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元豐年間,宜良縣狗街鎮有一個玉龍村,村裡有一個年輕小夥叫賈仁義,父親賈富貴給他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希望他長大以後富有仁愛和正義,做一個和順善良的人。
《禮記·曲禮上》曾說:“道德仁義,非禮不成。”賈仁義看到別人有難,總是會伸手幫一把,因為憨厚老實,經常被村裡的無賴欺負。
賈家在玉龍村是大戶人家,賈富貴年輕時勤勞能幹,因機緣巧合下救了一個貴人,後來做起茶葉生意,積累了不少家財。
賈富貴老來得子,他擔心兒子長大後驕奢淫逸,敗壞家風,因此從小就嚴加管教,告誡他遇事多忍讓,見人禮先行。賈仁義長大後淳厚善良,卻養成了柔弱怕事的性子。
在賈仁義十七歲那年,賈富貴病重,他把兒子叫到床前說道:“孩子,都怪爹管你太嚴,才讓你成了今天這副性子,等爹走了,我怕你被欺負。”
賈仁義跪在床邊大哭道:“爹,不怪你,是我太沒用,讓爹失望了。”
“不說這些,爹馬上就要走了,有件事跟你說清楚,咳……”賈富貴一邊說一邊咳著。
賈仁義見狀趕緊倒了一杯水,他扶著對方喝了一點,等對方氣息稍緩一點後說道:“爹,您身體要緊,其他事不打緊的。”
賈富貴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不,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他伸手在枕頭底下一摸,拿出一塊項圈放到對方手心裡。
“爹,這是做什麼?”賈仁義滿臉不解地問道。
賈富貴看著那把銅質的項圈繼續說道:“這是當年那位貴人留下來的,他說自己有個孫女,將來許配給你,這個項圈就是定親信物。”
“爹,那她在哪?”賈仁聽完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自己身上還有這樣一門親事。
賈富貴搖了搖頭說道:“貴人說了,若是你們命裡有緣自會相遇,倘若無緣,爹希望你把村裡王寡婦娶回家。”
賈仁義是知道王寡婦的,還未過門未婚夫就意外亡故,很多人都在背後說三道四,說王寡婦有剋夫命。不過王寡婦性子剛烈,那些人也只敢在背後指指點點。
賈富貴心裡想的是,賈仁義性格懦弱,若是將來娶了王寡婦,以後村裡那些人想欺負賈仁義,估計也得掂量一番。
賈仁義含淚答應,心裡牢牢地記住了父親的這番話。這時候,父親緊握的雙手突然一鬆,眼睛緩緩閉合,他知道父親永遠離他而去,從今天起,以後的路得他一個人走了。
自從賈富貴去世後,村裡那些無賴三天兩頭的跑到賈仁義那裡借東西,借了又從來不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賈家值錢的物件都快被搬空了。
這一天,賈仁義在田裡耕地,村裡的李二寶和馬皮不懷好意地來到他面前。李二寶從他手裡牽過牛繩說道:“賈仁義,這頭黃牛借給我了,好久沒吃肉,最近饞的很。”
賈仁義聽對方這樣說自然不肯,這頭黃牛雖然老了,可是給賈家幹活有7年了,他怎麼捨得讓對方給宰瞭解饞呢?
“呦?居然敢反抗?”馬皮有些驚嚇,他還是第一次見賈仁義反抗呢,以前借什麼東西都是不吭聲,他們往往拿了就走。
賈仁義抱住黃牛,拼命去搶對方手裡的繩子,結果被馬皮一腳踹飛了出去。他大聲喊道:“你們快放了我家老黃,想要什麼去家裡拿就好,求求你們別傷害老黃。”
李二寶冷笑著說:“今天我就要吃牛肉,你還敢不借嗎?”
賈仁義爬起來向對方衝去,一股拼命三郎的架勢,嘴裡大喊道:“你們要傷害黃牛,我……我就和你們拼命!”
