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站在春晚的舞臺上領舞表演和一個口不能言、耳無法聽的聾啞人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恐怕讓如今已經身為全國政協委員的邰麗華再回頭自己一路的辛酸與付出,自己也會感慨自己命運的波折。
從那個和社會格格不入的殘疾人,到出名後被富商追求長達八年,那位曾經驚豔無數的聾啞人領舞邰麗華,她現在還好嗎?
命運的無情,奪取了她的聲音和聽力
如今年輕人並不是完全排斥電視,相反越來越多網民開始懷念往年那些精彩、讓自己記憶猶新的春晚節目,童年那些歌聲悅耳的歌星合唱、有內涵又好笑的小品和驚豔了四座的舞蹈藝術表演等……
其中,人們無法忘懷的還有“千手觀音”。
千手觀音是2005年登上當年春節聯歡晚會的舞蹈節目,不僅在舞蹈上極具藝術價值,還帶給了當時電視機前觀眾朋友們巨大的衝擊力,人們在紛紛感慨表演、編排之完美精妙後,表演者身份的揭曉更是一時間贏得了全國觀眾的起立和鼓掌。
所有完成表演的都是在21歲左右不能言語、失去了聽力的聾啞人,大家都知道殘疾人士在日常中生活是很不便的,更不用提舞蹈音樂這類需要敏銳聽力的藝術專案,而她們卻克服了巨大的困難,完美的做到了!
一曲完畢,不僅讓全國收看了千手觀音的觀眾們關注到了聾啞人群體,領舞的邰麗華和完成編排的編導張繼鋼也因此一炮走紅。
聾啞人都是天生的殘疾嗎?
其實不然,有些人是因為後天的意外或生病或遭遇車禍事故等導致的。
在2歲前,邰麗華也曾和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樣,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能聽得到父母的聲音,直到一場意外的到來。
邰麗華的父母最後一次聽到女兒親口呼喚自己,是在邰麗華兩歲前。
一場突如其來的病,讓邰麗華失去了開口說話的能力。
時至今日,邰麗華的父母還會時不時為之懊悔和自責,因為幼兒的抵抗力孱弱,當時的邰麗華突發麻疹,高燒不退,父母趕緊將兩歲的邰麗華送到了醫院,醫生為注射了她大量的鏈黴素。
邰麗華當時已經被高燒折磨得脫水,對這麼小的孩子使用抗生素實則是無奈之舉,同時鏈黴素的服用本就攜有副作用,會損壞聽力神經造成耳鳴眩暈等。
最後邰麗華的命雖然是保住了,但也因為這一場高燒,使她失去了聽力和開口說話的能力。
艱苦百倍的成長之路
失去了聽覺和說話的能力,邰麗華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困難了起來。
別人家的父母會時不時帶著孩子出門遊玩,而邰麗華的童年卻總是在家裡,父母小心翼翼地照顧著自己,生怕自己再摔著、磕著。
的確,年幼的孩子認知能力尚不完善,父母小心是正常的,但邰麗華父母的異常敏感則是因為曾經女兒的高燒導致了她終身聾啞,如今他們是害怕自己再一沒看管好,下一場意外就會徹底把女兒從他們身邊奪走。
難得幾次,在父母的陪伴下邰麗華得以出門玩耍,碰到同齡的孩子,邰麗華卻也無法和小夥伴一同玩耍。
那些懵懂無知的孩子,都不願意和又不會說話、又聽不見的邰麗華玩。
逐漸意識到自己“特殊”的邰麗華開始變得敏感和沉默,她學會了用手語交流,而很多時候需要面對他人異樣的眼神,父母也是特地為了自己才要學習手語,這樣的情況讓邰麗華寧願以沉默相待。
灰暗的成長之路,轉折點是在邰麗華來到聾啞學校就讀之後。
在之前的生活裡,邰麗華只能意識到自己是“特殊的”、“格格不入的”、“麻煩的”,可是在來到聾啞學校之後,身邊的同學都是和自己相似的情況,再加上特殊學校里老師有專門科學教育殘疾兒童的學習方法,邰麗華的生活終於有了可能性。
音律,改變了邰麗華的人生
如果說聾啞是徹底改變了原本健康的邰麗華的人生軌跡,使得她再聽不到、說不了話,那麼之後在聾啞學校的一次音樂課,同樣也是改變了聾啞人邰麗華的人生。
很多人都以為既然聽不到,那麼聾啞人的生活裡就無需音樂,但邰麗華的老師卻不這麼認為。
正如《假如給我七天光明》的作者海倫·凱勒的盲文老師帶她用掌心體會了什麼是“水”一樣,邰麗華的老師也同樣認為,這群孩子雖然不幸失去了聽力和言語的能力,但他們依然有感知事物的資格。
