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3年起,全國徵兵時間由冬季調整到夏秋季,看到很多大學生紛紛報名入伍,開始自己的軍旅生涯,不禁想起我的從軍路。
我父親和大哥都是復員退伍軍人,都經歷過槍林彈雨,父親參加過渡江戰役和抗美援朝,光榮負傷解甲歸田;大哥曾經到寮國打過仗,一次戰鬥埋伏時一顆啞彈就打在他叉開的兩腿中間,有驚無險。在我的記憶裡,我家大門上一直掛著“軍屬光榮”的紅牌子,逢年過節,村幹部都要到家裡送春聯和年貨,我也算出身在軍人世家,聽著父親和大哥的戰鬥故事長大的。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從小就喜歡擺弄槍,讀小學時是上世紀80年代初,農村孩子沒什麼玩具,就比著小人書的模樣捏泥槍,居然像模像樣。自己動手用菜刀和鉛筆刀刻木頭槍,劃破手也樂此不疲,找了一根舊皮帶把上衣紮起來,把木頭槍別在腰帶上,和小夥伴們滿街亂竄,不時地拔出槍來瞄準,用嘴“啪、啪”地配音,甚感威風。中學時用腳踏車鏈條做“打火槍”,擊發時有聲音有火光,還能把火柴桿打出幾米遠,很有真槍的效果,因為偷拿家裡的火柴,沒少挨訓。
初中畢業時成績不太好,只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那時農村孩子改變命運實現“農轉非”的出路大概只有兩條——考大學和當兵。那時大學包分配,考大學被形容擠“獨木橋”,我就讀的高中從來就沒有學生考上過本科,專科生也是屈指可數,以我當時的成績自感沒什麼希望。想去當兵,體檢第一關就刷下來了——眼睛近視,從軍夢難圓。不甘心過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想來想去,考大學之路雖然艱難,但總算有一線曙光。打定主意後的日子就是苦行僧般的生活,幾經磨難,我終於擠過了“獨木橋”,還意外地考上了本科,算是在母校放了顆“衛星”。
大學一年級的軍訓讓我找到了久違的軍營氣氛,身著橄欖綠,頭戴大沿帽,雖然沒有領章、帽徽,但從練佇列、打靶到會操,還居然打了五發真子彈,的確過了一把當兵癮。20天的軍訓轉瞬即逝,我也和教官結下了很深的情誼,可能是因為軍訓團的領導知道大學生容易動感情,採取了教官悄悄撤離的方式離開,但仍有不少同學事先得到訊息及時趕到,和教官灑淚告別。我因為去洗澡錯過了送教官的機會,但與我私交甚好的排長將自己的一副領花摘下,託同學送給我,令我眼淚奪眶而出,也讓不少同學羨慕不已,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了,也是大學軍訓最好的見證。我感覺與軍隊的緣份可能就此結束了。
萬萬沒想到大學畢業後還有從軍的機會。那是1997年的6月份,畢業生分配已接近尾聲,我作為學生幹部、黨員得到學校推薦,參加了省公安廳調幹,筆試已經結束,正在等考試結果,自我感覺成績應該不錯。一個陰雨天的下午,我去教室的路上碰到輔導員。他告訴我,現在部隊來學校調幹,你如果想去試一下。等我趕到時面試已經結束,把推薦資料交上去隨其他同學退場了,沒有和部隊領導說上一句話,我自感希望不大。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第二天上午,輔導員就通知我,部隊已經同意接收我了,下午就去體驗,你的學生幹部經歷、黨員身份、榮譽證書和發表的稿件打動了部隊領導。同時輔導員也頗感婉惜——省公安廳調幹我筆試成績排在全校第三,全省第18名,也是我們系4名考生中唯一上榜的。輔導員還告訴我,部隊接收的是後勤政工幹部,對視力要求不嚴,部隊的接收函不容違約。其實我也不想違約,相比於穿警服、當警察,我更喜歡軍營生活,從去面試的那一刻起,我的從軍夢又在心裡清晰起來,這也替老父親完成未競的心願。他老人家要不是在抗美援朝戰場上光榮負傷,還想在部隊多幹幾年,每次擺弄紀念章、軍功章時,他都這樣唸叨。老父親雖然去世了,但如果他地下有知兒子的選擇,也會支援的,會為兒子感到驕傲的,我將傳承老父親的從軍報國意願,為國防和軍隊建設做出自己的貢獻。