李二寶聽到這話,將繩子扔到一邊,和馬皮一起將對方圍了起來,譏諷道:“賈仁義,我看你爹應該給你取個名字叫賈南仁,哈哈哈……”
“不准你們說我爹!”賈仁義大喝一聲,朝李二寶撲了過去,將對方壓在身下,兩人扭打在一起。
這種情況馬皮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等他衝上去,賈仁義雙拳難敵四手,很快敗下陣來。就在兩人大打出手時,突然有人喊道:“給我住手,誰再動一下,我今晚睡你家去。”
李二寶和馬皮聽到這話,趕緊收住了手,嚇得一溜煙就跑了。來人是村裡的王寡婦,他們都聽說對方以前混過江湖,身手有兩下子,若是栽在一個女人手裡,以後他們在村裡也就別混了。當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是饒過賈仁義為妙!
趕了這幫潑皮無賴後,王寡婦走到賈仁義身邊說道:“你怕他們做什麼,以後他們再搶你東西,就用拳頭打回去。”
賈仁義低下頭,小聲道:“爹爹說,有時候忍忍就過去了。”
王寡婦問道:“那忍不了呢?就像今天他們要殺了你的黃牛,你怎麼辦?”
賈仁義低著頭默不作聲,他也知道自己太窩囊,可是這些年他已經被欺負習慣,再想反抗卻是沒有那個勇氣。
王寡婦看著他一臉窘迫的樣子,便笑道:“快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洗洗!”
賈仁義聽了這話,嚇得抱緊身子,一臉警惕地看著對方。
“騙你的,誰要給你洗衣服!”王寡婦白了對方一眼,直接走開了。她知道對方顧忌身份,可她雖然是個寡婦,可至今也是清白身子,只是命不好罷了。
這件事以後,村裡就傳出了謠言,大家都說賈仁義和王寡婦在一起了。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是李二寶和馬皮背後乾的事。王寡婦沒有解釋,賈仁義也解釋不清,不過村裡那些潑皮無賴,倒是再也不敢過來找賈仁義的麻煩。
賈仁義為了自證清白,他決定出去找當年那個貴人,這樣自己就可以娶對方的孫女,村裡的流言蜚語不攻自破。
可是當年那個貴人無名無姓,他能上哪裡去尋呢?
第二天,賈仁義就收拾行李出發了,經過王寡婦家門口時,他多看了一眼。王寡婦笑道:“你是躲著我嗎?還是嫌他們說的難聽?”
賈仁義彎下腰道歉說:“那天的事謝謝你,我這次要出趟遠門。”
王寡婦問道:“去哪裡?還回來嗎?”
她剛問完,臉色突然一紅,覺得自己說這些話好像有些太直白,於是解釋說:“我不是關心你,你這一走,十天半月回不來,村長肯定是要問的。”
賈仁義偷看著對方,低著頭道:“也許三兩天就回來了,也許幾年才回來,家在這裡,肯定是要回來的。”
王寡婦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出去做什麼?”
賈仁義說:“我定過親了,這次出門是去找她的。”
“哦……那你路上小心些!”王寡婦說完轉身跑開了,誰也沒有注意到,她轉身那一刻眼角流出了兩行淚。
賈仁義看著對方的背影發呆了一陣子,他提了提行李包袱繼續出發了。
一轉眼過去三個月,賈仁義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他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城頭,上面寫著“萬華鎮。”
賈仁義忍不住嘀咕道:“貴人到底在哪呢?都過去三個月了,再找最後三天,找不到大概就是對方的說的命裡無緣。”
其實賈仁義心裡還是有些期待和忐忑的,萬一找不著這個和自己定過親的女孩,自己回去真的要娶了王寡婦嗎?
賈仁義正要往城裡走,卻看到一個女孩跪在城牆根那裡,在她面前躺著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者一動不動。他再一瞧,女孩旁邊還立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只求三兩,賣身葬父!”
賈仁義見著對方可憐,從身上拿出三兩銀子放在對方面前說道:“這是三兩銀子,你拿著吧,別讓老人家屍骨暴曬了。”
女孩磕著頭千恩萬謝,一邊將老者的身子拉上板車,一邊說道:“公子,待我將父親葬下,三日後在這裡等我,奴家就是你的人了。”
賈仁義笑著擺手道:“不必了,舉手之勞而已,出門在外,能幫他人的自然要幫。”說完幫著對方將老者抬上板車。
賈仁義目送著女孩和老者離開,這時旁邊一位乞丐嘆氣道:“一看你就是外鄉來的,銀子被騙了還替人可憐呢。”
賈仁義一臉不解地看著對方,可再問時,對方捏著手指直接要錢了。他覺得對方也不容易,於是又從身上拿了一兩銀子給對方遞過去。
等乞丐將銀子拿在手裡,然後解釋道:“剛剛那對父女是騙子,老頭沒死呢,三日後他們也不會來這裡,大概又去西城門了。”
賈仁義聽到這裡一臉愕然,沒想到城裡套路太深啊,還沒進門就損失四兩銀子,萬一進去再被騙,他想回村裡都難了。
乞丐嘆了一口氣道:“要說那對父女,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可是自從老太爺死了以後,家裡那些錢財都被兒子敗光了,現在又逼著自己女兒來江湖行騙,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啊。”
賈仁義覺得眼前這乞丐似乎有些不簡單,於是好奇問道:“你又如何得知這些?”