藉助敲擊地板和音波的震動,邰麗華在無聲的世界裡第一次感受到了“異樣”,老師告訴他們這種奇怪的感覺就是音樂,音樂是世界的藝術。
從此,邰麗華的人生開始改變,她在感受到音樂的這一刻,也愛上了音樂,音樂和舞蹈讓她感知到自己與世界的聯絡,這讓她感覺自己在藝術面前,是和普通人一樣平等的學習者。
於是只要可以學習到音樂和舞蹈,邰麗華不惜付出更多,即使連和老師溝通都要費半天勁、失聰的自己需要比別人練習得更久,邰麗華也心甘情願,因為她熱愛著這一切。
一路堅持的邰麗華得以進入了武漢歌舞團,她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一切的努力都是有回報的,努力的她,也在某一天接觸到了舞蹈大師楊麗萍。
侄女小彩旗與聾啞學生
2014年,楊麗萍的侄女小彩旗登上了春晚的大舞臺,被全國人民看到。
當時憑藉著楊麗萍的“傳承人”和清純的外表,小彩旗一舞過後便收到了巨大的關注度,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是楊麗萍的侄女,是楊麗萍一手培養的接班人。
對比有一個舞蹈大師作親戚、“出生在羅馬”的小彩旗,楊麗萍曾指導過的另一位學生——邰麗華的舞蹈之路明顯更為艱辛。
一次偶然的機會,楊麗萍看到了正在練習她知名作《雀之靈》的邰麗華。
楊麗萍的舞蹈講究模仿動物的靈動和需要極為紮實的舞蹈功底,《雀之靈》難度非常大,光是節拍就有七百多拍,很多舞蹈專業的學生也很少輕易嘗試,而舞臺上正沉浸在舞蹈中的邰麗華卻完成得十分優秀,讓一旁觀看的楊麗萍忍不住誇讚。
原來舞者的誇讚並非單純的是運氣所致,而是邰麗華背後日夜辛勤練習的結果。
她原本就十分喜歡楊麗萍的作品,因為聽不到音樂,邰麗華只能透過模糊的感知到地板的震動,她是一個節拍、一個節拍的勤加苦練,最終才熟記下了每個時間點動作的不同,透過反覆的訓練形成了肌肉記憶,這才有如今楊麗萍看到的出彩表現。
在得知這名年輕的舞者居然是名聾啞者後,楊麗萍更是十分驚訝邰麗華聽不到音樂依然能完成至此的背後默默付出的刻苦與努力,讚歎她如果能聽到音樂,一定能完成得更好。
一向心高氣傲的國家級舞者楊麗萍還親自指導了邰麗華,幫助她把舞蹈完成得至善至美,這讓邰麗華的舞蹈能力得到了迅速的提升,也促進了編導張繼鋼認識到邰麗華。
邰麗華一路走來,從那個耳不能聞,嘴無法出聲的聾啞人到後來站上春晚的舞臺,為全國觀眾所熟知的舞蹈表演者,背後固然離不開楊麗萍、張繼鋼等人的伸手幫助。
但這一路來更多的是她本人對於舞蹈的堅持,是在困難的條件下依然不放棄,從而達到了和正常人一樣甚至超越常人的舞蹈水平,才讓她這顆蒙塵的珍珠得以被發現和挖掘。
而在八年之後,現在似乎很少再見小彩旗的訊息了。
曾經作為楊麗萍的侄女,小彩旗不僅登上了春晚的舞臺,還受到了外界巨大的關注和曝光度,小彩旗後來簽約了經濟影視公司,作為演員曾出演了幾部古裝劇,但都反響平平。
同為楊麗萍的學生,一個被楊麗萍從小帶大,卻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一個只是被楊麗萍指導過的學生,領舞的作品卻驚豔四座,如今依然在為聾啞人福利和殘疾人的藝術事業做貢獻,二者的命運曾有相似,起點各不相同,現狀卻已走向了天差地別。
成名之後,被富商苦追
命運對邰麗華是如此的無情,她本來是個健全的孩子,卻又用一次意外,剝奪了她的聽力和開口說話的能力。
而即使是變成了聾啞人,邰麗華又似乎依然有她的優越所在。
邰麗華長相溫婉端莊,是個十足的美人,即使有殘疾,身為舞者的她,只要站在舞臺上開始舞蹈,也能綻放出十足的魅力來,這使她的身上還具有舞者的優雅氣質。
自邰麗華登上春晚的舞臺後,越來越多人關注到了她,邰麗華成為了明星人物,身邊多的不止是喜歡她舞蹈、以她為偶像的粉絲,還多了在看到她魅力後追求她的人。
這其中,最知名的是苦追了邰麗華八年的富商。
很多成功人士,在擁有名利以後都會開始追求熒幕上美麗、耀眼的女明星,香港也有許多港姐嫁入豪門的故事;但邰麗華的情況卻有些不同。
邰麗華是知名舞者,同樣的容貌優越,還登上過春晚的大舞臺,這一點看邰麗華的條件似乎更佳,但在許多富商眼中,邰麗華的某一個條件,卻是致命的。
那就是邰麗華是個聾啞人,日常交流都很麻煩,自己不可能為了她還要去學手語吧?
