原生態的體驗,值!達裡雅布依,再見了!克里雅人,再見了!願你們的明天更美好!
回到于田縣城,我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往民豐縣,明天我們將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
晚宿民豐縣城。
從於田縣城驅車前往達裡雅布依。
達裡雅布依現在已闢為旅遊區對外開放,但是出於防範疫情的考慮,疫情區遊客不接待。來訪遊客必須自駕車才能進入達裡雅布依。
克里雅人所生活居住的克利雅河谷,如今已成為國家級溼地公園。
達裡雅布依鄉檢查站。
克利雅河大橋。
達裡雅布依鄉政府辦公樓。
從達裡雅布依鄉所在地鐵裡木村前往達裡雅布依村的土路。
沙丘上的路。
那麼多車轍印,如果沒有嚮導帶領,絕對會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後果難以想象。這一千元真不貴。
翻越一個又一個沙丘。
為避免陷入沙漠,除了駕駛員都下車,輕車過沙丘。
寬闊的克利雅河。
美麗的克利雅河河灣和河灘。
河畔的溼地、蘆葦與胡楊樹。
河水侵襲後的河岸。
陷車。
趟水過溼地。
克利雅河畔的羊群。
巧遇駱駝。
駱駝群。
克里雅人的家園。
堆放雜物的柳屋。
羊圈。
擇水而居,方便取水與用水。
擇沙建屋,便於插柳枝和樹幹。
整塊胡楊木木板做的門。
四處通風的柳屋客廳。
客廳地上鋪羊毛地毯,中間放置火爐,燒烤與驅寒。
幫助我們脫困的克里雅青年。
笑容滿面的克里雅女性。
姐妹倆。
揉麵粉。
宰羊。
清理羊內臟。
劈羊角。
切羊肉。
烤羊肉串。
羊肉串。
克里雅人圍著火爐吃羊肉,坐中者為長者。
宰殺的羊懸掛在室外。
克利雅河對岸的克里雅人涉水而來。
克里雅人為我們的晚餐忙碌著。
我們在克利雅河畔安營紮寨。
地方政府在達裡雅布依鄉政府所在地為克里雅人免費提供安置房。
相信用不了多久,克里雅人將擺脫與世隔絕的生活。
于田-民豐行程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