乞丐抬起頭,將頭髮捋到一邊說道:“我當然知道,我以前可是黃府的管家,黃老太爺最信任的人。”
“黃府?”賈仁義有些好奇,他還是第一回聽到這種城裡八卦。只是那乞丐話說到一半,又捏著手指開始要錢。
此時,對方的話已經勾引起他的好奇心,賈仁義又忍不住從身上掏出一兩銀子給對方遞去。
“走,咱們去醉花樓邊吃酒邊聊。”乞丐拉起賈仁義的胳膊就往城裡最熱鬧的醉花樓走去。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這個外鄉來的就是一個有錢的傻二愣,不坑他坑誰?
到了醉花樓,乞丐發生吆喝著:“把你們這裡最好酒菜都上來,爺今天不醉不歸!”
“這……”賈仁義聽了這話,有些退縮,他摸了摸自己口袋裡花的已經差不多的銀子。
“你還想不想聽了?”乞丐故意激將道。
“想,當然想!”賈仁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對這件事情有獨鍾起來。
等酒菜上來後,乞丐是一頓大快朵頤,他一邊吃喝,一邊講述著當年在萬華鎮上發生的往事。
原來他口中的黃老爺子叫黃林,當年也是一個乞丐,有一次露宿街頭快要凍死的時候,恰好碰上一個外鄉人進城,對方見他可憐,不僅請他吃了熱騰騰的包子,臨走之前還給他留了三兩銀子。
黃林就是靠著這三兩銀子發了家,只不過生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叫黃石。這個黃石從小不學無術,就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後來他結識了鎮上節度使,竟然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對方。
要知道當時他的女兒不過年芳十六,而那個節度使的年齡比黃老爺子也差不了幾歲,他這麼做,自然是為了巴結對方。
黃老爺子知道這件事情後,肯定是不肯同意的,他千般阻攔,可最後孫女卻同意嫁給那個節度使做妾,這一下氣的黃老爺子一病不起。
黃老爺子被氣死後,他的兒子黃石要將女兒黃芬蘭嫁給節度使。日子都挑好了,結果在大婚前三天,節度使因犯大罪被抄家問罪,而黃府自然也被牽連其中,最後黃老爺子一手創下來家業,就這麼被敗光了。
黃石和兒女黃芬蘭過不慣這些窮日子,便開始在鎮上到處行騙。兩個人串通好了,讓黃石裝作死人,黃芬蘭在街上掛著賣身葬父的牌子。
起初這一套行騙的手段騙了不少人,可是時間長了,城中的人都知道他們這伎倆,也就沒人再願意相信了。於是兩人便來到城門外的牆根上,因為這裡過往的外鄉人多,一天下來總會有好心人上當。
如果這些外鄉人信了,他們騙到銀子就會換個地方,這萬華鎮一共四座大門,三天一輪算下來,一圈下來得花十二天,又有哪個外鄉人肯在這裡留上十多天呢?
賈仁義見這對父女氣死黃老爺子不算,現在還敢明目張膽的行騙,氣的問道:“他們如此膽大妄為,那些當官的就不管嗎?”
“管?怎麼管?”乞丐看傻子一樣看著賈仁義,他啃著手裡的雞腿說道:“剛剛那銀子是不是你心甘情願給的?”
賈仁義仔細一想,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是我願意給的。”
乞丐又問道:“那是不是你親口說不要對方賣身?”
賈仁又回想起來,他確實這麼說過。可是他忍不住問道:“萬一有人真的花三兩銀子買下那姑娘呢?”