這讓很多追求者對邰麗華止步,他們大都嘆息:“如果她是個正常人就好了。”
但這位富豪卻不同,他來自於馬來西亞,在看到舞臺上翩翩起舞的邰麗華後深深地被她所吸引,表示不介意邰麗華的殘疾,在邰麗華多次婉拒他之後依然苦追了八年。
但一心追求藝術的邰麗華在意的又怎麼會是名利這些身外之物,她多年來苦練舞蹈,出於的是心中對舞蹈發自內心的喜愛。
從前她就拒絕了更為輕鬆的特教專業,和所有正常人一樣憑藉考試,進入的湖北美術學院就讀,邰麗華一直追求透過自己的努力來達成所願。
更何況,邰麗華心中早已有了他人。
這個人和追求邰麗華已久的富商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李春是名畢業於華中理工大學高材生,二人的相識並非是粉絲李春對舞蹈演員邰麗華一見鍾情,也非是殘疾的邰麗華對李春有著“名校光環”的傾慕,二人的相遇是一次偶然。
1995年的一天,邰麗華艱難地拿著一個大箱子出現在李春家小區的樓梯中,她是來找人的,但對方並不在家,邰麗華一個柔弱的女生只能獨自緩慢的帶著箱子離開。
此時李春出於善意,幫助了這個女孩,李春的善良讓邰麗華對他充滿好感,同時透過艱難的手勢和文字溝通,李春才明白眼前的女孩是名聾啞人,但同時她也是個舞蹈演員。
二人一見如故,李春果斷選擇繼續幫助邰麗華,二人也磕磕巴巴地交流了六個多小時,在這第一次見面的分別前,李春和邰麗華交換了聯絡方式。
比較成名後追求自己多年的富商,李春財力肯定比不上富商的,可一向有自己主意的邰麗華明白,眼前的李春才是適合和自己攜手一生的人。
二人的生活中也曾遇到過麻煩,畢竟邰麗華是名聾啞人,聽不到別人說話的邰麗華平常和李春交流主要靠讀他的唇語。
有一次李春本來想說自己是“迷路了”,邰麗華卻誤讀成李春是說和她結婚是“命苦”,當時就忍不住地哭了出來,所幸誤會馬上解開,二人和好如初。
如今,邰麗華和李春的婚姻依舊幸福,二人還有了兒子,有了一個愛情的結晶,在某次活動中,邰麗華還曾帶著兒子出鏡,宣傳公益活動。
“千手觀音”的現狀
如今,曾經的舞蹈演員邰麗華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她也退居幕後,更多的從事舞蹈老師工作和參與慈善、殘疾人事業。
去年,是建黨的一百週年,身為全國政協委員的邰麗華在2021年3月4日的全國政協第十三屆四次會議奏響國歌時,奉獻出了她自己的力量。
當國歌奏響時,邰麗華用手語,用另一種無聲世界的語言為特殊人群“唱響”了國歌。
曾經,邰麗華用舞蹈傳達了千手觀音背後的文化,佛教中菩薩千手千眼的形象,而如今,距離春晚十六年後,邰麗華用手語,為同樣聾啞的人士傳遞了國歌背後的愛國情懷,也是邰麗華本人對祖國的一次獻禮。
在會後,邰麗華還向採訪的媒體傳達了她對殘障人士的關心,她表示健全規範手語制度,是便於殘障人群溝通的需要,自己這次表演國歌,也是滿足他們想聽國歌的願望。
同時,作為政協委員,邰麗華不僅關注到了同為聾啞人的利益,曾經在特殊學校就讀過的經歷讓邰麗華近年來還一直熱心於健全殘障兒童就讀的特殊學校。
在2021年全國兩會期間,邰麗華就曾提交了針對如今特殊教育制度的落實加強建議,邰麗華的建議呼籲了特教老師不僅應該在特殊學校教書,如果普通學校有需要,還應該保障特教老師在普通學校的數量,從而滿足特殊兒童的教育需要。
邰麗華還建議,應該對如今的特教資源中心或第三方的質量提出評估,加強硬體和軟體建設,保障殘障學生的需求和教育質量。
2022年1月8日,邰麗華做客了央視《開場白》欄目,在冬殘奧會即將來臨的背景下,邰麗華對話央視主持人白巖松,在節目上探討了要提升全社會的無障礙意識。
2021年,如今身為殘疾人藝術團團長的邰麗華在《我的藝術清單》節目中回憶了《千手觀音》的訓練細節,描述了那段21個人克服千辛和萬難,完成舞蹈的經歷。
人們都說,雖然“千手觀音”不再在舞臺上舞蹈,也不再年輕了,但藝術會被保留,如今邰麗華熱心公益、努力保障殘疾人權益的樣子也同樣美麗。
參考文獻
2021,中國瞬間 央視新聞 王興棟
傳遞心靈的力量:手語盲文有了“國標” 光明日報 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