乞丐白了一眼道:“一座城這麼大,想帶走那姑娘,也得先找著她才行。”
賈仁義聽到這裡,總算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他端起桌上的酒盅喝了一口悶酒,心想若是再碰到他們,肯定要報官的。
乞丐酒足飯飽以後,拍了拍肚子就要離開,賈仁義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
乞丐往酒樓外走去,到了門口回了一句道:“仰天大笑出門去 我輩豈是蓬蒿人?”
賈仁義聽到這句話,心裡油然升起一股崇敬之情,看來這個乞丐果然不簡單,不愧是當年黃老爺子最信任之人。可是等到他結賬時,卻是發現這頓飯吃了他五兩銀子。之前對方在說話時,又要了他三兩銀子,這樣一算,他在乞丐身上花了有十兩銀子。
結完賬以後,賈仁義又出發了,可是他剛出酒樓,就看見一個長得有些熟悉的的女孩,他一回想,對方不是剛剛騙了他三兩銀子的女孩嗎?
他正要追上去,那女孩也發現了他,於是在前面拼命跑起來。跑著跑著就來到一處死衚衕裡,他剛意識到不妙想要轉身離開時,背後就有一個男人男人拿著木棍將他砸暈。不過,他在暈倒前,已經看清了那男人的臉龐,正是今天躺在地上裝死的那位父親。
等賈仁義再次醒過來時,發現那對父女兩卻是睜大眼睛看著自己。他驚慌失色的喊了一聲:“你們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一個項圈擺在他面前,那男人質問著他:“快說,這個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賈仁義知道男人就是乞丐口中的黃石,見對方拿著自己的東西,趕緊伸手去搶,結果被對方躲開了。他急得大喊道:“這是我的,快還給我!”
“你的?賈富貴是你什麼人?”黃石追問道。
“他是我父親,這就是他留給我的。”賈仁義憤怒地喊了一聲。
“哈哈哈……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如果賈富貴是你父親,說起來,你得叫我一聲岳父呢!”黃石大笑一聲道。
“岳父?”賈仁義一臉不解,可是下一秒,他看到之前那女孩將脖子上的項圈摘下來放在手裡,竟然和自己的那個極為相似。只不過他的項圈突然雕刻的是龍,而女孩手裡的項圈,雕刻的圖案是鳳。
黃石看著發呆愣神的賈仁義說道:“這對龍鳳呈祥是我家老爺子花重金找人打造的,天下僅有這一對。當年老爺子承蒙恩人所救,後來他做生意發家後找到恩人,就送出了這隻龍王圈,並且承諾將來把孫女嫁給當時剛出生的賈仁杰。”
本來黃石以為這輩子想見到這個從未謀面的女婿有些難了,卻不想不打不相識,竟在這裡碰巧遇見。
賈仁義也非常意外,他這番出門便是來尋媳婦的,結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只是眼下這種情況,他們以這種方式見面,場面實在有些尷尬。
黃石招呼了一聲:“鶯兒,快來見過你未來相公。”
賈仁義聽了這話滿臉通紅,他見那女孩朝自己走過來,連忙擺手道:“不用客氣,我……”
“你什麼你,你隨身帶著項圈,難道不是出來尋親嗎?”黃石問道。
“我是出來尋親,只是……這……”賈仁義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父親說的貴人現在已經是這般境地,剛剛還騙了他的銀子,現在就要談婚論嫁。
“相公,我不漂亮嗎?”女孩叫黃鶯,她走到賈仁義面前輕聲細語地問道。
賈仁義看了女孩一眼,對方丹鳳眼,桃花腮,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只不過一個好好的女孩,為何要幹這種騙人的勾當呢?
黃石見賈仁義看著自己的女兒發呆,他擋在面前,指著對方的鼻子說道:“雖然這門親事是老爺子當年定下的,不過你小子想娶我女兒,也得我這個當爹的同意!”
賈仁義點頭道:“這個是自然,倘若姑娘不願意,我也不強人所難,父親曾說過,一切隨緣。”
黃石十分滿意地說道:“你小子說的在理,不過嘛,我也是一個通情達理之人,我這女兒生的嬌貴,所以這聘禮自然是不能少了。”
賈仁義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黃石將對方的行李扔還回去,想了想又把手中的項圈給了對方,說道:“包裡的銀子就當做見面的敬禮,剩下的我列一張清單,你回去籌備吧,另外我女兒出嫁要八抬大轎,婚事辦的風風光光。”
賈仁義接過包袱看了一眼,裡面只剩下幾兩銀子,估計是對方留給自己回去的盤纏,其他的貴重物品則一件不剩了。他嘆了一口氣道:“黃叔放心,不會委屈她的。”
黃鶯走到賈仁義面前問了一句:“你真的會來娶我嗎?”
賈仁義猶豫了一會,他看著對方點了點頭說道:“既有緣遇見,我一定會來娶你的。”
與對方道別以後,賈仁義開始了返鄉的路程,來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吃了不少苦,回去的路上,他一副寒酸模樣,倒也沒人再打他的主意。
回到家以後,賈仁義看見王寡婦正在他家門口喂著黃牛,他有些吃驚道:“我走之前已經將它放了,怎麼又回來了?”
王寡婦見賈仁義回家,她臉上的欣喜之色稍縱即逝,隨即又有點失望。她沒想到對方這次出門竟然花了幾個月,回來第一句話不是關心她,卻是問黃牛的事情。她嬌嗔道:“哼,替你養了幾個月,沒想到你這般狠心,竟捨得拋棄它,它給你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嗎?”
賈仁義一臉愧疚之色,他不是傻子,豈能不知道這些,對方說的不單是這黃牛,還有她自己呢?
王寡婦見對方低著頭不說話,氣呼呼的問道:“怎麼樣?找到媳婦了嗎?”
賈仁義點了點頭應道,“嗯,找到了。”
“她漂亮嗎?”王寡婦脫口而出的問道,剛問出去就後悔了,自己問的這樣直白,會不會讓對方多想呢?
“嗯,漂亮。”賈仁義老實回答道。
王寡婦把牛繩遞到對方手裡說道:“給你,以後你自己看好吧,我再也不多管閒事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這一刻,她的心好像碎了一地。
她以為自己這些年的默默付出會換來對方的一點感動,可終究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賈仁義呆呆地看著,心裡百味雜陳,他心裡問自己,難道自己做錯了嗎?父親臨終前說過,自己有一門親事,若是有緣自會相見,現在他見到了,這不就是自己和那女孩有緣分嗎?
可王寡婦對自己的一片心意,他又如何給對方一個交代呢?
賈仁義是個孝子,既然父親給他做了選擇,他肯定是要聽的。於是他回家以後就開始張羅那些聘禮,看著那張清單,他苦笑了一聲,對方這是要他一大半家產啊。如今家裡貴重物品快被村裡那些無賴搬空了,要想娶媳婦,恐怕只得變賣田地。
這些天,賈仁義找到村裡的里正,讓對方幫忙找一些東家接手他家的田地。王寡婦聽了這件事以後,跑來找他,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不就娶個媳婦嗎?怎麼連家都賣了。”
賈仁義不敢看對方的眼睛,他小聲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誰稀罕管,以後你餓死街頭我也不管!”王寡婦又一次哭著跑開了。
里正在一旁看了,嘆氣道:“孩子,這丫頭苦命,她待你不差。”
“我知道,可是……”賈仁義想解釋什麼,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里正搖了搖頭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老頭子我也不想聽了,你這田地我會幫你賣個好價錢。”
聘禮籌備了半個月,經過幾番折騰,總算東拼西湊差不多了。這天他僱了八抬大轎,騎著高頭大馬,就去萬華鎮迎娶新娘。
走的時候,王寡婦跑到玉龍山上遠遠地看著迎親隊伍,她默默地流淚道:“你就是一個傻子,可是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
賈仁義坐在高頭大馬上,看上去一臉神氣,不過他眼裡卻是有些淡淡憂傷,旁邊的迎親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正在這時,一頭黃牛突然衝了出來,它攔在迎親隊伍面前,撞倒了幾個試圖攔住它的壯漢之後,來到賈仁義面前,口吐人言道:“你這個臭小子沒良心,誰真對你好,你心裡不清楚嗎?”
賈仁義看著對面的黃牛,一臉吃驚的說道:“老黃你怎麼來了?你會說話?”
“哼,傻小子,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嗎?”黃牛冷哼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賈仁義覺得聲音有些熟悉,猛然一驚,從馬上跨下來說道:“爹,真的是你?”
黃牛哼著鼻子,氣呼呼的說道:“孩子,你這是愚孝啊,爹跟你說的那番話,不是讓你非娶那女孩不可,那只是爹的一樁心願。你見過那女孩了,她喜歡的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帶去的聘禮。”
“爹,難道我錯了嗎?”賈仁義跪在黃牛面前,失聲痛哭道。自打出生以來,他什麼事都聽父親的安排,可是卻沒有做過一件事讓對方真正滿意。
看見兒子哭的傷心,黃牛也流下淚道:“爹也有錯,爹以前不該什麼事都否定你,你有今天,是爹害了你。”
“爹,我現在該怎麼辦?”賈仁義一件茫然地看著對面的黃牛,此刻他也拿不定主意,是繼續迎親,還是立刻回頭呢?
黃牛走過去用牛角頂了頂對方胸口,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這一次該你自己做選擇了。”
“爹,爹……”賈仁義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疼痛,醒過來卻發現什麼也消失了。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原來自己還在家裡,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仁義,該出發了!”里正在門外喊道。
賈仁義穿好衣服,走出去一看,迎親的隊伍已經準備好在等自己了。他長吁了一口氣,原來剛剛真的只是一場夢,自己還沒出發呢!
這時一個男子牽了一匹白馬走過來說道:“仁義,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特意給你找了一匹好馬呢!”
賈仁義跨上白馬,像風一樣馳騁而去。這一幕發生太突然,里正在後面大聲追問道:“你這孩子,怎麼一個人先走了,這迎親還來得及嗎?”
賈仁義聽到後面的喊聲,回頭笑道:“李叔,你跟大夥說一聲,這親不去了。”
有人走到里正身邊問道:“李叔,賈仁義這是鬧哪樣呢,擺明著耍大夥嘛!”
里正看著一人一馬消失的背影,笑道:“他這是找到自己的真愛了,走,我請大傢伙喝酒去!”
賈仁義騎著白馬在玉龍山上飛奔,突然在一條小河邊停了下來,他痴痴地望著那道熟悉的背影,滿臉幸福的笑著。
王寡婦正在河邊洗衣服,聽到馬兒的嘶鳴聲,她回頭一看,滿臉吃驚地問道:“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嗎?”
賈仁義從馬上走下來,他來到河邊一把握住王寡婦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是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過我要娶的人是你。”
王寡婦想要掙脫開,她不敢相信地說:“你別開玩笑了,我有剋夫命,誰見到我都躲著哩!”
賈仁義說道:“所有人都躲你,我不會躲你,別人說什麼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王寡婦怔怔地看著對方,有些不確信的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賈仁義一把抱起對方,然後將對方放到馬背上,緊接著自己也騎上白馬,說了一聲道:“走,我們現在就去結婚!”
寫在最後
“忠有愚忠,孝有愚孝,可知忠孝二字,不是憐俐人做得來;仁有假仁,義有假義,可知仁義兩途,不無奸惡人藏其內。”的意思是:有一種忠心被人視為愚行,就是“愚忠”,也有一種孝行被人視為愚行,那是“愚孝”,由此可知,“忠”和“孝”兩個字,太過聰明的人是做不來的。同樣地,仁和義的行為中,也有虛偽的“假仁”和“假義”,由此可以知道,在一般人所說的仁義之士中,不見得沒有奸險狡詐的人。
在這個故事裡,賈仁義的名字雖然讓人覺得可笑,但他卻是一個和順善良的人,不僅孝順,而且對待鄉鄰總是謙讓,遇到窮苦人也樂於伸出援手。不過他的愚孝也導致了他懦弱膽小的性格,在很多事情面前不敢做出選擇。好在最後一刻,他如夢方醒,終於明白父親是希望他成為一個敢作敢當,有始有終的男子漢,於是他認清自己的本心,找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也會經常遇到故事中的困境,當別人欺負自己,受了委屈後是該反擊還是忍耐呢?我覺得比反擊更好的辦法是找到矛盾發生的根源,而不是讓矛盾繼續激化。另外我們也會遇到,一件事情讓我們難以抉擇,而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學會冷靜,不要被他人的想法左右自己的本心,只有自己的選擇,才對的起自己的付出。
最後,希望這個故事可以讓我們記住這樣一句話:“當我們愛一個人而對方不愛你時,確實讓人難受,但是你要記住,愛一個人卻永遠都沒勇氣告訴對方,才是更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